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个清醒者……”苏行闻言沉默了很久,才缓缓抬起头来,看向李蔚汀。
“你似乎,对那个清醒者还有所了解?”
“是的。这种处理手法,能击破我净相保护的抹杀能力,以及这种近乎于完美的藏匿手段,整个帝国的下灵阶也没几个人有这样的能力。”
说到这,李蔚汀抬起头看了一眼远处即将落下的太阳。
和苏行刚来之时那温暖的夕阳不同,现在的黄昏宛如这座即将崩溃的虚假城市一般,映照着血红色的独白,让人一眼便能看到这片辉煌的落幕。
“根据我的判断,对方应该是那个传闻中潜力神级的最强天才。”
“神级潜力?”这个略显夸张的修饰词让苏行不免想到了自己的系统。
是对方也拥有系统,还是以对方的实力已经远远超过了系统所提供的帮助呢?
仔细想想,自己严格来说还算的上是双系统,结果混了这么久也没混到什么特别bug的能力,赖以生存的羽态还是自己打怪爆的。
想到这,苏行不免长叹一口气,内心略微有些失落。
而这声叹气在李蔚汀听来,却是以为自己打击到了苏行。
“你也别灰心,这种不世出的天才不是寻常人能够相提并论的。”
话还没说完,李蔚汀便尴尬地停了下来,换了个话题:“确切地说,我也不清楚他具体的身份,只记得他的相的资质潜力不在我之下。
若是论实战,恐怕远在我之上。”
“远在你之上?”
如果说李蔚汀之前对那个天才的夸赞苏行都不是太在意的话,这句实战远胜于李蔚汀瞬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毕竟,他可是切身体会过拥有净相完美防御的李蔚汀到底有多强。
而这样的李蔚汀,居然说对方远胜于自己?
“单论资质和天赋我或许能跟他不相上下,但经验上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在我还在尝试着完成这种原定是象征级的灾厄事件的时候,他已经作为原型级事件的核心中枢了,这其中的差距不言而喻。”
苏行听得一头雾水,索性直面主体:“所以,这个玄之又玄的天才,到底是谁,又为什么要站在我们的对立面?”
“是我们站在了他的对立面,而他碍于我的身份没法对我动手,因此只能用这种方式来阻碍我们。
至于身份和名字,都是绝密,或者说他每次的身份都会更换,只有代号是固定的。”
尽管内心隐约猜到了几分,但苏行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他的代号,是什么?”
“死神。”
……
“如果说裁决罪恶,剥夺生命是死神的权能,那么救死扶伤,强行延续生命,又该归谁管呢。”
陈修推着坐在轮椅上昏睡着的陈大爷,微微叹了气。
他已经很努力了,但有些事是注定无法改变的,再多费力气也只不过是徒劳罢了。
回想着自己过去种种的丰富人生,陈修不免有些感慨,努力再多,也改变不了至亲的老去。
在那些真正伟大的奇迹面前,他终究还是太渺小了。
“啪。”一本小册子掉在了地上,那是陈修的工作手册。
看着自己回到平野市以来的工作手册,回想起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陈修也是感慨万千。
那个叫范月茹的小姑娘不知道现在过得幸福吗,毕竟终于住上了内城区的房子。
那个渴望暴富的方立本终于可以天天跟钱打交道了,也算是如愿以偿。
得以提前退休的老周,苦于多次相亲失败的王子迅,还有讨厌被逼婚的任凌筱……
回想着自己帮助他们的经历,陈修不免露出了一丝笑容。
或许他的工作未必会使人理解,但职责所在,他本来就没指望所有人能理解。
就像现在的你一样。
……
“既然你说的这位死神,这么厉害,那我们还有必要查下去吗?”
