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风雪山庄拜会风吹雪之前,沈放先去了天元商会的天元楼。
天元楼共有三十六座,沈放抵达的天元楼只是其中之一。此楼全是木质结构,却足足有七层。
造楼用的木材,价值堪比黄金。
这显示出天元商会恐怖的财力。
天元楼三层以上,已经不是寻常人物可以到来的地方。
而沈放在最顶层。
飒飒清风吹过衣袂,拂过他的面庞,吹起耳畔的发丝,云气扑面而来,恍恍惚神仙中人也。
沈放确然是神仙一般乘风而来。
一身白色的道袍如雪如云,自楼上往下看去的风景如诗如画。
飞星剑如腰带一样缠在他腰上,任谁也瞧不出这竟是名动一时的飞星剑。
沈放负手看着楼外的白云苍狗。
当真是随看漫天云不动,唯我真是红尘仙。
此处天元楼的两大管事上到楼顶。
有人闯入天元楼最高层,他们自然要来看看。
两人俱是青衣,曾在江湖中赫赫有名。
一人外号锁魂刀,一人外号夺命索。
沈放负手而立,背对二人。
两人看着他的背影,莫名有些熟悉。
沈放的声音悠悠地响起,随着楼外清风而至两人耳内。
“你们两个老眼昏花了吗?”
锁魂刀和夺命索听得这声音,脑袋里如有一道闪电划过,埋葬记忆的那道影子浮现起来。
他们不禁头上冒汗,却又下意识跪倒,“拜见会长。”
他们此时认出来了,眼前人正是消失多年的天元商会会长。
虽然会长时常以不同面目示人,可这个声音正是他们多年前的梦魇。想他们两人入天元商会前,那也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人物。
而会长没有对他们动过一根手指,却逼得两人不得不卖身天元商会。
那是他们有生以来,最不堪回首的记忆。
哪怕会长多年未现,余威犹在,这一出现,就让两人本能地惶恐下跪。
可是下跪之后,两人却又觉得太过丢脸,天元商会的格局,如今并非多年前那般了。
虽然心里这样想,他们却没有丝毫表现出来。
加入天元商会以后,多年养尊处优的生活,使得两个亡命徒变得十分惜命。
沈放缓缓转过身,俊秀的面庞犹如山中玉石被大自然鬼斧神工,眼神里露出讥诮,“看来你们还没老糊涂,你们还记得我是谁。”
两人小心翼翼抬起半个头,道声,“小人哪里敢忘记会长。”
沈放如今的面貌和他们记忆里的面貌自然大为不同,但有一点没有变,那就是年轻。
会长经常以不同面目出现,这在天元商会绝非秘密。
他们并不感到意外。
只是会长如今展现的勃勃生机,却是远胜过过去。
他们清晰感受到来自会长的滂湃生命力。
照这样子看,再活一百岁都没问题。
而会长创立天元商会,已经是七十年前的事了。
那时他便如此年轻。
可见会长已经年近百岁,哪怕在修士里边,都算半个老妖怪。
而会长和年龄不相称的生命力,便显得十分可怕。
两人因此暗自叫苦。
以会长如今透露的实力,哪怕他已经失去权柄,也不是天元商会总部那些肉食者可以轻易对付的。
看来安稳许久的天元商会要起风波了。
此刻会长出现在两人面前,自然是要两人表态站队。
站对了,往后无非更上一层,可要是错了,怕是得粉身碎骨。
可要是想保持中立,怕是连今天都活不过去。
两人是老江湖,自然知晓当墙头草的话,会长一眼就能看破,到时候两人下场照样不妙。
何况,鬼知道会长在找他们之前,又去其他天元楼找了多少人。
沈放一句话不说,但楼外冷风如刀刮进来,击打在他们额头的冷汗上,实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折磨。
楼中唯有风声,唯有人语。
沉寂的气氛令人不堪忍受。
最后还是夺命索忍受不住,拜倒在地,“属下愿为会长效死。”
“这么说你以前不愿为我效死?”
夺命索吓得哆嗦,“不敢,属下一直对会长忠心耿耿。”
沈放淡淡一笑,也不看旁边尚未表态的锁魂刀,手扶栏杆,轻轻敲着,发出清亮的响声。
夺命索忽地捂住嘴,看向身边的锁魂刀。
这家伙表态慢了,竟无缘无故,眉心开洞,流血而死。
不,并非无缘无故。
他看到会长敲击栏杆的食指竟有淡淡的血迹。
会长什么时候动的手,他竟一点感觉都没有。
夺命索后怕不已,还好他表态的快,否则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他福至心灵,“属下恭祝会长得享仙福,长生不老,寿与天齐。”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沈放呵呵一笑,“拍马屁留到以后,你当真愿意为我效死?”
“属下愿为会长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沈放似笑非笑,“那你从这跳下去,粉身碎骨试试。”
夺命索心里暗自发苦,可是旁边锁魂刀是前车之鉴,他哪里敢迟疑。
怕是稍微迟疑,胸口就是个大窟窿。
还不如就此跳下去,以他的功夫,说不准能捡回一条命。
他咬紧牙关,一跃而下。
耳畔云烟如雾,风声呼啸而过。
可过了良久,他也没有坠地而亡。
只一阵眼花头晕,刚稳住心神,便发觉四周长空茫茫,足下是琉璃瓦。
原来他竟到了天元楼的楼顶。
沈放这云里来云里去的本事,使得夺命索心服口服。
他心里突然想到,过去会长从不以神通示人,才给了商会里那些人生出异心来。
现在看来是会长打算打算摊牌了,他本身就是江湖中绝顶的高手,半个陆地神仙。
他不禁为总部那些家伙默哀。
却又幸灾乐祸。
还好他见机得快,否则新取的十八房姨太怕是要给别人睡,刚生的小儿子,还得挨别人打。
他心里又想着,锁魂刀的妻女,他得好好照顾了。
可是冷风很快吹散了他的白日梦。
他看着身遭云烟,心里多少有些恐惧,便大着胆子开口,“会长,咱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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