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被称作降魔杵的小玩意儿,福乐寺的和尚们已经不知道找了多少天了,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出现。
我拿着这东西去给上弧月看,后者面色颇为凝重,转头看向影子。
“你刚才说,自己在老楼里面看到的那些人脑袋,都是天灵盖上破开了一个大洞?”上弧月若有所思,“我想我可能知道是怎么变成那样的了。”
她说着,拿着降魔杵凭空做了个向下戳刺的动作。
“阿弥陀佛!”小和尚叽里咕噜念了几句什么,而后如释重负般说道:“这下子师兄应该相信了,另外两件东西真不是我偷的。”
一个小时之前还巍然矗立的老楼,这会儿成了一堆碎沫沫。上弧月站在那里看了老半天,最后忍不住咂咂嘴巴:“这里面藏着那么多的秘密,现在啥都没有了。算了,交给刘队长他们处理吧,白白送给他们一个大功。”
实际上上弧月什么都没做,第二天早晨放羊的人和以往一样来到这里,惊讶地发现原本什么都没有的山谷里面竟然出现了一堆废墟,而且还有尸体,立刻就报了警,而后这件事被移交给了特别部门。
至于那个发现废墟的牧羊人,给一面锦旗了事。
后来的事情是刘队长告诉我们的。他们对那处废墟进行了细致的搜查,发现近三百具尸体,死法多种多样。
除了我们看到的吊死和被降魔杵刺穿头盖骨的以外,还有被尖锐物体穿透胸部导致死亡的。后来在废墟里发现了福乐寺丢失的角弓,由此判断这部分人应该是被远程射杀。
“我们将找到的部分遗体和失踪人口数据库里面的人进行比较,已经确定了八十多名死者的身份,剩下的那部分还在继续查找。”
几天后的夜晚,我正在狐狸姐妹这里蹭饭的时候,刘队长带着许多零食之类的东西来了。
上弧月知道刘队长无事不登三宝殿,也不请他坐下。刘队长只能自顾自点着一根烟,随即便说起了古楼的事情。
“……说起来那地方还真是邪门,和杨永新的那栋小楼一样,都没人知道是什么时间建成的。报警的那个老头儿已经整整在这附近放了二十几年的羊了,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一栋建筑。”
我们三个默不作声。
上次从古楼那边回来之后,上弧月叮嘱我们不要把事情传出去,所以我一直都认为除了我们几个人以外,再也没有人知道古楼的事情到底是谁干的了。
可是刘队长看我们一直不说话,皱了皱眉头:“行啦,都别装了。那天你们回来的时候,都有群众看见你们的模样了。”
我这会儿才想起,那天晚上因为上弧月受了伤,我们就靠着小狐狸和屁帘儿那点儿仅有的法力飞了回来,迷障自然是结不出来,尽管沿途尽量找偏僻的地方走,也难免会有人看到我们。
上弧月没说什么,但实际上相当于默认了刘队长的话。
“这回事情又复杂了。那些王八蛋为了炼尸体,害了这么多活人的性命,局里让我们把这件事和之前杨永新的事情放在一起处理,重点调查。”刘局长吸了一口烟,“所以我到你们这里来找点儿线索。”
上弧月看了看他:“我本来还以为发现这么多的尸体,会让你们立一个大功呢。”
“这哪儿能算是大功啊。”刘队长苦笑一下,“除非抓到人,要不然就得这么一直查下去。”
“其实我们知道的也不多。”出乎意料的,红毛狐狸这次对刘队长的问话非常配合,“只知道凶手是父子俩,儿子的声音很像女人,爹大概有五十多岁,穿着对襟小褂,头发是红色的。对了,杨永新也和他们在一起。”
上弧月在说这些的时候,刘队长就在旁边默默地做着记录,最后问道:“还有没有别的细节?”
“没了。”
上弧月顿了顿,抬起眼睛:“我这次之所以告诉你这么多,其实是想用这些信息和你做一个交换。”
正在本子上记东西的刘队长抬起头来:“交换什么?”
