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觉得有趣儿,上弧月却过来拉住我和小狐狸,径直朝外面走。
“你们两个小家伙不要听,不然听完之后走不出来就麻烦了。”上弧月道,“学佛最怕的就是卡在半路上,上不去又下不来,既没办法理解真实意思,又对人世间的规则产生怀疑。”
我回头看向空心居住着的那孔窑洞,问上弧月:“那个飞僵每天到这里来听经书,可以让他不变成旱魃么?”
“飞僵变旱魃是早晚的事情,就和你早晚要长大一样,不管听多少佛经都要经历这一步。”
上弧月说到这里顿了顿,“不过传说中倒是真有一个例外的。有一只飞僵被观音菩萨收服,最后成为了菩萨的坐骑,叫做金毛犼。”
听到这名字,我突然觉得有些印象,好像以前曾祖母给我讲的故事里面也有这一段。但是上弧月也说了,这就是一个挺古老的传说而已,真假暂且不论,观音菩萨哪儿是那么容易就能碰到的。
“那小和尚做的这些不都是白搭了?”小狐狸道。
其实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如果真的像上弧月讲的那样,不管念了多少经都没办法阻止飞僵成为害死千万人的旱魃,那么念经还有什么用呢?
上弧月挑挑眉毛:“有没有用要到时候才能知道。飞僵离变成旱魃还远着呢,有的是时间从长计议,但是眼下我们可有一件要紧的事情要做。”
“啥事?”我和小狐狸齐齐地问道。
“影子身体里的金蚕蛊再过两天就要压制不住了,我打算明天让她体内的金蚕蛊带着我们去找杨永新。”上弧月道。
听到这话,我心里稍微有些发怵,上次在杨永新那里发生的事情还时长在我的脑海中出现。迷信与科学,两种东西在身体里交织在一起,让这位杨教授成为了一个融合黑暗法术和现代科技的怪人,而且还是非常厉害的那种,也实在太他娘的邪性了。
“咱们打得过他么?”我很是不自信地问道。
上弧月还是那副让人捉摸不透的表情:“那要打了才知道。”
我还是不放心:“你不是说杨永新的身后有整个养尸人团体么,如果他们要是打算帮他怎么办?”
“你这小不点想得还挺周到。”上弧月笑着摸摸我的脑袋,“所以咱们得带着空心去,这可是咱们手里的王牌。”
我看看上弧月,怎么看她都不像是在和我说笑话,但是就小和尚那样遇到点危险就认怂的家伙,哪怕有时候会像段誉的六脉神剑一样不小心放出点大招,难道关键时刻还真能以一挡百不成?
按照上弧月的计划,第二天一早,我们准时来到了福乐寺。
和尚们刚刚吃过早饭,香客们还没进山,如果是平时,这会儿娲皇九音正应该奏响。但因为上弧月提前和他们打过招呼,所以今天一众和尚只是在大殿前为影子诵经祈福。
“按照狐狸施主你的吩咐,今天早晨影子施主什么东西都没吃,只等着蛊毒发作了。”空义对上弧月道。
站在大和尚旁边的影子虽然在寺庙里的这段时间每天好吃好喝,但是体型和一个月前我们见到她的那会儿相比并没多大的变化,依然显得有些羸弱。
上弧月早已经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影子,后者这会儿低着头,看得出有些紧张,毕竟这次如果不成功的话,她将会再次回到杨永新的魔爪之中。
我当时的紧张程度和影子比也差不了多少,要知道过会儿甭管她在金蚕蛊的驱使下跑到什么龙潭虎穴,我们可是都要跟着一起闯的。万一这中间出了什么岔子,杨永新舍不得杀掉影子,对我们可一点儿不会心慈手软。
最要命的是,红毛狐狸手中攥着的所谓王牌,竟然是不靠谱的小和尚!
在我暗自腹诽这些的时候,一直低头不语的影子突然全身哆哆嗦嗦地颤抖起来,那频率都快赶上我家当初买的那台老式洗衣机了。
当影子抬起头来的时候,我发现她的眼睛已经变得一片赤红。与此同时,表情不知道因为痛苦还是愤怒迅速变得狰狞,一把将身旁的大和尚空义推开,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
“跟上。”
上弧月对我们说道,然后抢先一步朝外面走去。
说来很是奇怪,平时影子有一条腿是没有知觉的,按照她自己的说法是当初在研究所里药物滥用导致。可是现在再看,那条没有知觉的腿走起路来丝毫没有一点儿异样,和正常人相同。
影子从寺院的大门口出去后,就开始疯狂地朝山外跑。上弧月接上空心,用迷障将我们裹在里面,紧紧跟在影子后面。毕竟这可是关乎小姑娘今后自由的大事,马虎不得。
没想到这一跟就跟了一天。
我们面临的最大一个问题就是不知道杨永新究竟藏在了什么地方,世界这么大,如果这家伙要是跑到了美国,难道我们还跟着影子一路追到美国不成?
