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芳,你不会以为……咔!”www.
“杨再思”被他在脸上揉得又吐了口血,却狰狞地笑了起来,觉得自己终于扳回了一城。
但电光火石之间,李彦心念急转,直接把这刺客的下巴卸掉,不让后面的话说下去。
然后他站起身来,看向珠丹:“珠丹卫官,此人就交给我们审讯,沈使者的伤势,杨使者的下落,都要落在他身上,而背后的指使者,我们也会查出来。”
珠丹想到刺客那晚神出鬼没的可怕,至今心有余悸,赶紧点头:“李副使抓住刺客,已是对我等的大恩,此人自然是交由你来处置!”
至于指使者,还用问吗,肯定是噶尔家族,这点吐蕃上下都心知肚明。
目送珠丹带着王宫护卫离去,李彦对郑武卫道:“你们把沈机宜带入房内,给他用一些流食,慢慢喂,我待会要去为他疗伤。”
郑武卫道:“是!”
李彦对着李义琰使了个眼神,拎着无法言语的“杨再思”,走入牢内。
李义琰进来后,就见李彦一掌将这刺客拍晕过去,然后重新在脸上摸索了一遍,皱起眉头。
他上前问道:“元芳,怎么回事?”
李彦冷声道:“此人是真长得跟杨再思一模一样。”
李义琰闻言脸色变了,上前仔细摸了摸:“确实没有面具,可他不是已经承认了么,自己是伪装的……”
李彦道:“如今回想,这个刺客虽然在细节上面有些破绽,但平日里的谈吐语气,神态举止,与我在长安时期所见的杨再思相比,看不出区别,或许要亲近的人,才能从生活习惯上分出不同。”
李义琰道:“老夫对于杨再思也不太了解,照此说来,这刺客与杨再思有极深的关联?”
李彦点头:“我猜测是兄弟,沈巨源有嫌疑时,我就问过他有没有同胞的兄弟,结果并没有,但杨再思有没有长相极为相似的孪生兄弟呢?”
李义琰不解:“若是他的兄弟,那也是弘农杨氏的嫡系子弟,怎会沦落到这般地步?”
李彦回忆道:“我和杨再思在长安饮酒闲聊时,他曾经抱怨过,说弘农杨氏虽是海内名宗,但宗枝众多,族人无数,他是属于落魄的,后来明经及第,才算出头。”
“当时杨再思语气中有着怨意,我本以为他是因为儿时家境并不优渥,比不上别的杨氏子弟,贪心不足,现在想来,是不是以前出过什么事?”
李义琰皱眉:“这恐怕要回长安,才能查到了……”
李彦断然道:“不能回长安,此人受噶尔家族之命,来行刺赞普,在暗卫中的地位一定很高,必须要速速撬开他的嘴,才能有收获!如果他是在入宫后换的人,真正的杨再思可能还活着,现在是救他的最后机会了!”
李义琰道:“但使节团内与杨再思私交最好的,只有沈巨源,你有办法让他恢复正常?”
李彦确实有了想法,缓缓道:“可以一试,接下来我会带着这两人,去寻一位友人的帮助,宫内要由叔公坐镇了。”
李义琰抚须道:“这里有老夫,你放心去!”
“好!”
李彦不再多言,等到沈巨源被喂了食后,左右手各提一个,骑着狮子骢离开王宫。
即便天色已黑,他也不能在城内招摇过市,直接往王城外而去。
目标,吉曲河畔的大轮寺。
单靠李彦一人,想要治好沈巨源,也是有一定把握的,但要很长时间。
想要缩短治疗时间,需要小明王鸠摩罗之助。
对于大轮寺的位置,李彦早在使节团还位于赞悉若府上的时候,就调查过。
此时一路循着礼佛信徒走出的道路,顺利的到达寺外。
只是刚刚远眺到寺内的灯火,李彦突然勒住马绳,伸手安抚了一下马儿。
狮子骢灵性的停步,一动不动。
李彦侧耳倾听黑暗里传出的呼吸声,脸色微变:“怎么外面潜伏了不少人手?难道鸠摩罗暴露了,噶尔家族要对大轮寺动手?”
不过他转念一想,就推翻了这个猜测。
噶尔家族是卫茹的控制者,根本不用在夜间偷偷潜入,调用麾下的千户长带兵围住就是。
毕竟这是一座寺院,又不是王宫。
李彦下了马,将刺客放在马蹄前,对狮子骢道:“他如果动弹了,你就狠狠踩一蹄子。”
狮子骢鼻孔喷出气流,点点马头,用作回应。
“乖马儿!”
李彦揉了揉它的脖子,从马鞍上取下两个装满箭矢的胡禄,飞掠出去。
他身形融入黑暗中,悄无声息的潜了过去。
借着远处的灯火,他终于看到了围住寺院的人手。
那是一个个穿着蓝色教袍的蕃人,目光狠厉,看着大轮寺露出十足的痛恨。
李彦暗暗咋舌:“雍仲苯教的人,这些宗教狂热分子,下手真狠啊!”
