完颜霆被李思业冰冷的目光骇得倒退一步,他急向两边看去,希望能有人站出来替他说话,但所有人都低头不语,他一扭头突见完颜白撒在凝望着他,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一块大木头。
“左相,我当时在给皇上敛尸,当时的情形你是知道的,我根本喝止不住手下。左相!你说一句公道话啊!”
但完颜白撒的眼睛却翻上了天空,似乎丝毫没有听见他所言。
“哈!哈!”完颜霆一阵惨笑,“懦夫!所有的人都是懦夫!”他突然咆哮起来,一把将领子拉开吼道:“李思业,你是带剑上朝的,有种你亲手杀了我,来!朝这里来!”
“右相,饶了他吧!”一直不说话的太后,却突然开口了。
李思业后退两步,转身道:“太后,并非臣不想饶他,但承麟皇帝之死却是他护卫不力造成,若不追究他的责任,承麟皇帝在天之灵岂能安?”
“人已经死了,又何必多杀,再者,完颜霆将军一直护卫先皇,忠心耿耿,哀家都是看在眼里的,就给哀家一个面子,饶他一次吧!”
这时,元好问也出来道:“右相,太后说的对,我们现在讨论的不是追究谁的责任,不要离题太远了。”
李思业醒悟,元好问之意就是让他拿完颜霆之命来换取太后对二十条的赞同,他心中暗暗赞许元好问反应快,他看一眼在太后怀中睡得正香甜的幼帝,便沉声道:“早朝也有二个时辰了,太后想必也乏了,刚才元大人所说的二十条振兴金国的措施,不知太后还有没有意见,若没意见的话,就早些散朝吧!臣就看在太后的面上不追究完颜霆的失职之罪。”
习捏阿不暗叫不妙,李思业之话,竟是设了个陷阱让太后去钻,依太后的单纯心机恐怕是真要走进去,果然,不等他出班反驳,太后听李思业答应饶完颜霆,心下高兴,便顺着李思业的话应道:“哀家确实乏了,那个什么二十条,右相就自己看着办吧!以后这等军国大事,右相只和众大臣商量着办便可,凡事不必问我等女流。”
李思业大喜,急双膝跪倒道:“臣谨遵太后懿旨!”
元好问、姚枢等人也跟着跪倒,紧接着一心巴结的人、见风驶舵的人、口是心非的人也纷纷跟着跪倒,习捏阿不见连完颜阿虎也跪下了,不由暗叹:“罢了!罢了!这金国早晚得改姓李。”
他一阵心灰意懒,竟也缓缓地跪下了双膝。
第八章 风起云涌(八)
余阶的先头部队在唐州西北黄水河正面遭遇了武仙军主力,也是这条河曾经见证过李思业与江玉郎的赌斗。
武仙军的留守大将是贺喜都喜,他此时正率主力撤离蔡州,在唐州会合了从南京溃败下来的由蒲察玉郎率领的忠孝军,这两支难兄难弟当即决定合并,由人数占优且又是地主的贺喜都喜任主将,蒲察玉郎任副将。
大战一触即发,振威军率先抢占了有利地形,拦截敌军的退路,三千火铳兵利用远距离射程死死地压住了对方重甲兵的前突,他们组成十个方阵,第一排蹲地射击,第二排继续前进,第三排跟进,当第一排射击完后,立即填装弹药,用火棍将火药捅实,这时第二排已经射击完,蹲下重复第一排的装药程序,而第三排却开始瞄准射击。如波浪一般,一浪接着一浪,始终没有停息,潮水般的席卷着前面的生命,他们的前面已经籍尸累累,死尸甚至堆成了一道壮观的掩体,不管贺喜都喜组织怎样的进攻,但始终未能突破振威军密集的弹雨。
最后贺喜都喜杀红了眼,亲率仅剩的一千骑兵向敌阵猛冲过去,骑士用铁盾护着自己与战马的头部,带着满腔的怒火,高高举起闪亮的战刀,恨不得将敌人的铁火棍部队斩成肉泥。
他们的铁盾确实发挥了作用,到后来有数百匹战马杀近了火铳兵阵地,已经来不急填药,火铳兵们当即放下火铳,将一枚枚用生铁铸成的火球抛向敌军战马,爆炸声震晕了战马的耳朵,铁片四散迸发,连人带马如一滩烂泥瘫软倒地,随即被冲上来的长枪兵戳穿数十个窟窿,骑军全军覆没,连主帅贺喜都喜也被一颗铁丸打穿头部而死。
但骑兵还是起到作用,至少有片刻时间阻止了火铳军的射击,后面的武仙军立即抓住这瞬间即逝的战机,狂潮般地涌上来,羽箭漫天而下,振威军开始出现成批的伤亡,主将秦小乙见势头不妙,急率军向东撤离了战场,武仙军并没有追赶,贺喜都喜已经阵亡,他们需要立即决定一个新的主帅,由于振威军的帮忙,使得忠孝军在人数上开始占优,蒲察玉郎也就名正言顺地成为了新的主帅,他当即下令,全军丢掉一切辎重,火速向邓州撤离。
双方都撤离了战场,向着相反的方向各自而去,战场上水雾缭绕,俨如无数不甘心离去的灵魂再抚摸自己尚有余温的肉体。
唐州一战,振威军遭遇武仙军里的主力部队,令它损失过半,武仙军退守邓州,余阶立刻改变了原先的计划,在邓州掉头向北,先进攻南阳,那里有武仙军的粮库和最优秀的工匠。
战斗已经残酷地进行了十天,余阶在夺取南阳后,又掉头向南,直扑邓州,振威军为初战的大量歼灭所鼓舞,肃清了前往邓州路上的一切障碍。现在仿佛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阻挡他们的全速前进。蒲察玉郎急忙集中四散在邓州各县的队伍,为保持士气和获取粮食,他放任军士劫掠,但却引起了部分武仙军的不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