“查,当然要查。”李蔚汀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如果他有能力限制住我们的话,他早就该动手了。
虽然我实战不如他,但有你这么一个破限级的bug羽态辅助的话,他应该拿我们没办法。”
尽管被李蔚汀称为我们让苏行内心有一丝小窃喜,但那一堆恐怖的名头还有那传说的实战能力还是让苏行有些压力。
“所以,我们现在要跟那个帝国的天才对着干,我能问问他归哪管吗,为什么我们的目标是不一致的?”
“他归属于王族议会直接指挥,性别男,除此之外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李蔚汀倒是很畅快的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脑的全倒给了苏行,没有半点担心或是畏惧。
“听起来,似乎是王族议会跟除异部的目标发生了偏移?”苏行颇为头疼的捂着脑袋。
“这种缺乏关键信息的政治问题实在是让人伤脑筋。”
“你以后要是想在帝国的会议桌上占有一席之地的话,那么懂得何为政治是你避不开的必修课。
虽然我也不清楚他们到底想做什么,但我们只需要认定自己的目标就好。”
“所以,我们现在的目标是什么?”
“调查陈大爷的踪迹,范月茹是不可能找得到了,陈大爷或许还有存活的可能。”
苏行点点头,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陈修。
王明事件的起始,陈大爷死去多年的孙子陈修,跟自己认识的陈修,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刚来的时候苏行可以排除掉这种可能,但现在苏行不得不重新考虑陈修就是陈虚的可能性了。
犹豫再三之后,苏行叫住了李蔚汀:“对了有件事我忘记说了。”
“什么?你跟那个范月茹是红颜知己?还是你跟任凌筱好过一段时间?没事,我不介意的。”
看到李蔚汀这种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苏行也是松了口气:“你还记得陈大爷的孙子,那个被王明迫害死的陈修吧。”
李蔚汀微微一愣,点了点头。
“该说是巧合呢还是其他的什么,在进入平野市之前,我还认识一个叫陈修的,并且那个陈修老家是平野市,跟我上了同一列火车……”
“他们是同一个人吗?”
“我不知道,我没见过陈大爷的孙子长什么样,之前我也怀疑过这件事,但下意识的否定了这种可能性。
但既然许愿镜牵扯到了陈大爷,那么……”
“陈大爷家里应该有他孙子的照片,数据库里应该也有,你去陈大爷家,我去调数据库。”
苏行点点头,朝着陈大爷家赶去。
几分钟后,看到被夷为平地的陈大爷家,苏行不免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现在才想到两个陈修是同一个人的可能性。
刚准备把这个消息告诉李蔚汀,便看到李蔚汀的来电亮了起来。
“你那边如何?我赶到的时候陈大爷家已经被夷为平地了。”
“情况比你好一点。我找到陈大爷孙子的照片了,虽然是高中时期的,毕竟在平野市的历史里他高中就死了。
你还记得陈修是什么时候离开平野市的吗?”
“记不清了?他好像没跟我说过这些,不过他大学就是在外地上的,应该也是高中。”
“时间虽然有些出入,但平野市的意识应该有可能模糊这些。
我把照片发给你了。你看一下是不是一个人。”
苏行看着李蔚汀发来的照片,深深叹了口气。
他早该想到的。
图里的少年虽然带着几分稚气,但毫无疑问就是被自己救下来的陈修。
这让苏行不免有些疑惑,倘若自己没有救下陈修……
不,自己去救陈修本身说不定都是设计好的。
这个世界,哪有那么多意外以及机缘巧合。
有的只不过是层层算计和蓄谋已久罢了。
恐怕也只有自己这种小白,才会相信偶然和巧合吧。
“是,陈大爷本该死去多年的孙子,跟我在外界所认识的陈修长得一模一样。”
“那个陈修进入平野城了吗?”
