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刚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说不大,因为他是林拔毛的人,在明郡通了天,区区一条人命而已,林拔毛罩得住,只要一句话,就能把这事儿平了。
说不小,因为李刚失手打死的人,也是林拔毛的人。
这就很尴尬,事情闹到林拔毛那里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没有人敢做这个主。
如果李刚打死的是个外人,哪怕他打死的是东南北三城的扎眼人物,林拔毛凭借如今的威望,照样能把他保下来。可李刚打死的偏偏是一样的自家兄弟,这让林拔毛感到些许为难,他好歹也要照顾一下兄弟们的情绪,不能做到绝对公正,起码表面上要一碗水端平。
按照林拔毛的本意来说,肯定是向着李刚的,不是因为他欣赏李刚,也不是因为他和李刚亲近,只是因为死人没有利用价值,活着的小弟才是好小弟。尤其这种背了人命的小弟,将来会是绝佳的炮灰。所以林拔毛用了五秒钟的时间考虑,拿出一个主意:送李刚去自首,让帝国法律审判他,这样对被打死的小弟家人有了交代,对兄弟们也有了交代,等事情平息之后,再花点钱把人捞出来就行了。
林拔毛是这么想的,但他只把事情交代下去,却没有讲清楚,这种事是不能说出来的,只能靠下面的人去悟,至于悟不悟得出来,那就不关林拔毛的事了,一个小小的炮灰而已,浪费五秒钟时间已经仁至义尽。
李刚属于老九麾下小弟的小弟,因此消息就让老九去传达,等老九的小弟原话告诉李刚之后,李刚颓然地坐在地上,他很绝望,觉得自己被放弃了。
“别傻坐着了,出来混哪有一帆风顺的,你现在还能坐在这里就因为你是我的小弟,要不然警察早就把你抓走了。”
这倒是实话,如果李刚不是林拔毛的小弟,而林拔毛又没有明确表态,那么警察早就把李刚抓回去收监了。
“大哥,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能不能跑路?”李刚可怜巴巴地对大哥说。
“你他妈电影看多了,跑路?你往哪儿跑?就算你能跑,谁敢让你跑?现在是林老大让你去自首,你跑一个试试,跑不出这间屋子你就得死!听我的,别耽误时间了,赶紧去自首,我让人陪你去,别生什么幺蛾子。”
大哥很忙,他也想上位做更大的大哥,所以他也要找七个痦子,哪有心情理会李刚的破事情。
“那个那个谁,你去,陪着这小子去警署自首。”
被点到的小弟不太乐意,“大哥,我能不能不去?我也想上位,我想找到有七个痦子的人,找到了功劳是你的,你提拔我一下总行吧?”
“他妈的王八羔子,跟老子讨价还价,快去!再不去腿给你打断!记得盯着他,别让他半路上跑了!”
马大炮十个八个不乐意,看李刚一百个不顺眼,别人都在拼命找七个痦子,完成江湖令好成为大哥,自己这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被大哥点名看着这个二愣子去警署。一步错步步错,耽误这么点时间,说不定那七个痦子就被人找到了。
“你可真他妈是我的活祖宗,”马大炮愤愤地说,“快点吧,脚步加快,你磨蹭个几把?要不是你,我这会儿说不定完成了江湖令做大哥了,他妈的真是晦气!”
李刚默默走在前面,对马大炮的心思他十分理解,因为林拔毛发下的秘密江湖令他也听到了。
“大炮哥,上位的机会难得,你为什么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不如这样,我自己去警署自首,你去找那七个痦子吧,怎么样?我保证一定会去自首的,不会让你难做。”
马大炮沉默了片刻,对李刚的提议十分心动,可心动归心动,马大炮又不傻,他一巴掌拍在李刚后脑勺,“你少他妈在这儿撺掇我,我只是名字叫大炮,我又不傻!让你去警署自首是林老大的意思,谁敢不听?按你说的我去找七个痦子,要是找到了还好,万一我找不到,你也趁机跑路了,我他妈不是死路一条?你当我没上过学吗?我也懂啥叫概率,就这个事儿落到我头上的几率无限接近于零。你少跟老子抖机灵,快点,送你到警署自首之后我再去碰运气也来得及。”
李刚心里满是绝望,他混江湖这么多年,苦窑蹲了不少次,那里面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尤其他这次杀了人,进去就二十年起步,说不好就是个无期。一辈子都蹲在苦窑里,这让李刚怎么能甘心?
绝望到极致,就变成了愤恨,尤其害自己落到这个地步的罪魁祸首,那一对狗男女还在外面快活,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杀人的事情!
李刚不敢恨林拔毛,他没那个资格,也不敢恨自己老大,他没那个能力,他只能恨丽丽和丁大头,都是这两个狗男女!丽丽这个荡妇水性杨花,见钱眼开,该死!丁大头人面兽心禽兽不如,恶贯满盈丧尽天良,该杀!
嗯,这几个成语用的不错,李刚想着想着为自己的文化功底暗自得意。
这时两人来到大街上,马大炮一直在后面催着李刚走快点,过去这个街道就有一个警署。此时已是夜间,街上常有车辆经过,速度都很快。李刚故意磨磨蹭蹭,惹得马大炮走过来顺手推他,“你他妈倒是走快点啊,磨蹭什么呢?”
李刚身子一扭绕到马大炮身后,马大炮一愣,没等他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感觉李刚在他背后猛地一撞,给他撞到了大马路上。
吱吱吱!
剧烈的刹车声响起。
嘭!
马大炮打着旋儿飞了出去,落到地上狂喷血,人一时还没死,两条腿跟死鱼一样一抖一抖的。
李刚看都不看马大炮一眼,面无表情地离开了,这次他走的很快。
狗男女,我来了!你们亲手放出来的恶魔,来找你们索命了!
亲爱的丽丽,你还好吗?想我了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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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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