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人……”“李大人!”
“周大人来了?快请快请!”
“郑大人,王大人,天色这么晚,你们也出来消食啊?”
天子渡府衙之中,一群绫罗绸缎的什么大人小人,聚在一起。
他们围桌品茶,亭外赏花,望云咏怀,看起来其乐融融。
天子渡的人向来健谈,这帮人在天子渡待了多年,又是官面上的人物,更是懂得东拉西扯。
明争暗斗的一群人,居然能和乐融融的聊了半个时辰,一句有用的话都没说。
直等到了有仆从进来说,府外探子回报,众人的声音才稍稍消停了一些。
当地知府笑道:“难得几位大人齐聚一堂,都是被雷声惊动,夜不能寐,探子既然回来,还不速速前来禀报?!”
众人纷纷点头,各自传唤。
这些人无一不是人精,之所以齐聚一堂,主要还是城外雷云的路数,实在叫他们拿捏不住。
只让一方探子去查看,唯恐那人探的不周全。
这种事情,就算是自家的探子都信不过,还得是各方探子加起来,才能略微让心里有点底。
府外各家探子一同进来,说起了见闻。
原来他们到了城外,见了一座矮山,山上不知何时多出一座金殿,雷火轰鸣不休,全打在金殿之上,不往别处去。
说来也怪,那样震天响的连绵雷声,活泼泼的雷球火光,却没有让那座大殿有分毫损伤。
众探子踌躇良久,不敢过于靠近,暗自窥看,隐约可以见到大殿之中有几道人影。
他们心想进是不敢进的,就这样回去交差也不成,于是强行壮着胆子,悄悄画下了殿中那些人。
那里雷声轰鸣,闪电烁动不休,眼睛多睁一会儿,都觉得阳光刺眼,酸痛难忍,他们画下这幅画来,可真是不容易。
几张纸放到石桌之上,拼成一幅大画,好让众人观看。
当地知府皱眉瞧了又瞧,没瞧出这些人是什么路数,不过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发现周围众人之中,七杀教安插过来的周方,眼神略微一变,有些异样。
‘这周方,莫非认得这座殿中哪个人?’
当地知府存了这個心思,脑子里细细联想,‘七杀教,七杀教,这里面的人,跟七杀教有关系吗?’
他盯着画上众人,忽然灵光一闪,看出其中有个侧影,形貌威严,气度不凡。
这几个探子都是各方培养的骨干,画艺非常传神。
知府见过七杀教那位教主,此刻仔细观察,心头不禁暗惊。
那人确实像是七杀教主,不过看殿内众人作态,犹如一尊师长与众弟子,而那七杀教主,居然是在弟子位置之一。
知府有这番发现,其他几人岂会全无察觉,脸上虽然勉强镇定,心思已经各异。
“哈哈,哈哈!”
闻香教的王天良摸着腰间玉带,笑道,“我看这大殿不凡,想必是天降祥瑞,虽然雷火交加,但宝物出世,多有异兆,也不足为奇,既然雷火不曾伤害山林百兽,也不曾蔓延到天子渡来,我等也不必过问,只当一桩奇观罢了。”
旁边立刻有人点头:“说得是,说得是啊,此种事情不足为奇,诸位大人各自回去休息吧。”
众人在啊哈哈哈的干笑声音中,又找人来,把那些画拓印了几份,各拿一份,便自散场了。
几个探子也被遣出府去,还不明所以。
待走得远了,有个探子才小声抱怨道:“叫咱们去打探,战战兢兢,眼睛都快闪瞎了,画了幅图回来,说是奇观,就这么不管了,这些大人们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嗐!要不怎么说人家是大人呢,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随口吩咐两句,反正让咱们这些人跑腿做事,那正好比是,卖东西的不要钱,白给。”
上头的人明争暗斗,但底下这些探子其实共事已久,常常被指派出去打探同一桩事情,难免养出些交情来。
反正每个月只领那么多钱,拼什么命啊?大人们之间争他们的,咱们又有什么仇呢?
有时候他们路上撞见了,有人已经探完回来,有人刚要去,后面那个要是懂事,索性请人一起蹲着吃两个包子,或者约好了,过两天请顿酒,前面的人把自己探的东西给兄弟也来一份儿,后面那个,也省了再去跑腿的劲儿。
几个人中也有一向机灵的,有意卖弄,四下望了望,才把哥几个拉到墙边,悄声道:“你们当大人们是真傻呢?他们是知道这事儿不好管,雷火炼殿,昼夜不休,这是多大的本事,大人们管得过来吗?”
