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竹见到白离没认出她的真身,内心无疑松了口气。
这秘密整个大炎也没几个人知道,好在不曾暴露出去。
重新审视一下这位镇抚使,外貌颇为不错,精神面貌再到气质神态,都十分的……
干净。
对,就是干净。
她有独特的察人之能,看上一眼便能大抵分辨出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琴音竹觉得他理应是个纯粹的人,在她眼中映出的颜色是一致的,很干净。
她过去也听说此人在锦衣卫中都有败类的说法,如今一见,更是觉得名不副实,传言果然是三人成虎。
虽说有了昨晚的误会,但琴音竹决定暂时把这件事放一放。
听到对方要请客吃早饭,还是普通的白粥和面饼,她微微一愣,旋即笑着应道:“承蒙美意,却之不恭。”
她便坐下了,动作有着男子的几分豪迈。
女扮男装是个技术活儿,这么多年过来,她几乎是把自己当做男人了……回想昨晚反而没几分气愤感,或许也是因为快忽略了自己的性别缘故吧?
老板娘放下一碗白粥和两块面饼,只当做没看见也没听见,擦了擦桌子,继续揉面。
吴知县张了张口,心说怎么能请客就吃这些,但也不敢开口直言,只能在一旁干站着,不知道怎么办。
老板娘还瞥了他一眼,说:“买饼吗?”
“我吃过了谢谢。”
“那就站一边去,别挡着我做生意。”
吴知县差点呜的流出眼泪,然后识趣的往后三两步。
小小的方桌两旁,琴音竹抿了口白粥:“味道还不错,就是淡了些。”
“百姓吃的就是这些,味道差点也能吃。”白离喝了口白粥,随口一言。
“……在下失言了。”
“没关系,跟农民伯伯道个歉就行。”白离宽慰道。
“在下国子监巡察使,琴音竹。”
“知道,刚刚说过了。”白离点头:“斩妖司镇抚使,白离,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琴音竹微笑:“那是一定。”
“?”白离解释:“我只是客气一下,你别当真……斩妖司什么情况你也懂,也帮不到我什么。”
琴音竹沉默:“……”
“本人口直心快,有什么冒犯的地方,您忍着点吧。”
琴音竹有点头大,她尴尬的咬了口面饼,旋即眼睛一亮:“这大饼好香。”
“喜欢你就多吃点。”
“在吃。”
“你不像个书生,倒像个橘猫。”
“哈哈,经常有人说我像猫一般,吃饭姿势优雅。”
白离噎住了,他想说他不是这个意思。
两人吃了顿早餐,闲聊几句后,话也该进入后半段了。
“此次巡察使来姑苏,是为什么事?”白离仿佛不经意的问。
巡察使并非会长期在外行走,这样效率太低了,而是在国子监中坐着,发现了什么问题才会行动。
相对落后的信息传递导致了这种情况,治理问题都是得等了有确切线报后,这就是俗称‘迟到的正义’。
哪怕是斩妖司也不能例外,受制于时代和科技水平。
只是和斩妖司不同,巡察使办的案子可不是尸煞、夫妻友爱的小案,动辄会牵扯到数万人的切身利益,或是一地官员的迁贬。
白离也有些好奇这案子是什么,一方面好奇自己能不能从中得利,也同样担心会不会影响到自己的计划。
斩妖司处于姑苏,说是天高皇帝远,但地基太薄,一个高品修士便能将其轻易摧毁。
琴音竹并不意外对方的好奇,她笑着说:“斩妖司还有余力顾及我的事吗?”
“随口一问,不答也罢。”白离满不在乎:“目前斩妖司确实什么都没有,我何必虚张声势,普天之下,谁不知道我白某一穷二白呢?”
