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不过两三分钟的功夫,上弧月就基本摸清楚了整个大阵的结构。其实我觉得就算没有我的小石头,她应该也能够把这个阵的结构摸清楚,只不过需要更多的时间而已。
然后,原本在我头脑中的阵型,突然被一团红光笼罩住,顷刻之间土崩瓦解。
这原理是什么不得而知,反正在同一时刻,我们身前那些亦真亦幻的芦苇丛开始消散,现出一条窄窄长长的小路来。
小路的尽头是两几件看上去显得有些破旧的房子,用土坯、石头和木板之类的东西搭建而成,房子周围有几棵不甚粗壮的树木,房后一个小小的土丘,排布得莫名其妙。
可这种在我眼里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排布,却得到了上弧月的重视。红毛狐狸在旁边环顾了一圈儿:“还真是藏得够深的。明明是个风水先生,偏偏把自己的住处放在这么个地方,邪气重得化不开。再加上这样的布局,对炼化邪物有益处,但居住在这里的人必定久病缠身。对自己都这么狠的一个人,难怪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听着上弧月的分析,我望向前方不远处的几个小房子,顿时觉得一片阴森。想想刚才碰到的大老疥,我突然意识到这或许才是个开头而已,至于后面会发生什么,完全无法预料。
“咱们在过去之前,是不是应该先准备一下?”小和尚道,“这些房子给人的感觉很不好。”
“有什么可准备的?”上弧月朝他这边斜睨过来,“这是人家的地盘,现在我们所做的一切,屋子里面的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任何准备都是白费。”
她这么一说,我就更觉得紧张了。孤军深入到人家的地盘,那肯定是要吃亏的。上次一路闯到北山,和今天的情况差不多,要不是因为上弧月和狗爷比养尸人的能量强出太多,指定会吃很多苦头。
而眼下对这个躲在暗处的人斤两有多少还没摸透,我们就贸贸然闯过来,仔细想想还真是太冲动了。
上弧月抱着我一马当先走在最前头,小和尚背着小狐狸跟在后面。我只觉得自己扎进红毛狐狸怀里的脑袋随着她胸前的起伏一弹一弹,还挺好玩儿的。
才走到位于最中间的木板房子前,两边那些用石头垒起来的房子里面却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般的嚎叫声,让人听到后觉得心中悚然。
仔细辨别就会发现,尽管那声音类似女人的尖叫,但却绝不是人能发出的,也不属于我们农村常见的任何动物。如果真要找个类似的声音出来,恐怕就只有大象的叫声了。
左边有这样的叫声,右边也有。我们一种人本能地朝着两侧看去,生怕有什么恐怖的东西从石头房子里面冲出来,但是从始至终这样的担心都没有变成现实。
在这时候,中间那扇木屋前面的小门缓缓打开了。一团黑乎乎的影子从里面飘出来,对我们几人做出了鞠躬的动作。
“既然都来了,就都进来吧。”屋子里面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喊道,“你们走了这么远的路,不就是想来看看我么?”
这种“请君入瓮”般的感觉,让我们觉得颇为不得劲。尤其当我看向那个倚在门边朝我们躬身的黑影时,更是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在我看来,那黑乎乎的东西肯定不是人,而更像是猩猩一类的东西,长手长脚,脑袋低低地垂在胸前。偏偏裆下还有一个黑乎乎和脑袋同样大小的东西,随着他的走动不断摇晃。
因为逆光的关系,我没办法看清那东西的完整模样,只是本能地觉得很怪异。在上弧月抱着我朝屋子里走的这段路程中,随着距离的渐渐拉近,我终于看明白了,这并非什么黑猩猩,而是一个人形的怪物。
怪物很明显是由两个完整的人切割拼接而成的。将人从中间拦腰截断,下肢挪走,然后再将两个只有上半身的人对接在一起。这样一来,位于下面的那半截身体就承担了下半身的作用,双手撑在地上像脚一样走路。
上弧月从门前经过的时候,我们和这怪物之间的距离仅仅有一米左右。看着它那不伦不类的躯体,我觉得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里面,头皮也一阵阵发麻。
难道这就是之前上弧月所说的“活尸”?看着眼前这家伙,我只想说拼出这玩意儿的人真他娘的是个变态!