“他们这是自己不敢去,又不好明说,各自回去,朝自己背后那些真正大势力写信搬救兵去了。”
这人猜得不算错。
那几个大人,确实有些要回去写信,不过也有人,不需要写信。
王天良,乃是闻香教安插在天子渡的头面人物。
北方八大教门之中,八卦教和闻香教,早些年都传闻说会炼丹,用这类手段聚拢钱财。
不过在九宫道人执掌八卦教之后,弟子众多,编练成护法军队,就很少提什么灵丹妙药的事情了。
毕竟已经掌握了武力,没有必要再用一些登不上大雅之堂的骗术,就算八卦教内部真有了什么炼丹的好方子,多半也留着自己享用了,哪还有流出来的道理。
但是闻香教不同,闻香教在创始之时,就据说是一位樵夫在山中砍柴的时候,遇到一只受伤的白狐,一时心善,为白狐处理伤势,于是白狐断尾相赠。
狐尾之中,有诸多灵方妙术,能制成三十六种上品神香,七十二种中品宝香,一百零八种凡间妙香,善能祛病除垢,温养性情,启迪智慧,驱邪驱鬼,各有好处,言说不尽。
他们的教派迅速崛起,短短十几年,已经流动分布数省之地,就是靠各地富豪乡绅,尤其是那些年纪尚幼的富家子弟支持,青楼楚馆、才子诗社、甚至官员后宅中,都爱他们香品。
不过那个时候,闻香教的香,仍然只是凡俗香品,略带一些不存好心的药性罢了,术士们研究出来的一些奇香,也不可能大规模制作,所以终究只是民间教派,不入上流。
可到了五十年前,太岁现世,闻香教也得了一份太岁,教中术士颇多,利用太岁,似乎真造出一些奇妙香片、香囊,令当时许多达官显贵都如痴如狂,把闻香教的人奉为神仙。
他们
协助当地官兵围剿义军的时候,也是在军中焚香,香气飘荡,氤氤氲氲,不出军帐,军中士卒嗅之,士气大振,浴血忘死,奋不顾身,如虎下山,如狼掠境。
闻香教能够发展到如今,占据黄河以南,豫州古中原之地,他们的制香手段,可以说是功不可没。
王天良率人到了天子渡之后,自然也不忘宣讲他们的香丸好处。
其他各方的人手岂能放任,明里暗里,都压制王天良的作为,而且天子渡的人,见多识广,本来对王天良他们的香片香粉,倒还都有戒心。
可是时日久了,谁家老人孩子没有个急症呢?
王天良终究还是把他们的香品,推到了当地豪绅富商的圈子里去。
天子渡之所以受人注目,东临渤海、北依燕山,海河下游,地跨海河两岸,乃是远洋航运的大港口,紫禁城及周边各地的交通要冲,便于屯兵兴兵,也使百业兴旺,钱粮丰盈。
各方势力牵扯,不敢轻举妄动,提兵占领这里,那么天子渡对各方来说,最有用的也就是收税这个作用了。
可是那些小商小贩,平头百姓手里,才能有几个钱?
王天良却靠着他们的香品,让天子渡的豪商们,每月每季心甘情愿的定期上贡,从这里弄走了大批大批的钱帛,可以说是在教里立下汗马功劳。
闻香教如今的教主,也对他大加赞赏,多有赏赐,最近更是委以重任,派来教中的左护法,与他一起谋划大事。
王天良回到自家宅邸之后,就在书房之中会见了左护法。
闻香教的左右护法,乃是教主的左膀右臂,这左护法,如同一个老书生,头戴逍遥巾,胡须花白,身上穿的也很是朴素,一身布袍,洗的褪了色。
只是他喜欢玩玉,手上把玩的那一块玉貔貅,就是一块汉朝古玉,据说是汉朝大臣霍光家的藏品,价值千金,却还只是他随手把玩的小物件之一。
王天良见了他的面之后,把城外雷云的事情一说,又把自己身上那份拓印的画像取出来,铺在书桌之上。
左护法也神色微变,道:“我在密室练功,虽然听到雷声,也不以为意,却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么一副情形。”
“雷火炼金殿,武当山上也有这样的景色,但那只不过是因为一座铜殿立在高山,物性相引,雷雨天气,偶尔遭几道雷火而已。”
“城外那座大殿,引雷火连日连夜,就绝非自然造化,肯定是高人出手铸造,如同我们教中的天香莲花宝座一样。”
闻香教的术士研究香品已久,但真正能把一些超脱凡俗范畴的香品,大规模生产,却还是近两年的事情。
否则的话,闻香教的人在天子渡五十年时间,都已经换了好几任主事的,也不至于直到王天良这一任上,才成功把握住了天子渡这些富商大豪的命脉。
其实这件事情,王天良至今想来,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还记得他来天子渡之前,在教内就主管制香的一些事情,他很清楚,最近两年教里出产香品的这种规模,这种手段,绝不是从前教内术士们能达到的水平。
那天香莲花宝座,教主给他送过一台,他也亲自试过。
宝座形如莲花,一旦坐到上面,花瓣合拢,只要在里面搬运气血,莲花宝座就会自然运转,制造出奇妙的香粉。
消耗武者的气血,就能换取大量的香粉,王天良至今想不通,这个过程到底是怎么运作的。
而这样完全超过闻香教应有的铸造水准的宝座,在近两年里,教内听说已经有了将近两千座。
“你说那殿里,似乎有七杀教主的身影,看来燕平生这个老顽固,也得到上使的指点了。”
左护法还在揣摩,拇指摩擦着那块古玉,说道,“倘若真是这样,咱们的计划更要尽早动手。”
王天良疑惑道:“上使?左护法,你好像知道那大殿里的人是什么来历?”