“不要把影子从我这里带走。”上弧月一字一顿地说道,“经过上次的事情,你们也应该明白了,影子在你们那里并不安全。”
影子眼下被上弧月藏在了树屋里面,但那天既然有人看见了我们,刘队长肯定已经知道我们把影子给带回来了,再隐瞒便失去了意义。
刘队长笑了笑:“可以,不过我希望能问她一些问题。”
狡猾的狐狸和狡猾的人类,就这么不动声色地达成了交易。刘队长带着从上弧月这里得到的关于“犯罪嫌疑人”的第一手资料回去复命,而作为交换条件,517局指名要的影子却被留在了上弧月这里。
之后的两个多月又是很安静,而来自西伯利亚的冷空气也终于完全摧毁了冀北地区的最后一点暖意。
对于农民们来说,冬天是难得的休息时间,就连之前每天起早贪黑去工厂给别人打工的爸妈都放了假,可以腾出手来置办年货了。
学校早早放了寒假,我被姑姑接到了县城里去玩儿,一走就是半个月,一直到年根底下才回到了家。
才吃完午饭,我就迫不及待地拽着自己的书包溜了出去。半个月时间不见,也不知道狐狸姐妹那里怎么样了,我得过去看看。
兴冲冲地跑进树林里面,见小狐狸正趴在那儿和影子下跳棋玩儿呢。这东西还是之前我教小狐狸玩儿的,结果后来我就再也没有赢过。
听到声音,小狐狸朝我这边看了一眼,瘪瘪嘴巴,然后就把脑袋转到一旁去了。倒是影子看到我很高兴,笑着朝我招招手。
和她最初来到这边的时候相比,现在的影子显得精神多了。之前脸上那种晦暗的神色早已经消失,变成了健康而红润的颜色,甚至在上弧月的调理下出现些许的婴儿肥,丰满而漂亮。
“影子姐!”
我喊了一声,然后看向小狐狸,结果她又把脸别向了另外一边。
“你咋啦?”我觉得挺纳闷。
“我不跟你玩儿了。”小狐狸气呼呼道。
我心说自己好像没招惹她啊,满脸诧异地抬头看向影子。这位漂亮的小姐姐情商颇高,没有直接说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而是轻声道:“你这半个月不在,没人和小月玩儿,她就只能天天在这里陪我下跳棋了。”
我咂摸了一下这句话,立刻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这是因为我半个月没来找小狐狸玩儿,这小家伙正在为这件事生闷气呢!
知道症结在哪儿就好办了。我心说不就是哄女人么,平时我老爹惹我老妈生气了,只要送件老妈喜欢的东西就行了。这样的技巧被我牢记在心里,本来是打算等长大了哄媳妇用的,结果没想到眼下就派上用场了。
我把身后的书包拽下来,放在小狐狸身前晃了晃:“我这里面有好玩儿的东西,从县城里面带回来的,可有意思了。”
小狐狸不搭理我,但是看她那眼珠微微转动,我就知道她其实也挺好奇。我也不卖关子,将书包里的东西“哗啦啦”全都倒了出来。
小狐狸立刻就被石桌上那一堆花花绿绿的东西吸引了过去。
“这是啥啊?”小狐狸瞪大眼睛问道。
“炮仗!”我颇为自豪地说道。
作为当初的“炸屎狂魔”,我和小斌二华三个人曾经用一挂拆开线的“大地红”,把半个村的露天厕所都给炸过一遍,为此还被人家给追到家里,差点儿没被爷爷家法伺候。
眼下小斌和二华都已经不在这里,捣蛋三人组解体,剩下我自己也就没胆量再去搞这些恶作剧了。
县城里卖的炮仗和我们镇子里的那些不一样,各种造型很是新鲜。有的做成蝴蝶的形状,点着了不会响,而是在原地刺啦刺啦地转圈;还有的做成火箭炮,“嗖”地一下飞到天上去。不过后面这种我一般都不会点着,而是当成玩具,可以一直玩儿个大半年。
小狐狸最初是被炮仗的外形给吸引的,平时她就喜欢变成狐狸模样追蝴蝶玩儿,这会儿看到一堆做成花花绿绿蝴蝶形状的炮仗,立刻就感兴趣了。
我心说这土老帽肯定不知道这东西咋玩儿,于是从里面拿出一根拉炮来,攥着两边的线头儿使劲儿一拽。
“啪!”
一声脆响伴随着火药的味道在我的身前响起来,把不明白情况的小狐狸和影子都给吓了一跳,小狐狸甚至连狐狸耳朵都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
“好玩儿吧!”我颇为得意,一边说着一边把拉炮递给她们俩,“这东西就是响,不会伤人。”
影子没敢试,但是小狐狸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试探着拉响了一根,发现真没什么危险之后,立刻就来了兴趣,拿着一大把跑到了树上,噼噼啪啪地去吓唬那些鸟去了。
没过一会儿,整个树林就被浓浓的火药味儿给填满。我在下面被呛得直咳嗽,开始怀疑我把这东西给小狐狸玩儿是不是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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