但是上弧月却断定杨永新跑不了多远,理由是冀北养尸人的根基就在这燕山一脉,杨永新要是出了这片区域,养尸人的势力触碰不到,到时候无论是517局还是上弧月,很容易就能把他给灭了,这老头肯定不会这么傻。
但是从早晨一直到了傍晚,我们依然还是跟在影子后面不断地赶路,这让我不由怀疑起了上弧月的判断。
“那老头是不是真的去了美国啊?”我挺郁闷地说道,“咱们都走了一天了,我都要累死了。”
“这一天有大半天都是我用法术在推着你走,你居然还好意思说累?”红毛狐狸白了我一眼,“你这个小屁孩儿还知道美国?你知道美国在哪儿么?”
“当然知道,美国可远了,我爷爷说比北京还远。”我胡诌道,“要是那老头儿逃到了美国,咱们要走好几天才能到。”
正这么炫耀我“渊博”的知识,抬头一看,突然惊讶地发现影子不见了。
“糟了!是迷障!”
红毛狐狸的反应非常快,一把拽住我的手。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胸前那块小石头已经在开始发热了。
出现在我脑海中的虽然还是不不甚复杂的三层迷障,但是里面那些不断涌起的煞气却显得很是凶猛,用上弧月的话说就是带着浓烈的兵戈之气。
上弧月破解这个迷障用了三四分钟,随着眼前迷障的消除,一个很有气势的建筑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影子呢?”空心有些担心地问道。
上弧月有所准备,从携带的包裹里面抽出五个纸傀儡,将法术附着在它们上面,然后开始分头搜索起来。
趁着寻找影子的空当,我开始细细地打量起了眼前这一片建筑。
这时候我才终于意识到,尽管我们走了有一天的时间,但是最终也没有逃开山的范围。比如现在我们眼前的这些房子,就坐落在距离山脚不远的地方。
这是一片楼房,但是和我之前见过的任何楼房都不一样,而是以青砖垒起来的,乍一看上去就好像是古代的城墙,只不过多了窗户和门而已。
楼高一共六层,前三层的窗户都用是砖头糊了起来,只能根据砖头摆放方式的不同判断哪里应该是窗户的位置。一楼的门都是朝西开,一共有六扇,门口很宽阔,而且破旧的大铁门都洞开着,让人不禁怀疑这是不是请君入瓮的意思。
整个建筑如果按照商品房的单元来划分,应该是六个单元。可是不管外表还是所处的位置,都难以让人将它和单元房这类东西混为一谈。
“没想到这里还有这么一栋楼。”空心仰着头感叹道,“这东西要是对外开放,应该也能算作是文化遗产了吧。”
上弧月放出去的傀儡很快就反馈回来了信息,红毛狐狸指了指第三个门的方向:“影子已经进去了,我们也跟进去。”
上弧月让小傀儡的前面带路,她自己则拉着我和小狐狸。我怕空心临阵脱逃,拽着他的僧袍,四个人以一种非常奇怪的形态从门口走了进去。
刺激的场面比我想象中来得要快得多。刚走进第三个门口,眼睛适应了里面唯一一根蜡烛发出的微光后,我才看清楚眼前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密密麻麻被吊在半空中的尸体。
整个空间几乎被吊死的人给占满了,这些脖子上拴着绳子的各色尸体悬在距离地面三米左右的地方,从下面抬头看,距离最近我们最近的是穿着不同鞋子的脚,脚尖无力地下垂;再朝上看,便是一个个青紫而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孔了。
吊死鬼我见过,但是这样庞大数量的吊死的尸体我却是头一次见。站在地上的我觉得头顶上升起了一种强烈的压迫感,我张着嘴巴,直面头顶上那一张张令人恐惧的面孔——不是因为我胆子大,而是因为在那种情况下,那些死去的面孔就好像是有魔力一样,强迫我朝他们看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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