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谨方没作过多的安排,他们急速前往甘陵,多因马瓒的事传开,所有对凌迟剑的企图者召来了更多的威胁。虽然周折了几番,几人还是如期抵达了甘陵城。
甘陵城虽然是段王的天下,但正因此穿插各种心怀叵测者,为了掩人耳目,他们稍乔装了一下。
经打听,现如今段王正为忙着嫁女的事忙得焦头烂额,大家统一协商后只能在城内暂时找了个落脚点。
眼前的事本来就越来越棘手,如今折梦大伤长久不能行动,又加之千言因千心的事一直抑郁寡欢,各种麻烦乱如麻,压得白谨方长时间不能舒缓一口气。
幸得有机会在甘陵城的西南郊野外找到了一处平穷人家安家,短时间内余留了喘息的机会……
屋里陈设简单,周围破陋不堪,主人是个八十老婆婆,似乎已经眼睛失明,膝下还有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她们人都好……
“几位客人,我们这里也没好的招呼你们的,家里只剩下我们母女俩,行动诸多不便,你们不必拘束。”
阿兰同情道:“老婆婆,麻烦你们了。”
老婆婆摇了摇头,拄着拐杖摸索桌椅坐了下来。恰坐在了一身失意的千言面前,因为盲人的习惯,她顺手在千言脸上摸了一下……
“看这孩子,似乎遇上了不开心的事?”
阿兰好奇。
“婆婆,你是怎么知道的?”
“欸,别看我眼睛失明,可是看得很清楚呢。从进来的时候我就看出你们是江湖中人,不过却都是好人,所以我才放心接纳你们的。要知道,现在年代黑白两道,大恶中有好人,大善中坏人也很多。”
“婆婆说得极是,但是这世上还是好人多你老人家说是不是?”
老婆婆摸了一把乖巧的阿兰,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没错,好人多,好人多,好人多了好呀!”
千言为这样淳朴的老人家心动。
“孩子,开心点,人都有不顺的时候,等过去了一切都好了。”
千言一言不发,只是僵硬地注视着老婆婆。老婆婆的女儿端了晚饭进来,却一言不发,在客人面前多是羞涩。
安水夏顺手打理。
“妹妹,我来吧。”
那姑娘动作很温柔,点了头微笑后便用手指比划。
大家这才清楚,原来她是个哑巴……
安水夏问道:“妹妹不能说话吗?”
“怜儿生来就不会说话,所以到现在还没有好人家上门来,哎,我现已年老,如果在死之前不能给她找到好的归宿,以后这孩子不知道怎么过啊……”
被叫做怜儿的姑娘手伏在老婆婆肩膀上,红晕的脸蛋儿生花,可是表里透露着温柔和善良。
阿兰心碎。
“老婆婆,好人多福,姐姐人这么好,又漂亮,将来一定嫁一个好人家。”
老婆娘微笑着,却不语。
“来吃饭,可能饭不合你们胃口,可是填饱肚子没问题的。”
顾惜朝礼貌道:“婆婆那里的话,这饭菜香着呢,从出家以后从来再没闻到这样的家乡味道。”
“那就好,那就好。”
怜儿拍了拍老婆婆的肩膀,像是她们母女俩的暗号。
“嗯,你去忙吧。”
怜儿再向大家礼貌手语后便出去忙了……
比起以前的佳肴美味,这里的饭菜自然是清淡了很多,可顾惜朝吃起来却非常有味,注意到老婆婆不方便,他亲自为她夹了青菜。“来,婆婆。”
“嘿嘿,谢谢,青菜没营养,可是补身体,来,孩子,你来尝尝怜儿的手艺。”
她自己又夹了菜给千言,千言猝不及防,却完全没有拒绝的余地。他主动将饭碗抬到老婆婆手前,又不忘说句“谢谢婆婆”。
“欸,这就对了,心情不好归心情不好,可是身体还是要紧的。”
千言几天来滴水未沾,犹豫着将饭菜送到口里,那一刻,甘甜久味,索性大口狼吞虎咽起来……
阿兰眼傻,赶紧提醒。“师弟,你慢点吃,别咬了舍根。”
白谨方只吃不语,顾惜朝心里却开心。
“我们母亲,虽然过得很穷,但却从来没有不开心的时候。这人呐,就得知足常乐,怜儿从出生来就不会说话,在她八岁大的时候她的爹就病逝了,因为命薄埋怨,哭瞎了眼……”
“那你们是如何过来的?”
