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的着火了!”
“无妨,公孙判官早就让铺兵准备好了灭火工具,我们静观后续便是。”
李彦、卢俊义、索超三人,一人捧着一杯奶茶,看得兴致勃勃。
北宋的奶茶其实就是唐朝茶汤的变种,不过这个时代的人在饮食上更加用心,配料足足有一百多种,虽然其中免不了有些噱头,但有了索超推荐的店铺,他们直奔香饮摊。
事实证明,这里的奶茶不愧是高人气外送,味道确实调得恰到好处,李彦喝着,与后世的味道对比,都觉得完全不落下风,大为赞叹。
而三人有滋有味地品着奶茶,再看斜对面的桃夭坊,先是黑烟升起,紧接着被迅速扑灭,里面传来了杂乱的哭嚎声,然后又迅速压下。
公孙昭调教的这批捕快手段不凡,局面被控制得很稳,整个过程波澜不惊。
从少监郭开的视角来看,整個过程更是颇为惊险,尤其是桃夭坊的主使者旖娘,此时就被两名捕快拖着,披头散发,犹如厉鬼,却依旧顽抗,似乎还想反抗。
确实,旖娘的脚筋和手筋都已经被挑断,四肢使不出力气,嘴还被堵住,但并没有放弃希望,眼珠子滴溜溜转动,思索着是否还有逃跑的可能。
直到丘仵作来到面前,扒开她的双手看了看,再捏起了筋骨,细致检查,就像是在验一具尸体
旖娘挣扎起来,双目恶狠狠地瞪着,露出无比怨毒的光芒,结果这位吏胥一开口,就让她大为震惊:“你当这假母没几年吧,以前在江湖上是不是有些名声?”
旖娘脸色僵住,从杀意转为惊怒,郭开则奇道:“这贼女难道不是此楼的老鸨么?”
丘仵作道:“她现在确实是老鸨,但起初是练家子出身,这打熬筋骨的痕迹身上到处都是,是瞒不过人的,只是以前仗着有官员庇护,才没有露馅罢了……”
“但现在,看到这位大内的郭少监了么?正是奉太后之命,下令查处桃夭坊,你觉得有什么官员能顽抗得了太后的旨意?”
旖娘之前光顾着疼痛,并没有听到那诏书的详细内容,此时听到丘仵作的话,再仔细看了看郭开,终于明白公孙昭为什么能肆无忌惮,连刑部和大理寺的高官颜面也半点不顾。
原来他有了太后撑腰!
想到这个冷面判官的手段,配合上太后的权势,旖娘脸色惨变,眉宇间终于浮现出了对死亡的恐惧。
就在这时,桃夭坊上下的反抗,也被彻底扑灭。
捕快将小姐和小厮押出,剩下负隅顽抗乃至准备放火毁灭证据的贼人,则毫不客气地当场射杀。
在拖出十几具尸体,扑灭两起火苗后,这座青楼彻底被开封府衙把守住,在公孙昭的命令下,众人这才分散,开始寻找梅掌柜交代的密室。
但仔细搜寻了一圈,并没有什么发现,郭开露出担忧之色,事情闹得如此之大,如果找不到那些所谓的密室和粮草,还真的不好收场。
正在这时,害怕得浑身发抖的旖娘,突然呜呜叫唤起来。
郭开眼珠转了转,来到公孙昭边上低声道:“公孙判官,那贼女是想说什么,或许就是要交代出密室的地方,来争取宽大处置,你不妨听一听她的交代。”
公孙昭道:“此贼嚣狂,不知做了多少恶事,我决不会予她宽大处置!”
郭开声音愈发细微:“可以先答应她,将罪证拿到手,生死还不是由公孙判官定夺?”
公孙昭摇头:“郭少监见谅,我若是承诺了她,就一定会做……而且她就算不开口,我也能找到密室的下落……将这女子带上,随我来!”