屋子是木质的,在这种湿气极重的地方自然讨不着什么好,我们才进门就闻到一股霉味儿,几乎从鼻子里面直冲头顶。
被上弧月抱在怀里的我,这会儿勉强转动脑袋朝四周望过去,发现屋子里的布局很是奇怪,和外面那个开门的活尸一样不伦不类。
大体来说,整间屋子可以分为四个部分。最中间显然是休息的地方,摆着老旧的沙发和床之类的东西。围绕在休息区周围的又是三个不同的区域。
靠西边的那部分有两张在停尸间很常见的钢质推车,旁边有个类似手术台的可调节硬床,上面摆放着手术刀之类的专业器具。
南侧是摆放着一系列瓶瓶罐罐,有的是透明的,里面隐约可见被液体浸泡着的人类器官乃至死婴。还有一部分则属于老旧的陶罐之类,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是偶尔能听到有声音从里面传出,吱吱作响。
而北侧才真正像是一个风水师应该有的样子,靠墙的位置摆放着一个大书架,各种书籍堆满了最底下的几层。上层是玻璃门结构,不同用途的符箓整齐地放在一起,被小夹子夹着串成一串,就好像是用于陈列欣赏的东西一样。风水堪舆会用到的八卦镜挂在书架旁边,还有几根桃木剑穿插其中,布局紧张而又不失条理。
中间的沙发上有三个人,其中一个自然是孙哲,这会儿全身脏兮兮的不说,不知道怎么变得鼻青脸肿的,很是狼狈的模样;
在他旁边的是一个身材微胖、头发花白的老头。这老头和之前我们见过的文方广、康三爷显然都不是同一类人,从他身上穿着的干净Polo衫和灰格子裤就足以看出,老家伙挺讲究——这与我之前猜想中的很不一样,我还以为在这种地方居住的,全都应该是类似流浪汉一般的狼狈模样呢。
而在老头身边的,却是一个比我年龄大不了多少的小女孩儿。小女孩儿身上穿着一身蓝格子的病号服,脸色苍白,一副很是虚弱的模样。她跪在沙发上,拿着水果刀慢慢地削着一个苹果,全神贯注,仿佛并没有注意到我们的到来一样。
“我这地方难得有这么多人来啊!”老头看向我们,呵呵一笑开口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今天可是真高兴,多亏了孙哲,要不然还请不动你们这些贵客呢!”
坐在他旁边的孙哲一脸讪讪的笑意,转头看向我们这边,表情突然变得阴冷。
上弧月将我从怀里放下,蹲下身子一下下抚摸着我的脑袋。本来我那因为紧张和激动而显得有些微微颤抖的身体,因为这轻柔的摩挲逐渐平静下来。
“话先不用多说,我妹妹中了水里那只蛤蟆的毒,你先把药拿出来,我们再谈别的。”上弧月看向老头,平静地说道。
“放心,那蛤蟆是我养的,我对它再了解不过了。这点小小的神经性毒素只会暂时麻痹伤口周围的神经,过不了一个小时就会自动失去作用。”老头朝沙发背上靠了靠,“我养蛤蟆的目的,可不是为了毒死人,而是让他来帮我处理一些东西的。”
“处理尸体么?”上弧月冷笑一声,锐利的目光已然朝老头看过去,“你到底是什么人?”
“哦,对了。初次见面,老头子我应该先自我介绍一下。”老头轻轻一拍脑门,“我姓杨,杨永新。你可以管我叫杨教授,或者杨院长。当然,现在的人对我这些身份都已经不太记得了,他们喜欢管我叫杨大师。对此我还真是受之有愧,因为相比自然科学来说,在阴阳学方面我只不过才是入门的程度而已。”
老头这番自我介绍让我们几人颇感诧异。他在阴阳风水方面有些本事,这是我们已经知道了的事情。但是现在这老头子却说自己还是一个教授,在自然科学方面的能力更技高一筹,这未免让我们大吃一惊。
再重新看看房间里的布局,似乎还真有那么点意思。如果不是一个科学严谨的人,绝不可能在这样简陋的条件下将一切收拾得这样井井有条。
而且那些玻璃瓶子里面的人体组织,但凡有些医学根基的人都能看出来,只有精通解剖术的人才能将组织切割得如此完整。
难道这个一直深藏不露的老东西,真的不仅对阴阳之术有研究,而且还是自然科学界的大能?这可真是没处说理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