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七的老伴这时候突然说:“李大夫多大年纪了?怕是有九十岁了吧!从他家到咱们这,少说也有二十里地!他可能来呀!就算小二能一路背他过来,到咱家也够呛了吧!”
经老伴这一提醒,王老七才想起来,李大夫年纪太大,的确不能出门给别人看诊了。他想了想,说:“那小二你就去抓几服药回来,把你哥的症状跟他说清楚了!”
王小二答应了一声,说这就去。
王老七的老伴却一定要让王小二吃过午饭再去,这一大早晨的就到山上捉妖,折腾了大半天,一家人连口水都没喝!怎么也得吃了饭才有力气赶路。
王小二吃过午饭,就连忙出了门。
李大夫住在上庄村,离老王庄有儿十多里地。
王小二脚程快,二十多里地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几个小时他就走到了上庄村。
进了村一路打听着找到了李大夫家,可碰巧,李大夫不在家,不但李大夫不在家,他们那一家子都出去喝喜酒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家里还有病人急等着用药,而且路这么远,好不容易来一次,也不能就这么回去啊。
王小二就坐在李大夫家门口的大青石上等着,一直等到天都擦黑了,李大夫一家人才终于回来。
见门口坐着个小孩,就问他,有啥事。
王小二说明了来意,李大夫的儿子就把王小二让进了屋里。
李大夫见天色都这么晚了,也不敢耽搁,问清了病情,就给王小二抓药。告诉他,让病人吃上这几服药,看看情况,如果有好转了,再来拿一次药,巩固巩固。
王小二答应着,给了钱就赶紧往回走。
药抓好了,王小二这心里的大石头也算是放下了。
出了村口,往左拐,有一条上山的小路。翻过两个山头,下了山就是老王庄。虽然这一路上山路比较多,可走起来也容易。
王小二见天黑下来了,就打亮了手电筒。怕药包被路边的树枝刮破了,脱下褂子把药包了个严严实实,这才放心大胆的沿着小路往山上走。
北方的农村,村落大多建在两山之间,所以,村里人出去都习惯说,自己是从山沟里走出来的。
上庄村和老王庄之间隔了两个山头,这两座山正好处在大、兴安岭余脉与燕山山脉的交汇处。
王小二没有研究过地里,不知道他脚下的山是属于什么山脉,此时,他只想赶快回到家,用热水好好的泡泡脚,解解乏。
走着走着,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刚刚路过的那颗松树,怎么觉得那么眼熟呢!
许是看花了眼!
王小二心里犯嘀咕,可也没在意,继续往前走,不过,不觉间已经加快了脚步!
手电筒被他紧紧地攥在手里,为了确定自己没有走回头路,他还特意边走边用手电照路两边,好让自己更清楚的记住路边的景物。
其实,就算不用手电筒去照,他也能看得出来他走到哪里了。
这两座山上,松树很多,夏天的时候,他经常在山上捡蘑菇,所以,对山上的环境还是很熟悉的。
上了山头,是大片的榛柴,走过榛柴覆盖的地方,就要往下山的方向走了。靠近山顶的地方是落叶松,过了落叶松林是黑松林。
咦?奇怪!
怎么刚刚走过了黑松林,又变成落叶松林了!不是应该到山脚下了吗!山脚下都是大片的农田,哪里来的落叶松树呢!
王小二心里疑惑,用手电筒就往四周照,照了一圈也没看到农田。
他边纳闷,边往前走。这回,他不再慢悠悠的走了,而是快速的朝前跑去。
脚步声和喘息声在空荡荡的山林中飘散开来,与阵阵松涛混在一起,听起来实在是有些诡异。
王小二只觉得心跳加快,连气都有点喘不匀了!
跑过落叶松林,又是黑松林,再往前跑,又变成了落叶松林。
跑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王小二仍旧在落叶松林里转悠,他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条路怎么走都走不到头了!
妈的!王小二在心里暗骂,今天真是邪门了!难不成撞见鬼了!
正骂着,王小二突然想起,他老爹曾经给他讲过的一个故事,那故事里,也有一个人遇到了类似的情况。那人也在一条路上来回的走,无论怎么走都走不出去。天亮以后,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坐在悬崖边。
他老爹说过,如果遇到一条路怎么走都走不到头的情况,就是遇到鬼打墙了!
你自己看着是在一条路上来回的走,其实,那是鬼给你做的一个假象,实际上,你指不定已经走到哪里去了呢!
没准,你正站在悬崖边上,再往前走一步,就能掉进万丈深渊!
王小二越想心里越发毛,坐在原地,不敢再往前走,生怕面前有他看不到的悬崖。
这时,远处走来几个人,吵吵嚷嚷的声音很大,听声音,那群人有男有女。
王小二心想,他们这么多人,不可能一起遇到鬼打墙吧!如果是这样,那得是多厉害的鬼啊!
他一个人走不出这里,也许跟这些人就能走出去呢!
他正想着,那些人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就问他:“小伙子,你在这坐着干嘛啊!”
王小二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也没敢说他遇到了鬼打墙,说是坐那歇会。
站在那男人旁边的女人就笑了,说:“你这孩子,大半夜的走山路,不赶紧回家,还有心思在这歇着!”
被那女人拉着的小孩儿也往前凑了凑,说:“大哥哥,你跟我们一起走吧,咱们一起下山!”
王小二马上就答应了,说:“行!那咱们就一起走吧!”