最后一句是对捕快吩咐的,两名捕快立刻架住旖娘,跟着公孙昭的脚步,在桃夭坊内走动起来。
郭开不明就已,丘仵作则心领神会,立刻跟了上去。
每到一处地方,公孙昭就会停留一段时间,旖娘的目光很快也不自觉地追随公孙昭的脚步,丘仵作则跟在最后方,仔细观察旖娘的身体反应。
起初旖娘都还算放松,等到后院的天井后,她那无力支撑的身体都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丘仵作嘴角微扬,开口道:“密室或许就是这里了。”
公孙昭的视线落在那座横阔近十步的天井处:“密道出入口,只有旖娘一人得知,而楼内来来往往,如果是寻常的设计,难免不会在无意中被启动……”
丘仵作接上:“她会武功,其他小厮不会,这个密道的机关,很可能就要会武功的人才能开启。”
公孙昭点点头,闪身掠进天井内,郭开明白了,再看旖娘,失去了最后的依仗,这女子果真如一滩烂泥般倒下。
为了隐秘考虑,机关设计得十分巧妙,当井内的砖块被按动,地面上原本平整的石板翘起,密道终于出现。
公孙昭跃出天井,带头进入,打开密室的门,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位位瑟瑟发抖的小娘子。
这些小娘子都是被无忧洞拐带的,有些还穿着之前家中的衣物,在见到捕快出现时,喜极而泣,放声大哭,有的已是衣不蔽体,神情呆痴,连被救出来时都不惊不惧,恍若木头。
她们的反应冲淡了救人的喜悦,加深了对这群贼人的愤恨,捕快看向旖娘的眼神,恨不得喷出火来,公孙昭握住剑柄的五指也用力到微微发白。
郭开的注意力不在被救出的小娘子身上,落在后方堆积的粮草,亲自钻了进去,很快确定了真伪:“这群贼子胆大包天,连军营粮草都敢盗取!”
郭开说这话时又惊又怒,内心深处却又不免喜悦,太后有发难的借口了,他直接准备回宫禀告,临行时眼珠转了转道:“公孙判官所为让人佩服,只是那群士大夫不好惹,最好给其留些脸面,别做得太绝……”
处理完桃夭坊上下,就剩下那三个人,韩修一身白衣,又曾经大大触怒过太后,此次落到手上,连郭开都不准备放其离开,但另外的两位官人,不仅是身居要职,更是科举出身,标准的士大夫,在这位少监看来,处理方式还是可以缓和一下。
公孙昭神情冷肃,却也点了点头道:“多谢郭少监好意。”
“哪里哪里!”
惠而不费的话说完,郭开兴冲冲地离去,公孙昭则来到两位不再趾高气昂,但依旧保留着一定自信的官人面前:“你们考虑好了没有?”
刑部刘郎中默然,大理寺吕少卿却冷笑一声:“老夫不会脱下官袍,更是由不得你来脱!”
公孙昭点点头:“好!”
既如此。
他将用实际行动证明,怎么给士大夫留些颜面!
……
“本官乃是进士出身,天子门生,刑不上士大夫,你这武夫敢违背祖制,侮辱本官?”
“狂徒!狂徒!你必不得好死啊啊!”
“放本官下来……不要看……呜呜呜……不要看!”
外面喝奶茶的李彦三人,就看到一个官袍被扒下来的人,在两名捕快的拖拽下,一路出了桃夭坊。
在先是歇斯底里的喝骂声,然后是怨毒不已的诅咒,最后是无颜见人的呜咽声中,消失不见。
刑部刘郎中能屈能伸,主动脱去了官袍,默不作声的跟着衙役去开封府,而大理寺吕少卿自忖是进士出身,想要扮演一副威武不能屈的姿态,此时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卢俊义又是兴奋又是担心:“公孙判官是好样的,可进士不好惹啊……”
索超也叹气道:“那群士大夫何等傲气,更是极为看重文武之别,公孙判官有难了……”
李彦则觉得奶茶更好喝了:“公孙判官没有让我们失望,善恶立场还是这般坚定。”
相比起唐朝的高门士族政治斗争失败,人头滚滚是毫不含糊,宋朝士大夫一向是闲雅从容的,因为即便是犯了罪,党争罢了官,往往回到家中也是一方土财主,可以好吃好喝的安度晚年。
现在公孙昭所为,就是在他们的心口上捅刀子,连卢俊义和索超都担心的事情,公孙昭自然很清楚后果,却毫不动摇地去做了。
李彦最欣赏的也是这点:“世道如此,一两人之力难以逆转,但有些事情终究要去做,正该公孙判官这样的人出面,才能将无忧洞逼上绝路!”
恰好此时,公孙昭走出桃夭坊,正巧看到街对面的三人。
看到兄长在百忙之间仍旧过来,他心头一暖,目露坚毅。
整座汴京城内,直接或间接与无忧洞勾结的人,绝对不在少数,如果再考虑到各个实力盘根错节的关系网,那就更可怕了。
正因为这样,他愈发不能退。
现在退让了半分,后面就要退十步,退百步,直至退到功亏一篑!
正因为这样,他要借此机会,定进士的重罪,折士大夫的脸面。
让所有胆敢阻拦的关系网,都要掂量掂量后果!
剿灭汴京百年毒瘤,虽千万人吾往矣!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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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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