左护法略微沉吟,说道:“王老弟,以你的功劳,也该能知道这个秘密了,也罢,我就仔细与你讲一讲吧。”
“你可知道,当今天下有哪些顶级势力?”
王天良不假思索道:“北方自然是八大教门,南方大明,关外女真,海外还有诸国……”
“错了错了。”
左护法连连摇头,似笑非笑,叹了口气,“咱们这几大教门,算个屁的顶级势力。”
王天良大吃一惊:“左护法怎么这样说?”
“我且告诉你吧,要是五十年前,咱们这几大教门,还能在天下占一席之地,但是这几十年下来,咱们的进展可远远比不上人家。”
左护法徐徐说道,“南方的大明,关外的女真,星宿海往西,人家背后,都有真正的高人,有达到了十二重天的大高手坐镇。”
“他们的势力向外扩张,扫遍天下,威服万方,遴选人才,传授武道,经过五十年,麾下八九重天的高手,已经几十上百,一抓一大把。”
“咱们这几大教门的地盘,当年以为是自立为王,其实,不过是那三方还不想剧烈冲突,故意留下来,放在三方夹缝之间,不闻不问,当做缓冲的。”
王天良听得目瞪口呆。
八九重天,那是什么水平?
在他的印象里,他们整个闻香教,几年前也只有四五个八重天的高手,教主一个人隐约踏入九重天罢了。
其实太岁武道现世不过五十年,有人踏入九重天,已经非常令王天良赞叹、惊羡。
世间任何一门功法,任何一个成就,都不可能没有发展的过程。
当年没有太岁的时候,世人生命脆弱,断断续续,百代苦心孤诣,才探索出了拳脚武术的四大成就,仪式类法术的百般妙用。
那个时候,最最顶级的法武合一的高手,放到现在,也不过等于是个六重天而已。
太岁武道现世之后,虽然突飞猛进,但顶级的人物仍要自己向前摸索,不断试错,难度其实依旧如同一重重天堑,能到九重天,已经是一种极限,到十重天就堪称奇迹。
要说这五十年里,世间就能发展出十二重天的大高手,打死王天良都不相信。
但是他也实在看不出左护法有任何开玩笑的痕迹。
左护法看着他的模样,也深深叹了口气,就像看到两年前的自己一样。
“不过,你也不要害怕。”
左护法脸上有了一丝得意的神情,“两年前,咱们闻
香教,已经被北面来的上使看中,天香莲花宝座,就是上使所赠,更传授了许多高深功法。”
“这两年来,教主与我们,每日都要修炼好几个时辰,仍不觉得辛苦,正是因为那些功法中的妙处,叫我流连忘返啊!!!”
左护法最后这一句感慨,语气极重。
没有人不想获得更强大的力量,更坚韧的生命,之所以会有那么多人放弃修炼,而向别的方向寻求享受,不过是因为,很多时候在修炼上得到的回报已经太过微薄。
但是得到上使所赠的功法之后,左护法几乎每一次修炼,都能够学到新的手段,肉眼可见的感觉到自己的进步。
就算仍然只是八重天的境界,但左护法可以肯定,现在的自己,可以轻松斩杀十个两年前的自己。
倘若无灾无劫活下去的话,他可以感受到,自身的寿命,也比两年前的自己长了好几倍。
那种,一项又一项新的手段被学会,能掌控的奇妙现象越来越多样的感觉,实在是太令人痴迷了。
王天良还在震惊之中,没能回过神来,不禁问道:“不是说,他们对咱们几大教门,不闻不问,留作缓冲吗,咱们是怎么被看上的?”
