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凤章自懂事起,就不再期待父亲的关爱了。
尤其是认识了秦鹿母子之后,这俩人的相处方式,只会显得他与父亲之间的情分更加不堪。
为什么别人的爹娘能对孩子这般尊重与维护,他却只能在父亲和祖母手中勉力挣扎求生。
此时他无比庆幸自己是个男孩,不需要去祖母身边贴身侍奉。
或许正是受到了秦鹿的启发,让这个古代的小朋友开始思想上的觉醒,父母长辈做的也不全是对的。
长辈不对,没必要听从。
他是个人,而非生下来被人驱使的傀儡。
可惜,自己永远都做不了秦夫人的孩子。
“你是不是在想很危险的事情?”韩镜敏锐的察觉到了一点点危机感。
宁凤章没忍住,咧开嘴哈哈笑道:“我也想做秦夫人的孩子。”
“想吧,想想又不犯罪。”想得美。
不过他的话也给韩镜提了个醒,日后母亲真的没有改嫁的打算吗?
一辈子还很长,万一遇到了心仪的男子,自己会不会多个弟弟妹妹什么的。
真心话,那种感觉并不好。
娘的孩子这层身份,他想独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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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宁凤章,距离过年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华阳县这边也冷了下来。
北黎的公主和大盛的公主已经抵达对方的领地。
北黎公主被皇帝许给了当朝七皇子,而令人意外的是,大盛的公主却被北黎皇帝留在了后宫。
韩镜得到消息后,只觉得好笑。
也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两位公主的人生与前世都不相同。
“胡管家,你有什么想法?”
胡言思维发散的捏着下巴,“我听说当朝太子颇受陛下宠爱,这种处理方式倒是让人讳莫如深了。难道是陛下觉得太子权势日重,想要扶植新的皇子与太子夺权?”
说完自己都摇头否定了,“可能性不大,太子乃元后所出,陛下……”
韩镜看着他,眸光浅淡,对他接下来的话没有听进去几句。
胡言回过神来,看韩镜那副表情,多少觉得有些奇怪,“小公子,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胡管家,我不问你的出身,你会把忠诚交给我吧?”
“……”胡言久久没说话,直到外边传来梨花的软软叫声,才展颜一笑,“小公子哪里的话,我可是秦府的管家。”
“如此甚好。”
他的表情没有丝毫破绽,胡言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心底的那种紧张感和飘忽感,到底是什么呢?
又是从哪里来的?
从心而论,他做人还是很有原则的,但凡答应的事情,拼死都会做到,背叛是不可能背叛的。
既然不会,自己紧张什么?
奇哉怪也。
朝廷的事情与他们干系不大,聊过后就放下了。
公主们的命运如何,更加不会关心。
既然想做大事,就得开始准备起来,虽说这具身体很不便利,总不能整日闲着吧。
首要目标,要把武功练好,别到时候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还得指望着老母亲千里救儿?
儿子开始发愤图强,秦鹿也不含糊。
上午读书下午练功,课程安排的一点都不浪费。
辣椒早前就红透了,不多,只有二三十个,秦鹿将其串好后挂到了厨房屋檐下晾晒,并且预留了种子。
临近年节,赵珙带人送来的账目和下半年的营收,不到六万两,这个数目已然很高了。
今年的肥皂入账九万两,只皇宫那边采购的蚕丝皂就是一笔大数目,明年想来会更高。
“河西郡王府那边如何了?”秦鹿问道。
赵珙抿了口果酒,道:“郡王妃明年嫁过去,是府城童家和离归家的三姑娘,也是府中的嫡出。老爷夫人还有大公子对童三小姐的为人很满意,日后定然能和世子相处的极好。”
“前边那位入府后,最开始不也和宁凤章相处的很好?”秦鹿只是觉得小宁那孩子挺可怜的。
你说一个后娘,对继子不管不顾没什么,人之常情嘛。
但在背后不断的派人刺杀,堪称恶毒了。
赵珙点头,嘴里塞得满满的,咽下去后,才道:“童三小姐身子坏了,没办法再孕育子嗣。”
“如此也难怪了。”秦鹿想着古代女子活的艰难,无法生育注定很难嫁出去。
这一点对宁凤章倒是好事,一个不孕一个丧母,两边的合作应该会很愉快。
想到之前宁凤章在这边住了几日那全身放松的样子,感情原因在这里。
小宁性子不错,只要那童三小姐真的肯“合作”,小宁必然不会在将来苛待于她。
赵珙几人美美的吃了一顿饭,回到县衙陈思然那边找地方休息了,第二日便启程离开。
胡言从夫人手中接过银票,想到目前家里的财富,只觉得恍惚。
刚来时这个家的账面只有不到五百两银子,那时在胡言看来,有些穷嗖嗖的。
这才多久,秦家居然赚下了近二十万两的家业,委实令人震撼。
不偷不抢赚来的银子,盘起来都让人心情舒畅。
没错,他每次都会盘自己的那个银锭子,因为平时花不到钱,存够了十两银子后,就换了一个小元宝。
