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琴向她一笑,道:“念钰,你带小玄子走吧,你已经长大了,小玄子身体虚弱,日后,你要好好照顾他,不可再耍孩子脾气。我与你父亲,早有言在先,今生今世,生死不离,如今他身处陷境,我不能弃他而去。”
夺日剑带着二人,继续向前飞去,它似乎能感受到主人的至情至性以及那必死之心,剑身颤抖,火光黯然。
“母亲!”
“太师母!”
剑上二人,望着方琴渐渐模糊的笑脸,仿佛她正被九幽炼狱所吞噬,心如刀搅,泪似雨下。二极宗高耸之古松,袅袅之祥云,无不为之动容。
众人未注意到,那脸颊干瘪的七十老妇人,冷笑连连,悄悄打出一物,划破虚空,紧追夺日剑而去。
阴煞轻轻一叹,道:“方师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又何苦呢?”
方琴转身,凄楚一笑,道:“文师兄,你的好意,小妹心领了,但夫君对我情深意重,我岂可贪恋性命,做那背信弃义,无情无意之人?”
阴煞一滞,顿时无言以对,万般苦涩,在心底翻腾,他无声低叹:“方师妹,为何你心中那人不是我?为何你对他情深意重,对我却是不屑一顾?”
“好!”
此时,突地从后方传来一声叫好声,众人转头看去,只见阳明一身狼狈,御剑而来。他穿过众人,很快便来到方琴身边,收起飞剑,与她并肩而立,他虽是多处受伤,血流如注,眼中却仍自挂着淡淡的笑意以及浓浓的感激之情。
他紧紧握住方琴的手,道:“夫人,谢谢你,此生有你,我便知足,死亦有何憾?”
方琴也紧握夫君的手,道:“恨不能生白头,死亦做夫妻鬼。夫君,让我们携手,将此等魔教妖人赶出我二极宗,还我清净乐土,如何?”
阳明一笑,道:“夫人,然也!”
说罢,二人同御一剑,飞身而起,扑向魔教六人。两双手,牢牢握在一起,相望微笑。
山无棱
天地合
乃敢与君绝
…………
短暂的欢乐与甜蜜,顷刻间似水东流,如花凋零,天道不公,世事无情,何忍如此深深伤害命运多舛的少年幼小的心灵?
凌玄与曾念钰紧紧相拥,夺日剑穿过层层白云,跃过低矮群山,飞向那未知的未来。这一对少男少女,无声落泪,泪水浸透彼此衣襟,抛洒大地。碧蓝的天空,艳丽的阳光,似也黯然神伤,幽幽一叹。
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昨日还躺在母亲的怀抱中撒娇,今日,却突遭灭门惨祸,顷刻间失去一切,父母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她搂着凌玄,昨日种种,恍如隔世。
她默默落泪,幽幽说不出话来:“小玄子,我……我……”
虽然在二极宗只一年有余,但凌玄对它的感情,便像是家,对二极宗众人,便像孩子依恋父母一般。突然之间失去好不容易得来的家与亲人,他感到全身乏力,来自心灵深处的无力。他紧紧搂着曾念钰,像个大人般安慰,道:“师父,往后有我,你放心,今日之事,他日我必然叫这群魔教妖孽十倍百倍奉还!”
少年幼小的心,从未有过的坚定。
曾念钰清楚,凌玄已与修仙无缘,十年百年亦不可能有能力与魔教妖孽抗衡,今日灭门之仇,还需靠自己。她不忍再叫凌玄伤心,便轻轻点头,却是不语。
少女一颗芳心,痛如刀割。往后的路,该怎么走?
曾念钰突地眼睛一亮,喜道:“小玄子,也许叶师兄可以帮助我们。对,叶师兄修为如此高深,他一定可以帮助我们!”
望着她坚定的眼神,听着这带有三分喜悦三分肯定三分伤怀一分自语似的话语,凌玄的心,莫名一痛,竟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呼!’