左护法说道:“再大的高手,再大的势力,也不是无欲无求的。上使他们那边,很想要世上涌现更多修炼太岁武道的人,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修成太岁之体。”
“五十年光阴,他们已经把天下人遴选了一遍,如今就剩下咱们这一方大地,还没有被仔细筛选过,他们当然要开始渐渐向这边插手。”
能否修成太岁之体,要看很多因素,天赋、毅力等等,缺一不可。
太岁血肉,并不是越多越好的,不适应的人倘若一次服用太多太岁之血,或者服用次数太密集,反而可能全身受损,直接被溶解掉,化作一滩脓血。顶点小说
每个修成太岁之体的武者,只需要放一小瓶血给别人,就可以作为另一个人修炼太岁之体的引子。
但是,如果此人已经服用过好几次太岁之血,在转换体质的过程中依然不顺利,那么,终其一生,恐怕就都无法修成太岁之体了。
所以当今世间,还是普通人占了大多数。
这左护法把古玉换了个手,继续把玩,右手摸上了胡须,说道:“这两年,算是赶上好时候,现在那三方之间,因为对彼此的忌惮,还算比较克制,只是暗暗渗透,借咱们的手行事。”
“依我看,等过几年,他们三方,必有很大的征伐,咱们要是不抓紧现在这段好时日,赶快立功、壮大的话,到时候能得多少好处且不论,只怕身家性命都挺不过去。”
王天良缓了一缓,脑子从巨大的震惊中逐渐恢复过来,又开始活跃。
“我明白了。”
他说道,“铸造那座大殿的,想必就是来自另一方的某位上使,他虽然武功高深,手段非凡,但既然三方之间,还保持着一种默契的自我约束,那人就不会轻易有大的动作。”
“雷火大殿是在城外,而没有直接来占了天子渡,想必就是这个缘故。”
“只要咱们加紧行动,用药气把天子渡纳入掌控,城外那位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了。左护法,你看是不是这个理?”
左护法哈哈笑道:“孺子可教也,王老弟的脑子还是好使啊。”
“那人既然找了燕平生,想必是要从七杀教下手,七杀教远在川蜀之地,对天子渡的事,其实并没有那么紧迫。”
“咱们占了天子渡之后,好声好气向那位送些礼过去,礼送他回转川蜀,也就无事了。”
王天良犹豫道:“毕竟那人手段难测,我们恐怕抵御不住,要不要通报教里一声,最好也请上使来相助?”
左护法笑容一敛,正色道:“事事都请上使,怎么能显出我们的功劳?”
左护法语重心长,“王老弟,富贵险中求啊。”
王天良心头一震,想起自己已经比教里其他人落后两年,不由牙根暗咬,狠狠点头:“好,咱们这就去取天香归心水,点齐人手散布出去,一旦开瓶,水化为气,掌控全程!”
左护法暗暗点头,抚须不语。
他知道上使一般都是什么水平,自诩真要是有个万一,动起手来,自己也有几分底气可以脱身。
而倘若一切顺利,那这个功劳也有自己一份,上使赐给教里的一些好东西,自己可也眼馋许久了。
这个险,值得一冒。
他们在这里定下计谋,没有注意铺在桌子上那份画像。
那画像大殿里,坐在高台之上,闭目养神的身影,只是几道墨迹勾勒的一个影子罢了,五官都模糊不清,此刻却好像睁了睁眼睛。
带走了拓印画像的,不只是王天良一个,此时此刻,因为雷光大殿的异象而正在跟其他人商量谋算的,也不只是他一个。
天子渡之外。
雷火大殿内。
关洛阳听了八方事,睁开眼睛,冷笑一声。
“真是雷声一起,什么牛鬼蛇神,毒虫鼠蚁都跑出来了。”
他从䄂里摸出一张纸来,手略微一抖,电光留下焦痕,在纸张之上蜿蜒,形成清晰的字迹和图画。
殿里众人都在修炼,关洛阳目光一扫,瞧出苏回没有其他人专心,就叫了他一声。
苏回吓了一跳,猛的睁眼举手挺直腰背:“到!”
这声音把他几个同伴也惊动,看了他一眼。
苏回这才醒觉,不是在学校,讪讪的放下手去。
关洛阳却把那张纸弹到他手里,说道:“你的路子确实不太适合这样修行,那就出门一趟。”
“那天子渡区区一座城里,掌权的百般心思,各怀鬼胎。”
“你按我这上面标的路线,人脸,按照我的批注,该杀的,打废了,书了罪状告知百姓,挂在天子渡南面城门楼上,暴晒三天。”
“其他该打的几个,抓到我的大殿前来,跪上三天,让煌煌雷音,洗洗他们的心肺肠子。”
苏回接过纸来,看了一眼,那上面路线、人脸,都很详细,每张人脸旁边,还写了他们的星级。
“这……我一个人吗?”
苏回有些迟疑,“这里面有些人,单打独斗,我恐怕都未必能胜。”
关洛阳笑道:“我让你去,自然会让你有十足的把握。”
他从袖子上一抹,抽出三根细如毫毛的金针来。
“这三根金毫,你带了去,我教你一个法子,你听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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