曾经的胡言哪里看得上这么点银子,现在不同了,这是他自己赚的,成就感让他心情别提多美了,压根就舍不得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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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存的不少了,明年开春胡言去外边走走,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地方盖一座庄子。”
年底秦鹿查账的时候,随口和他说了句。
胡言也觉得该换宅子了,他总不能一直和小公子住在一起。
而且冬天多冷呐,去年冬天还住的暖炕呢,今年在小公子房里只能睡床,每晚钻被窝时都冷的发抖,好在有梨花抱着,能稍微舒服些。
让他郁闷的是,梨花更喜欢和小公子睡在一起,毕竟火炕舒服谁都知道。
幸好还有个睡在书房软榻上的桑九,可以让他找到一点优越感。
“位置隐蔽些的,周围也尽量空旷。”
胡言在地图上敲了敲,“肃州这边有块地很不错,不知是不是无主之地,你到时候先去这里打听打听。”
“好!”胡言点头应下。
清点完账目,秦鹿道:“年底了,每月多发一个月的月例,日后皆是如此吧。”
胡言笑眯眯的点头,这样的话他就能再换一个小元宝了,到时候可以两只手一起盘。
婉娘这边很早就开始准备过年的吃食,家里人多,准备的也比去年多了两倍。
尤其是腊肉腊肠,是个下酒好物,干脆请示秦鹿多准备了些,省的不够吃。
耐储存的点心每天都能做好几拨,家里一直充斥着香甜的味道,惹得他们垂涎欲滴。
韩镜整理好一份名单,准备趁着这几年相继拉拢到自己身边,这些都是上辈子他比较欣赏却都被自己直接或间接弄死的人。
有好些还没有出生,只能寄希望于上苍了,可别无法降生到这世上,那可就有意思了。
“……”
看着纸上的名字,韩镜想到了自己的发妻。
过了年应该就两岁了吧,真想看看自己那两岁的妻子是什么样子的。
最初他还想着换一位妻子的,只是想到和他相敬如宾几十年的妻子将来为别人生儿育女,他接受不了。
重来一遭,他认了,还是将人娶回来吧。
娘说她想要个美丽温柔的儿媳妇,发妻就是这样的人。
曾经他是金榜题名,被岳父抢回府中做了女婿。
这一世他没打算考科举,该怎么把人娶回家呢?
有点难办呀。
等回过神来,纸上已经出现了发妻的名字。
提笔以墨涂掉,揉成一团扔到炭盆中,火舌舔舐着纸张,很快化作灰烬。
别急别急,两人都还小,慢慢筹谋吧。
不过其中有两个人可以早些找到。
其中一位是后来的沙场名将,战功彪炳,是韩镜唯一的武将友人,后来被世家合谋令其在战场被俘,最终于两军阵前自戕。
另一位则是宫里的老太监,当然现在还是个正常小孩,搜集情报的一把好手。
圈出这两个名字,韩镜扔下笔,靠在椅子里发呆。
如果母亲真的能弄出杀伤力极大的火炮,他想要做成大事,似乎不会太难。
做皇帝,真的那么有意思吗?
此时的韩镜有些茫然。
“娘,咱们以后去京都吗?”来到母亲这边,韩镜站在旁边看她作画。
咦,这应该不是画吧,大概是房屋的图纸?
秦鹿思索着新居的布局图,漫不经心道:“去京都做什么?”
“……”看您的儿媳妇呀。
韩镜肯定不能说的直白,“大盛都城,天下繁华汇聚之地。”
“嗯,可以想见有多繁华了。”秦鹿不甚在意,在其中一点画了个三角,慢悠悠道:“再繁华的都城娘都见过,你想去咱们得闲可以去转转。”
繁华?
曾经的盛唐长安城那才叫真正的繁华呢。
按照两个世界的历史线对比一下,大盛朝的都城能好到哪里去。
当然她也不会将其毁掉,现在多赚钱,日后再通过战争搜刮那些世家的脏银,重新建造一座皇城嘛。
新朝新气象,她的儿子就应该用最好的,大盛朝的皇宫一砖一瓦沾染了多少肮脏,想想就觉得恶心。
“这是咱们的宅子?”韩镜问道。
“嗯!”她继续落笔,“做中转用的,地方够大就可以,不需要多讲究。”
反正日后会有更好的,目前能省则省。
当然房屋的功能必须得齐全。
她所看中的那块地,水草丰美,开垦后的土地状况想来也是不错的,关键是地势,易守难攻,这才是重点。
韩镜翻看着桌上的图纸,娘画了不止一副。
一张张的看下去,瞧见图纸上的建筑物,韩镜越来越心惊。
“娘,这是……”他将十几张纸在旁边摊开拼接,赫然出现了一座绵延瑰丽的宫室。
宫室错落有致,其中还画出了草木,细看图纸,可谓五步一楼十步一景,占地面积也极其宽敞,即便没有精细到屋瓦,已然让韩镜看的瞠目结舌。
“哦,随便画画,谁知道日后能不能用得上。”秦鹿看着儿子可爱的模样,勾唇轻笑,随后循循引诱道:“儿子,喜欢吗?”
韩镜默默点头,这么漂亮的宫室谁不喜欢。
“那你可要加把劲了,等你的身份匹配得上这座大宅,娘就出钱给你搭建。”
所以,光喜欢没用,还不等开始建宅子呢,就会被朝廷拿下。
这样规制的宅子,哪里是他们平民可以居住的。
小公子默默地将图纸收好,折叠后压在一堆书下边,“藏好,别让旁人看到。”
为了这座宫室,为了娶到他的发妻,为了让母亲过上她想过的日子……
豁出去了。
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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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岁的韩夫人:我这么小就被惦记上了?丑拒!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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