“我不能确定,但至少在我失去意识的前夕,他只是昏迷状态,并没有死亡。”
“或许,这个陈修,就是代号死神的那位。”李蔚汀在电话那头长叹了一口气,有些遗憾也有些茫然。
即便确定了这一点,又能如何呢。
还是没办法找到陈大爷,倒不如说,在陈修手里的陈大爷,即便是活着又能怎样呢。
所做的一切都失去了目标和意义,那种缺乏正向回馈的迷茫感和无助感,让之前从未有过这般体验的李蔚汀不免有些精神恍惚。
直到苏行出声呼喊她,她才回过神来。
“最有可能的两个许愿者已经不可能调查清楚了,那么第三个许愿者方立本,就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
“话虽如此……”李蔚汀微微皱眉,沉思片刻后眼前一亮。
“你之前说,方立本的愿望是暴富?”
“应该是,他出事之前还想加入传销来着。”
“我这就找人去清查各大银行的金库,看看有没有诡异的大额亏损。”
“你就不怕有人借机把自己的亏空算在其中?”苏行微微一愣,有些担心地提醒道。
“那就单纯的查账……不行,一定会有人因为担心被发现亏空而选择做假账隐瞒亏损。”
两人都陷入沉默,似乎这是个死局。
盘桓在制度之中的积弊贪污和数不清的人情往来,根本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清理干净。
不仅仅是平野市,这是长久以来的制度漏洞,也不是两人能够解决的。
沉默了许久之后,久到苏行以为电话被挂断了之后,李蔚汀方才开口道: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我们亲自清查现场库存,寻找其中的许愿镜的痕迹。”
“你的意思是……”
“挨个碰运气吧,以许愿镜的邪神展开式的愿望完成情况来说,说不定直接把他送给恶龙了呢。”
“他的愿望不是暴富吗,跟恶龙有什么关系。”
“笨蛋,恶龙喜欢收藏金币啊。”李蔚汀嘲笑完苏行,心情也是恢复了几分,快速挂断了电话。
而苏行则是一脸无语地看着自己眼前的平地,放弃了再寻找陈大爷的打算。
仔细想想,如果陈修就是那位“死神”,那么不管自己所遭遇的突袭,还是眼前的这一切,似乎都能解释的通。
只是,苏行总感觉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细节。
……
张自公看着李蔚汀和苏行成双成对的模样,内心不免有些无语。
谁能想到那位大小姐居然真的看上苏行了,难怪当初找自己要苏行资料的时候那么着急,一点都不像是查案的,反倒是有几分别样的意味。
“现在的年轻人啊……”
张自公感慨了许久,最后缓缓拉开抽屉,看着那张陈旧的合影,叹了口气。
他的妻子已经去世很久了,看到李蔚汀和苏行这对年轻人的恋爱,不禁让他想起了自己跟妻子刚认识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也只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而妻子却是出身显赫的高贵名门。
可以说,没有妻子,就没有他如今的地位。
只是可惜在几年之前,他的妻子因病去世了。
只留下了一个迟迟嫁不出去的女儿,这让张自公不免有些遗憾。
要是自己的女儿也能像李蔚汀那样该多好啊。
长叹一口气之后,张自公看着邮箱里密密麻麻的灾厄报告邮件,微微皱眉。
这些全是有关许愿镜的疑似报告。
自从老周死亡之后,这些除异者也意识到了其中的要害,对许愿镜的事也是格外上心。
但这些报告没一个是真正靠谱的,作为亲眼见过许愿镜伟力的人,张自公自然很清楚它的发生条件是什么。
并非是随便许个愿望就能得到满足,必须要有神使的邀请,恶魔的见证,神才会应允这个愿望。
要不是自己这个内鬼故意混淆视线隐瞒信息的话,说不定除异部还能在前期就发现许愿镜的端倪。
不过等到现在再开始调查,已经太晚了。
毕竟,神复活所需的七个愿望已经完成了六个,只差最后的一个。
虽说行百步者半九十,但距离伟大的复苏只差最后一步,这怎么能不让张自公这个亲历者感到激动呢。
他再次看向自己抽屉里和妻子的合照,眼神之中透出一股炽热。
“再等等,再等等,马上就能再次见到你了。”
但合照之上,却只有张自公自己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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