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人便是这酒店老板,不过片刻之间,神色便恢复正常,上前了一步,盯着白朗,目光如刀,道:“这位侠士,好生厉害啊!”
以他在本地的声望,还没有人敢在此放肆,今日还将自己店中人打伤,传出去,不知道要被多少人笑话,虽然已经知道白朗身手不俗,可他仍旧没放在眼里,心道不过是个落魄游侠,仗着有几分本事在此闹事而已。因此,言语间也并不客气。
白朗本来心性尚算谦和,想着将这小二教训一顿,待酒店老板来了,给他一支灵芝,便当做补偿便罢,可听这老板意思,却没有丝毫要饶过自己的样子,心中就有些不快,亦冷冷道:“我算什么,比不得你们随意便要取人手足的手段!”
那酒店老板脸色微变,淡淡道:“也好,那我便领教一下阁下的本事!”
平地风起,他神情不变,只见衣袂鼓**,一阵罡风自脚下升起,席卷四方,将围观的众人生生推到了一丈开外,那酒店老板也不多说,想要凭武力将白朗擒下。
众人一见如此,当时知道要发生什么,胆小的早飞也似的跑了出去,只剩下几个胆大的想看热闹,远远的躲在一角。
白朗脸上却渐渐浮起了淡淡的笑容,这人练气化罡,一身功夫在世俗界恐怕已然登峰造极,没想到一座酒楼中竟然还隐藏着这样的高手,着实意外,可是,在白朗这个修士眼中,亦不过土石杂木,粗浅的紧。
“刷!”
黑芒闪过,却悄无声息,仿佛一道幽光,一柄玄铁重剑蓦然出现,挡在了一触即发的两人中间。
已经饮尽杯中酒的黑衣青年静静的持剑而立,仿佛与剑融为一体,冰冷,无情,他的目光深邃而复杂,又似乎有些迷茫。
“你的命,留给我!”
他开口了,平静的可怕。
原本气势如虹的酒店老板,此时望着眼前的年青人,眼中有难言的光芒在闪动,仿佛在欣赏一副自己最为完美的作品,又像是在望着自己最疼爱的孩子。一时间,气氛竟诡异的异常。
“牧之,怎么不叫我师父了?”半晌之后,酒店老板再度收敛了全身气息,忽然开口道。
那个青年人浑身一震,他缓缓转过身子,盯着眼前这个普通的中年男子,眼中神色变幻,最终开口,一字一顿,道:“你不配!”
那酒店老板似乎早料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苦笑了一下,不知为何,眼中却闪过一丝怅然。
“你是我最为出色的弟子!”酒店老板的嘴角不知何时已经挂起了一丝微笑,眼中满是不加掩饰的欣赏,“你每次出现,总是让我这么惊讶,短短十年,你已经在武道上超越了我!”
“短短十年,你却在一夕之间,从我最为敬重的师父变成了杀父之人!”此时这黑衣青年深邃的眸子中复杂无比,既是恨意又是迷茫。
又是一阵沉默。
酒楼之外,却早已经炸开了锅,原本是有人听说酒楼中有人闹事,随后赶来看热闹的人中有人却猛地发现,从窗口中望去,那一身玄衣,冷漠无比的青年,怎么看着都那么眼熟。
“那…那个青年,和武狂项牧之长的好像!”人群中忽然有人惊疑道。
“什么叫像,那就是,除了武狂,谁敢用那千斤重的天玄铁剑!”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大声嚷道,口中却充满了敬畏。
白朗站在一旁,耳目聪敏至极,这些人在远处的谈话一字不落的传入了耳中,原来这黑衣青年叫做项牧之,一心追求武道,痴迷成狂,二十岁便达到先天极致,登临武道巅峰,之后,在乱云之巅,一人独挑六名遁世名宿,胜,其后不知所踪,这时候突然出现在这里,被人认出,顿时引来众人阵阵惊呼。
“牧之,你有把握杀了我吗?”酒店老板双目猛然一睁,射出一道精光。
“试试便知!”项牧之握紧了剑,冷冷道,身上的战意开始澎湃起来。
“哈哈哈哈!”酒店老板忽然纵声长笑起来,带着一股莫名的豪情,“来吧,让为师看看,你到底进步到了何种地步!”
“铿!”
一道龙吟从巨大的黑色玄剑上传来,下一刻,无数纵横的剑气呼啸而出,带着无与伦比的气势,撕裂一切,酒店中顿时木屑纷飞,满目狼藉。
那酒店老板气势徒增,再没有一丝原本的圆滑世故,变得犀利如刀,他大喝一声,双手虚划,大袖如天,全身真气鼓**,将漫天剑气挡了下来。
只听见哗的一声,长袖一滞,被一道剑气削过,裂开了一道口子,酒店老板面色顿时一变,却更加激动起来,大喝一声:“好!”
