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曾念钰和阴煞同时看向她。曾念钰知道她接下来想要说的,就是有关自己身世的事情,而阴煞只知道自己年轻时犯下了一个无法弥补的错误,至于曾念钰到底是不是他女儿,他比曾念钰还要急着知道。方琴背过脸去,悄悄拭去眼角泪水,道:“此事我本发过毒誓,永远不再提起,不过……当年,我,阳明,文钰,乃是二极宗青叶真人门下弟子,自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随着年岁的增长,你父亲阳明和文钰逐渐表现出了对我的爱慕之情,并先后向我们的师父青叶真人表明了心迹。师父不知我心中想法,私下里向我询问,二位师兄对我都极好,我不知该如何选择,于是师父便用了一计,以此试探他们谁对我是真心实意。”
听到这里,阴煞垂下头,眼神闪烁,低声道:“如果当年我不是那么冲动,也许今日,与师妹白头偕老的便是我。”
紫儿一直安静的站在门边,正听得兴起,狠狠白了阴煞一眼,暗暗责怪他不该打断,曾念钰则面色平静,似乎听着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方琴暗暗叹息了一声,接着道:“师父单独找到二位师兄,分别告诉他们已将我许配给了对方,并且择日完婚。二师兄阳明,虽然伤心难过,不过却并没有表现出太多异议,而大师兄文钰……”
回想着往事,阴煞脸上带着强烈的自责,接着道:“而我,听到师父将师妹许配给了师弟,怒不可遏,当时便与师父大吵大闹,叫他将师妹许配给我,师父生气的打了我一巴掌。当晚,我偷偷下山,喝得烂醉,回到宗门时,正好遇见师妹烦乱的在后山那一片仙田之中,我因为喝醉了酒,想起日间师父的话,更是愤怒,于是……于是用了卑鄙手段将师妹迷倒,将他带到我的房间之中,趁她昏迷之时和她……发生了夫妻之实。”
尽管事情已经过去了多年,不过再次提起,方琴也是难耐心中的羞愧和自责,身躯微微颤抖,眼泪更是流水一般落下,她道:“第二天,我醒来之后,发现自己……我伤心欲绝,当时真想一死了之,大师兄阻止我,我们发生了冲突,二师兄闻声走了过来,发现了事情的真相,与大师兄大打出手,二师兄修为不足,被大师兄重伤。师父知道后,一气之下将大师兄逐出了师门。”
似乎是承受着来自心灵深处的巨大痛苦,方琴的身躯剧烈的颤抖着,勉强接着道:“两个月后,大师兄的伤势好转,不过却伤了身为男儿的根本,师父诊断出他不可能再有子嗣。而我……也发现自己怀了大师兄的骨肉!”
事情发展到此,真相大白,曾念钰果然是那时的大师兄文钰、此时的阴煞之女。阴煞眼睛一亮,他看着方琴母女二人,眼中带着怜爱之意,不过更多的是自责,和愧疚。而这件事情在方琴心中,是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此时她已经揭开了伤疤,便不在乎再在其上撒上一把盐。她接着道:“我偷偷躲在房间中,数次寻死都被师父救了下来,或许当时我便应该死去,不该再活在人世,如此,便不会有今日……”
曾念钰看得出母亲已经遍体鳞伤,执着的叫她告诉自己真相,等于变相的又在母亲满是伤痕的心上狠狠的刺了一刀,曾念钰的心,剧烈的颤抖着,她想出言安慰自己命运坎坷的母亲,千言万语又不知如何启齿。
而方琴似乎想到了一些美好的事情,满是悲痛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虽然她脸上挂满了泪痕,不过那笑容看上去,依旧有几分甜美。她道:“二师兄知道后,把自己锁在房间中三天三夜,三天后出来,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他找到师父,告诉师父,我肚子中的,是他的骨肉;他找到我,告诉我,他才是孩子的父亲。我很感动,真的很感动……一个月后,师父为我和二师兄举行了婚礼,我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和二师兄快乐的生活着。我临产前的一个月,因为思念大师兄,师父一病不起,临去前,交代我和二师兄,无论我们的孩子是男是女,都起名念钰……孩子出生后,我们和二师兄感恩师父的养育栽培之恩,便让孩子随了师父姓曾……”
她用简单的话语将事情的真相娓娓道来,旁边的几人听着,仿佛跟着方琴将那情深意重,同时又是悲痛绝望的一段往事重走了一遍,虽然紫儿不太懂人情世故,不过听着,也跟着情不自禁的滚下眼泪来。曾念钰则是呆呆的站着,她怎么也无法想到,她那个严厉刻薄的父亲,居然是如此一位有情有义的男子汉,她更无法想到,那时天天脸上挂着笑容的母亲,竟然有着如此一段叫人心碎的往事。
方琴强行克制住泪水,看向曾念钰,勉强露出一丝笑容,道:“念钰,这便是事情的所有真相,我已经告诉你了,你认不认我这个母亲都没有关系,但我希望我的事情不会影响到了你,我希望你开开心心的,和小玄子有个美满的结局。”
曾念钰笑了,笑得很是自豪,她伸手搂过自己的母亲,道:“母亲,有你这样一个母亲,女儿很开心,也因为我是你和父亲的女儿而感到自豪。”
方琴很是意外,显得喜出望外,道:“你不怪我?”
曾念钰摇摇头,道:“女儿怎么会怪你?我也像你和父亲一样,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与相爱的人不离不弃,做一个有情有义的人。”
方琴喜极而泣,母女两紧紧搂在一起,又笑又哭,紫儿被方琴的故事感染,早哭成了一个泪人,她也走过,搂住二人,“太师母!”三人又哭又笑,将阴煞凉在一边,无人理会他。
哭过之后,笑过之后,母女二人之间似乎再没有了一丝隔阂,感情更进了一步。方琴拉过曾念钰的手,抬起眼皮看了阴煞一眼,问道:“念钰,那他……”
曾念钰不看阴煞,对方琴开心的笑着,道:“母亲,女儿只有一个父亲,便是二极宗宗主阳明。”
这话,无异于一道晴天霹雳,劈得阴煞全身再无一寸肌肤完好,不过,他这个父亲,没有尽到一丝父亲的责任和义务,反倒为他们母女带来诸多的痛苦,他没有任何资格要求曾念钰什么,更没有资格要求方琴。他垂着头,仿佛一个斗败的公鸡,无声的离开了,看着他矮小黯然的背影,方琴微微有些不忍,不过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阴煞离开后,紫儿抹去脸上的泪水,蓝色的大眼睛中闪烁着可怜兮兮的光泽,为凌玄求情道:“念钰姐姐,你和太师母冰释前嫌,一家团圆,是一个大圆满的结局。哥哥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好可怜的,念钰姐姐,你不要将哥哥逐出师门,好不好?”
曾念钰陡然俏脸一红,跺足轻啐道:“呆子,榆木脑袋!!”
紫儿顿时一头雾水,自己为哥哥求情,怎么就变成呆子,变成榆木脑袋了?看到曾念钰的反应,方琴却是什么都明白了,她拉过曾念钰,脸上带着幸福开心的笑容,轻声道:“念钰,看母亲的,母亲代你向他说明,并且教你如何将他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曾念钰脸红到了脖子根上,头垂到了胸口,不过却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