要知道现在鸠摩罗明面上带着寺内武僧,去为噶尔家族效力,而雍仲苯教同样得噶尔家族支持,两者应该摒弃前嫌,至少在这一段时间内合作。
可如今看来,这恰恰刺激了雍仲苯教敏感的神经,连权相大论的面子都不给了,直接带人来围。
李彦觉得这样做是不对的。
吐蕃人戾气太重,就该用佛法来化解。
大唐的佛门,不行!
吐蕃的佛门,行!
不过此时,苯教徒已然准备完毕,开始强攻。
一袭袭蓝袍在黑夜里闪过,电射般掠到墙边,迅速攀爬上去。
这些无疑都是教中好手,修炼的是圆满劲。
顿时间,里面喊杀四起,响起了急促的呼救。
显然大轮寺内僧人,应付不了这场突如其来的袭杀。
倒不是没有防备,而是人手不够。
原本寺内的两百武僧,依仗地利,苯教徒不敢来犯,现在一下调走百人,防守力量空了一半。
面对大批量狂热的苯教徒,免不了节节败退。
直到箭矢破空声响起。
“嗖!”
冲在最前的苯教徒,正要挥刀往一个小和尚头顶砍去,陡然发出惨叫。
一根凌厉的箭矢射穿他的肩胛骨,鲜血飙射之际,赶到的僧人一棒敲下。
“嗖!嗖!嗖——”
“找到那个弓箭手,杀了他!!”
眼见箭矢威胁巨大,苯教徒呼喝咆哮,十数名高手转移目标,包抄过去。
他们成功了。
一抹刀光从黑夜中耀起。
呜咽呼啸的寒影扩散,一路横劈竖砍,大开大合。
所过之处,包抄之人无不骇然变色,喋血飞退。
动若脱兔,去如奔雷,刀光急晃,人影急闪后,又倏然间没入黑暗。
继续射箭。
接下来,李彦每每出现在关键的地方,给予助攻。
这群苯教徒的实力着实不弱,白天他面对上百人的围攻,也要费力,但夜间有了黑暗作为保护,眼识耳识的双重锁定,简直无往不利。
有了强援帮忙,大轮寺武僧精神大增,反观苯教徒的大好攻势,则荡然无存。
在丢下了二十多具尸体,伤了大半人手后,终于愤怒若狂的撤走。
僧人们朝着黑暗中合十致谢:“不知是哪位高人相助?大轮寺上下谢此大恩!”
李彦没有回应。
他听不懂吐蕃话,但大概也能猜出是感谢之类的言语。
你们甭感谢,赶紧去大论府,把小明王喊回来。
僧人们见黑暗中并无声响,再躬身拜了拜,派出人手,往王城而去。
……
大论府。
鸠摩罗走入屋内道:“噶尔大论,我寺内遭到苯教徒攻击,贫僧要带着师兄弟回去了。”
赞悉若闻言变色:“大师,本相这伤势还要你多多费心,怎能回去?”
鸠摩罗看着他,重复了一遍:“噶尔大论,我寺内遭到苯教徒攻击!”
想到自己不久前承诺过大轮寺绝不会被侵扰,赞悉若羞怒交集,沉声道:“请让贵寺的武僧先留在府上,大师放心,此事本相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鸠摩罗默然片刻,双手合十:“好!”
他一人骑马,很快出城,回到寺内。
在询问了情况后,鸠摩罗稍稍松了口气。
相比起以前的冲突,这一次寺内几乎没什么伤亡。
但在听到暗中有高手用刀箭相助时,鸠摩罗顿时明白,安抚师兄弟后,回到自己的屋内。
进屋没多久,李彦闪身而入,鸠摩罗立刻道:“这次又多亏李施主,护我寺内安全了。”
李彦道:“大师不必如此,你也是为了帮我,才带武僧去大论府,我能恰好赶到大轮寺,是运数使然……这回我来,也是有事请大师一助。”
鸠摩罗道:“贫僧定尽全力!”
一刻钟后,两人到了一处不被打扰的地方。
鸠摩罗查看了沈巨源的情况后,眉头微皱:“他所中的劲力好生古怪!”
李彦点头:“确实奇异,好在合我两人之力,应该没有问题。”
“来!”
李彦和鸠摩罗对视一眼,同时出手。
前者运起唯识劲,双掌运动,眉目平和,抵在沈巨源的后心。
后者运起明王劲,双手结印,变化无方,按在沈巨源的额头。
得当世两大高手全力相助,默契配合,沈巨源身体轻轻一动,眉宇间顿时露出舒适之色。
天上的武敏之爆哭。
你们当初不是这样对我的!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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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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