黑衣青年冷如铁石,铁剑横折,原本快若闪电的铁剑划过虚空,忽然慢了下来带了一丝梦幻般的飘渺,简单,却难以捉摸。
这是凝结了至高剑道的一剑,一往无前,破釜沉舟,似缓实快,卷动着狂暴的战意,呼啸而去。
白朗早已经飞身避让一旁,这些剑气自然伤害不了自己,他看到黑衣青年如此,不禁暗暗咋舌,不愧是武狂,果然够疯狂,一出手便不留退路,毕其功于一击,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可白朗仍旧被这青年的狂野无匹深深震撼了。
酒店老板见状,也不敢大意,脸色凝重,手上不知何时,已经握住了一柄短剑,通体如雪,宛若寒冰。
凝气如罡,剑身铮鸣,迎着那道黑光冲去!
又是个疯子!白朗有些无语,这家伙竟然是要以硬碰硬,同样的义无反顾,不愧是师徒啊,都是疯子,白朗重重的摇头一叹!
“轰!”的一声巨响,如惊雷落地,两人身体周围,三丈之内,全部化为齑粉,难以控制的气劲四射开来,让几个离得近的家伙翻了几个跟头,栽倒在地。
两人双目相接,都是一副赤红模样,狰狞,却依旧狂放,片刻之后,酒店老板突然放声大笑,只是笑不过两声,猛的又吐出一大口鲜血,面色变得如白纸一般,苍白异常,摇摇欲坠起来。
项牧之也好不到哪里去,浑身如同浴血一般,双手颤动,无力的垂下,身上衣衫尽裂,露出大片被强横的剑罡伤害的肌肤,然而,他惨笑了一声,再度向前踏出一步,举剑劈下。
全力一击,平分秋色!
“好,好,好!”酒店老板连说三声了好,大笑道“不愧是我的弟子,可惜,今日你依旧要败在为师手下!”
说罢,他忽然翻手取出一颗青色药丸,一口吞下,不过刹那间,他的气势竟然又凭空强横了许多,眼中更蒙上了一层浓浓的煞气,全身劲气涌动,声势骇人。
“呼”,夹带着破风呼啸之声,可裂磐石的铁拳直接砸向项牧之。白朗心中一凛,这人似乎吃了什么丹药,硬生生的将功力提升了许多,他暗道一声不好,急忙出手打出一道流光,阻挡而去。
可是事发突然,尽管如此,还是有一些拳劲未曾抵消,瞬间透体而入。
“扑!”项牧之身子一歪,无力的倒下,双眼无力的慢慢闭上了,那一刻,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遗憾,又似乎是落寞。
就这样,结束了么?
眼前渐渐模糊起来,十年前,自己也是这般,那时候,却有一双大手将自己从数十名敌人手中救出,加以疗治,并引导着自己走向了武道的极致,自己那时候,是叫他师父么……
……
万里之遥,大周王朝的京都皇城之内,正是漫天雪飞时候,一个青年双手背在身后,自有一股威严气度,他身着黄袍,俨然便是这一国之主,项牧云!
此时的他,眼中却带着几分阴桀与狠厉,望了一眼四周远远垂首静侯的宫人,他伸手,接住了一片飘零的雪花,低声自语:“对不住了,皇兄,你一日不死,朕一日不宁!”
“陛下!”一道白色身影如幽灵一般,飘然间出现在项牧云身前,躬身跪下,报道:“陛下,校龙使已传回讯息,今日便能擒拿太……逆贼!”
项牧云双眼微阖,伸出的手却猛然一握,语气平缓的让人压抑:“不是擒拿,是诛杀!”
“是!”那名死士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丝丝冷汗,仿佛命悬一线,他十分明白,这个喜怒无常的主子,越是语气平淡时,便越是危险的时候。
……
“唉!”白朗叹了一口气,闪身来到项牧之身前,他抬头冲惊骇不已的老板一笑,酒店老板不禁一愣。
“嘭!”白朗却不理他,脸上笑容不改,一脚将其踢飞,在空中划过,重重砸落在地上。
白朗随即一把将项牧之抓起,飞身离去,这时候可顾不得什么了,白朗也看出几分,这两人此刻已经是生死仇敌,今天本来是自己要和那酒店老板打上一架的,现在有人顶了自己上阵,好歹也要表示一下不是。
“老板,欠你的酒钱以后还你!”临走之前,白朗运足了中气,朗声喝道。
那酒店老板待到白朗运起土遁之法离去时,双眼一瞪,似乎想到了什么,更是惊骇莫名的张大了嘴,最后又好死不死的,听见白朗这么一句调戏之言,当下又一口血吐出,倒地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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