“还能怎么过,闭着眼睛过来的呗。怜儿这孩子从小就动手,从这个家倒下的那时候起,她就像一个大人一样干很多事,上山砍柴,耕牛种田,又在后林种了一大片桑麻,用来换钱维持我们的生计,她比所有的男娃都能干。”
从那满含泪水的眼眸里,千言看出来完全是对这个叫怜儿姑娘的骄傲。想到自身,又在千心身上不能释怀……
“那一年,她种的弟一片桑麻成熟了,她开心地拉着我去看。她说,在我身旁激动地挥舞着,像是开心的告诉者我,娘,你看,一地的桑麻熟了,我们要过好日子了。我说,活着真好……从我的眼睛瞎了,我不想牵累她,曾千方百次一走了之,可是一次次放不下……当我说出那句话时,我想通了,也放下了……”
在旁人眼里看来,怜儿是老婆婆的幸福,老婆婆是怜儿的希望,而他们是彼此生活的勇气,所以,她们的生活很美好!
千言停住了吃相,深深被母女俩的真情打动……
“任何事都强求不得,老天待人不薄,怨不得,强求不得,只要活着就要知恩图报,这样才能让身边重要的人放心。”
心里九转回肠,像是一股激荡的情感迸发,千言怕忍不住,一脑便冲了出去,跑得很远很远……
他丢掉了一个男子汉所有的英雄气概,没有尊严,没有脸面,像一个孩子一样哭了出来,嚎啕大哭,肆意着内心的想要发出而发不出的声音……
哭得天昏地转,累了让后趴下了……
“你已不再是一个人,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救回你姐姐的。”
不知什么时候,顾惜朝走了过来,将手轻轻搭在他被上,千言不作理会,他又在一旁找了位置坐了下来。
那里正好一处极佳风景线,清风扑面……
“我知道你一直很难受,看到你这样大家心里也不舒服,可又无法控制,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可是又倔强着独自面对……”
“为什么不让我去救她?你们知道她对我有多重要吗?”
“救她?就你现在这个样子,你觉得你有什么能力救她?”
那是现在他最恨人的眼孔,白谨方,原是他最欣赏的人,最感同身受的人,如今在他心里全是讨厌。
他完全没有对他想说的,只是将脸摔到一边。
“你看到了没有,眼前的场景你难道就无动于衷吗?自私、懦弱、无能,这便是真实的你!如果你还有挺起胸膛来的勇气,学学怜儿姑娘,学学她们母女俩,你要去救的不是你姐姐,而是救你自己!”
“我是自私,我是无能,留在你们身边只会给大家惹麻烦,好啊!既然你们不打算去救我姐姐,那我自己去,这把破剑给你们!”
说着他将手中的凌迟剑使劲扔在了地上。
人越在意的东西,人越失态,顾惜朝第一次见到白谨方严肃的时候,言语似乎过重,他赶紧拉住千言,又宽解双方。
“白师兄,千言也有他的为难之处……”
白谨方自然是理解的,可能自己的言语重了点,只好平静了心智。
这时,阿兰急冲冲地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封书信。
“白师兄,这是刚刚门巅送来的,可能是急事,还没来得及打开,我便和师妹拿来了。”
白谨方赶紧打开了信封和大家看:
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千心的事,你们不必担心,三日前云虚和幻月两位长老已经去燕云,现已经得到了具体消息,千心现在尚无性命之忧,以老夫的推断,京王现在已经知道了千言的身世,他们抓千心最大的可能是用来威胁我们交出凌迟剑。所以你们现在主要的任务就是保护千言得安全,尽快取得段王的信任,以解当下燃眉之急。
慕朝子承
大家这才落了心口的大石,白谨方拿着信左右考虑。
“看来和我先前想到的一样,这个及时的消息对我们来说目前好坏各半……”
顾惜朝喜道:“只要千姑娘相安无事就好,这样言兄也可缷去心口的一块大石了。”
看到大家欣喜的眼神注视着自己,千言心里如释地难为情。
“有云虚跟师傅两个在,千心姑娘应该没什么问题,以门巅的意思,我们得尽快解决了段王的这件事,然后再去燕云救人,我想应该不会太晚。”
此时,浮生赶来,正好听见了大家的谈话。
顾惜朝顾虑。“计划是行得通,只怕是事事两难,现在去找段王诸事不顺,他同不同意帮助咋们更是一个未知之数。而且,千心姑娘在笑亭雪手中,他的实力先前我们已经领教过,再者,燕云的监察寮的监察司是周傲铁,此人的智慧,无人能及,想要在那里轻而易举将她救出来这比登天还难……”
听得千言心头一紧,阿兰却不以为然。“师弟弟,莫要用他人之志灭自己威风,你想了,他们费尽心思拿千心姑娘作诱饵,一切目的都是在凌迟剑身上,而事要往好了想,身为天下三王的段汐并不是不近人情的人,京王也是他自己的对手,这点他是清楚的。”
安水夏道:“我同意师姐的想法,金城所致,金石为开,看起来很棘手。说白了是我们考虑得太深,反失去了原本顺手捻来的最佳棋子。”
浮生没有构思,请示白谨方的意见。
“白大哥,你觉得如何?”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明日一早我们便去段府。”
白谨方的想法跟做法果然让千言难测,可是凭这一点,立马又让他回升了对他的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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