那小孩挣脱了女人,过来拉王小二的手,小声的跟他说:“大哥哥,我家就住在前面的山脚下!”
王小二觉得手心冰凉,那孩子的手,像一块冰块似的,一点温度都没有。
现在是夏天,就算穿的少,也不至于冷成这样啊!
而且,这山脚下全都是农田,老王庄的人口虽然也不少,可没有人在山脚下住啊!
他觉得,一定是这小孩表达的不清楚,所以并没有往心里去。
可当王小二跟着这一行人走出黑松林,来到山脚下的时候,他有些懵了。
一处院子就立在松林边上,以前他在这里可从来都没有看到过这里有房子!
王小二仔细回想,今天下午上山的时候,也没记得这里有这么一处院子啊!而且,那边好像是一处坟地啊!
他越想越心慌,不自觉的就松开了那小孩的手。
那小孩见王小二不往前走了,而且还一直在往后退,就去拉他。
“大哥哥,前面就是我家,你到我家去做客,我爷爷奶奶肯定会欢迎你的!”
王小二心想,我可不想跟鬼做朋友,也不想到坟里去做客!
这样想着,却又不敢得罪那小鬼儿。
他嘿嘿的干笑两声,说:“今天天太晚了,我先回家了,等明天我再来找你玩儿!”说着,他就打算走。
可那小孩儿却紧紧的拉住他的手不放,恶言恶语的说:“你刚刚已经答应到我家做客了!现在又反悔!”
王小二见那小孩儿变了脸色,而且,走在旁边的几个大人也面色不善的围了上来。
他连忙解释,说:“多谢各位带我下山,下面的路我自己走就行了!我就先告辞了!日后再来登门道谢!”
他虽然说的客气,态度也算是诚恳,可是那些鬼魂却并不买账。
那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猛然间凑上来,用低沉的声音说:“想走?你觉得你现在还走的了吗!”
那女人细声细气的咯咯的笑着,附和着:“你在山上转了那么久,都没能走出去,现在还想脱身,太晚了!”
王小二这才猛然惊醒,原来他在山上转了那么久都走不出去,就是这几只鬼在作怪!
“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们做什么要害我!”
不等王小二的话音落,一群鬼一拥而上,把王小二按在了地上。
王老七在家等了一宿,也没见王小二回来,就知道事情不妙。
天刚亮,他就出去寻王小二。
他在家里给王小二卜了一挂,知道王小二就在东山上。
但是东山也不小,找了几个小时,才在一处深坑里找到了他。
王老七见王小二趴在坑里,连忙跳下坑把人翻过来,发现他满脸都是土,而且他的嘴里、鼻孔里,耳朵里都塞满了沙子。
王老七探了探王小二的手腕,发现还有脉搏。连忙喊:“小二!小二醒醒!”
王老七边喊,边从王小二的鼻孔里,耳朵里,往外抠沙子。
喊了好一会,王小二才终于醒了。
发现他爹正一脸焦急的看着他,他刚要叫爹,才发觉嘴里塞满了东西。
吐出来,才知道,嘴里塞的都是土和沙子。
吐了半天,怎么也吐不干净。
王老七把儿子从坑里拉出来,说:“没大事吧?能走吗?能走就先回家吧!回家洗洗去!”
王小二满嘴的沙子,说不出的牙碜,连闭嘴都觉得难受。他听不太清楚王老七的话,只听明白了大概的意思,就跟着王老七往回走。
到了家,王老七的老伴见王小二灰头土脸一身狼狈,连忙问:“二子,你这是咋了?跟人打架了?”
王老七有些不痛快,说:“别叨叨了!让他先洗干净了再问!”
“我就问问,又没说别的!你生什么气!”王老七的老伴听王老七的语气不好,也不高兴了。
王小二把嘴里的沙子都涮出去,才跟他娘说话。
“娘,我不是跟人打架了,我是让鬼给打了!”
他娘一听就马上摇头,说:“你这孩子,还学会不说实话了!你一个大活人,怎么跟鬼打架?”
王小二把褂子从身上解下来,把抓来的药递给他娘,说:“幸好我提前把衣服系在了身上,不然这趟上庄村就白跑了!”
“说也是,你抓个药怎么去了那么久!在哪过得夜?”
王老七见老伴叨叨起来没个完,就让她去给大勇煎药,把她给打发走了。
王小二洗干净了,换了干净的衣服,王老七才来问他,昨夜夜里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王小二说:“我应该遇到了鬼打墙了!”他把昨天夜里的经历跟王老七说了一遍,说完了又有些不明白,就问王老七。
“爹,你说我明明看着那房子就在小路边上,怎么跑到东山的最里边去了,而且还栽进沟里了?”
王老七叼着烟卷,说:“你看到的都是鬼给你打的相!你跑了大半宿,没跑远就算万幸了!”
他吸了口咽,继续说:“只不过是个鬼打墙就把你难为成这样!亏你还是我王大胆的儿子!”
王小二听了他的话有些不高兴,说:“你要是早点教给我些本事,我也不至于连那么几个小鬼儿都对付不了!幸好我福大命大造化大,才能死里逃生,逃过一劫!”
王老七叹了口气,说:“看来,是时候教你和你哥一些真本事啦!”
王小二看了他爹一眼,他爹说的这句话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他知道,他爹还在犹豫,本意并不想让他和他哥当阴阳先生。
他伸了个懒腰,就往西屋走。“这一宿折腾的我!我去睡会去啊!”
王老七看着王小二的背影没说话,心里却已经打定了主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