突地,破空之声自曾念钰身后传来,凌玄面对她后方,抬眼一看,只见一颗拳头大小的黑色圆珠,黒芒吞吐,呼呼旋转着砸来。曾念钰满心被复杂情绪填满,心神恍惚,一身修为虽然不低,但却也全然未觉。
黑色圆珠速度之快,俨然在夺日剑之上,便在这一息之间,已然飞跃百米距离,距离毫无防备的曾念钰后背不到十米,那黑色光芒,犹如一柄柄锋利飞剑,割锯周围空气呲呲作响。
凌玄深知此物定然是修仙之人的飞剑法宝,威力不可小觑,心下大惊,出言提醒曾念钰恐怕已经来不及。
便在这危机关头,他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力气,双手用力,整个抱起足足比他高出一个头的曾念钰向后转身,曾念钰猝不及防,吓得尖叫一声。
‘噗哧!’
便在凌玄转过身之时,那黑色圆珠宛如一块巨石般,准确地砸在他后背之上。此黑色圆珠珠体不大,一砸之力却是出奇的大,凌玄消瘦的身子猛然向前一倾,脚下不稳,险些将曾念钰推下夺日剑。他张嘴,吐出大口鲜血,染红了曾念钰雪白的衣裙。
“小玄子,你……”
曾念钰忙扶住凌玄,才避免他自飞剑上摔下去。
那不知名的黑色圆珠,一砸之下,即刻飞离,似有灵性般在二人身后盘旋几圈,突然一滞,再次破空砸来,快若流星,势如江河奔腾。
“师父,走!”
凌玄大喝一声,推开曾念钰,连忙跃起,扑向那黑色圆珠。夺日剑不停,带着曾念钰瞬间划过虚空。那黑色圆珠又一次撞击在凌玄胸口上,他再次口吐鲜血,却不知凌玄哪里来的勇气,抬手死死抱住那黑色圆珠,与他一道,坠下无底般的高空。
“小玄子!小玄子!!”
曾念钰声声痛呼,撕心裂肺,她无力的软倒在剑上,泪水化作珍珠,颗颗飘落。
层层白云,自凌玄脸颊划过,呼呼风声,自耳畔尖啸而过,低矮群山,快速在眼前放大。凌玄心中万分惊恐,几欲窒息,但他咬破嘴唇,紧紧闭着嘴不发出一点声音,他不愿自己的尖叫声,传入她的耳中,徒增她的愧疚。
他回头,那一袭白影,隐没在白云层中,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痛呼,亦被呼呼风声所掩盖。
凌玄闭上眼睛:“再见了,师父!”
孤山相逢本不识
君垢面
伊人如花
仙宗情
不思量
自难忘
此去绝缘
转眼生死两茫茫
一世苦短
无处话凄凉
惟有泪千行
……
凌玄心中长啸,他抱着与黑色圆珠同归于尽之心,坠下高空,只望换得曾念钰一次平安,他自视,千里之高,此一坠,绝无再活之可能。
那黑色之圆球,奇力极大,强自挣脱凌玄怀抱,飞向远处而去。
三足赤鸟穿过层层白云,划破长空,飞扑而下,短短之白喙啄住凌玄胸口衣领,拼命拍打双翼,也不知它为何有如此神力,仅以巴掌大小之鸟体,竟是拖得凌玄急速下坠之躯陡然一滞,下坠的速度顿时缓慢了下来。但仅是如此,三足赤鸟能拖住凌玄的身躯,减缓其下坠速度,却无能将它拖往高空,或改变下坠的方向。
这一人一鸟,摇摇晃晃,缓缓向下飘去,远远看去,像是深秋飘叶,极是古怪。
凌玄紧闭双眼,不觉三足赤鸟的古怪行为,待耳边刺耳的呼呼风声突然消失,却不见身上传来剧痛,方觉奇怪。他壮着胆子睁开眼,见火红色的三足赤鸟咬住自己胸口衣襟,拼命拍打火红翅膀,鸟眼横翻,显得极为吃力。
凌玄大奇,不由问道:“你这凶鸟,做什么?放开我!”
三足赤鸟白眼横翻,双翼拍打间,啪啪有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