他突然卖起可怜来:“我都只能啃着面饼艰难度日了,吃肉还得自己去打猎,嗐……过的两袖清风。”
揉面的老板娘听到这话,眉头一挑把视线一横,不再揉面。
她没什么情感起伏的说:“今个收摊了。”
白离突然芒刺在背,干咳着改口:“不过这饼这么好的味道,我可以吃一辈子。”
琴音竹笑道:“白大人是个妙人。”
“苦中作乐罢了,你不乐意说我也不追问,毕竟我还有不少公务要处理。”白离拿出一沓通报:“这三月时间,不少公务可是堆砌如山啊。”
这些都可以当做任务派遣给玩家们,他挑选了几个应该不难搞定的任务,几乎都是简单粗暴的打怪。
琴音竹将面饼细细的吃完,寻思着白离的话说的倒也不假,他的确是自顾不暇。
斩妖司虽是四面楚歌举世皆敌,但尊敬斩妖司的人其实不在少数……只是尊敬它,不代表想要成为它。
“此事暂时知晓的不多,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说了无妨。”琴音竹开口:“白大人可知晓血字誓杀令?”
“没听过。”
“也算正常,这不属于中洲之列。”琴音竹微笑着,然后视线看向白离还没吃的那块饼。
白离手疾眼快的递上去:“我差不多吃饱了。”
“谢谢。”琴音竹也不客气的接下。
她咬了一口,眯起眼睛,品尝了滋味后咽下,继续说:“血字誓杀令源自北域,北域酷寒山岭,或宽阔草原,有大炎从属高丽国,然而真正的北域霸主却有两者,一是异类蛮族,另一者便是魔门。”
“魔门位于北域,八山九谷,共十七魔门,不过魔门内部征伐至今,留下的最大影响力的不过三个。”
“其中有一者名为无极魔门,它在十天前,发出了一道血字誓杀令。”
“魔门誓杀令根据魔门的影响力而定,血字誓杀令位于第二等,效力持续一月。”
“以无极魔门的地位,它这道誓杀令在中洲、北域、南域、西域、极东域都会生效,畅行无阻,魔道弟子会为了争夺誓杀令的奖励而出手,据说也有魔门弟子从北域赶赴中洲,就为了争抢这次誓杀令的果实。”
连魔门都能随意来大炎的底盘搞事吗?
之前妖国的逃窜者也是来大炎躲藏。
白离有些麻了。
他初来乍到没多久,不了解大炎之外的情况,但这么琴音竹随口一提,他顿时有了以种大炎王朝可能药丸的既视感……这世界太乱。
白离问:“誓杀令的目标是谁?”
琴音竹停顿下来,又咬了一口面饼,发出嚅嗫不轻的声音。
但白离听的非常清晰,这是传音入密。
“岳国公的独女……岳不语。”
岳国公……镇北大将军?那个打了大半辈子,却几乎没输过的当代武将魁首?
白离奇怪:“魔门居然敢?”
“魔门,有什么不敢的?每年光是杀试图潜入皇宫的魔道,都能把脑袋挂成念珠。”琴音竹不以为然。
“为什么?”白离难以理解。
“血海深仇,岳国公镇北多年,和魔门有所仇怨属实太正常。”琴音竹继续传音入密。
“既是如此,你为什么来姑苏?”白离再问:“难道?”
“这道誓杀令和前线相关,我知晓的不多,大抵是岳国公将魔门逼的急了,才下了这道誓杀令……岳国公的丈人老家就在姑苏,本想着将岳不语送来拖过这次誓杀令的时间,据说最初准备了好些替身,但中途出了些岔子。”琴音竹抿了抿嘴唇:“距离姑苏城还有两日距离的时候,她突然不见了。”
白离长嘘一口气:“嚯……”
“护卫是由国子监和金吾卫共同执行,国子监却不知情转移之事,出了岔子的现在,谁都有责任……陛下对此大为光火,结果便是我来了这儿。”琴音竹无奈一叹。
“巡察使大人,似乎不是很着急?”白离试探:“而且是只身前来。”
“你该说是自信。”琴音竹一笑:“我既来,自是胸有成竹。”
她挺起胸口,白离看了一眼,抱拳道:“确实,琴公子胸有沟壑,只是这胸肌有些浮夸了。”
琴音竹立刻吐出一气,掩盖住有些慌张的神色,道:“我只是在衣服里垫了些东西……”她随手拿出一两本典籍丢在桌上:“你可不要误会什么!”
……我能误会什么?我只是玩个梗而已……
白离旋即起身,挂好腰牌和佩刀,拱手道:“满足了好奇心足矣,我先行告退,祝公子一切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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