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都。
神农已经是连续第七次收到其他部落求援的消息了。
求援的原因只有一个,他们都受到了九黎部落的进攻。
看着一殿的求援使者,神农有些惊愕的看向殿中的大臣,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之前他一直在编纂《百草经》,根本没有关注其他事情。
所以,突然接收到这么多求援的消息,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然而,听到神农发问,殿中的大臣却是无人开口。
因为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从伏羲治世至今,人族发展的实在是太安逸了,因此一直以来他们都是只要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就行了,根本不需要关心别的。
所以,他们同样不知道,九黎这个中洲大部,怎么突然跑到东胜神洲来了,而且居然一连攻打了这么多个部落。
问了一圈没有得到回答,神农也是很无语。
摇了摇头,他看向一名斜倚在大殿角落的一根柱子上,一直在闭目养神的青年道人,问道:“赤松子,这是什么情况?”
赤松子,太乙金仙巅峰,神农麾下修为最强的人,同时也是他的朋友。
至于大罗金仙,除了不周山人族祖地的大罗,以及北俱芦洲的人族大罗,人族其他部落,至少明面上现在一个大罗金仙都没有。
在这种情况下,像轩辕麾下的风后,神农身边的赤松子这种太乙巅峰的存在,便是人族最顶尖的战力。
“是九黎部落的族长,蚩尤。”赤松子挠了挠头,颇有些烦恼的答道:“一个满脑子都是肌肉的家伙。”
“哦?”赤松子的反应让神农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赤松子知道的东西还是不少的,这样一来,他总归是可以了解一下究竟是什么情况了。
懒散的伸了个懒腰,赤松子道:“九黎部落的族长蚩尤,带着九黎部落把中洲人族各部都吞并了,然后这个满脑子肌肉的家伙觉得还不够,于是就又带人打到我们这边来了,就这么简单。”
赤松子的话让神农眉头紧蹙。
从人族诞生至今,虽然人族各部之间也存在着竞争,偶尔也会有一些摩擦,但是还没发生过两个部落真正开战的事情,更别武力吞并了。
然而现在,九黎部落居然不声不响的就武力一统了中洲的人族,现在居然还把主意打到了东胜神洲这边来......
“三祖呢?他们就眼睁睁的看着九黎部落胡来吗?”神农有些费解。
人族祖地可是就在中洲。
而人族三祖,燧人氏,有巢氏,缁衣氏,他们不仅是地位崇高,而且本身还代表着人族的最高战力——至少在伏羲出世之前是这样。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如果想要制止九黎部落,应该会很简单才是,为什么会发展成现在的局面呢?
面对神农的疑问,赤松子很随意的耸了耸肩:“谁知道呢?反正我看他们是没有出面的意思。”
没有阻止的意思?
赤松子的话让神农眉头皱的更深了。
他想了半天,也没有想明白燧人氏他们为什么会放任九黎部落。
最后,神农摇了摇头,决定先不去想这些。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先解决九黎部落的问题。
“赤松子,你速度快,代我去一趟九黎部落,让他们先罢兵,就说是我的命令。”神农道。
在他看来,不管是什么情况,先休兵再说。
毕竟,不管是什么原因,人族内战,不管谁胜谁负,受到损失的都是人族。
闻言,赤松子点了点头,转身朝着殿外走去:“先说好啊,石年,我只负责传话,他们愿不愿意听我可管不了,那个蚩尤我可打不过他。”
赤松子的话神农并没有太在意。
他现在怎么说也是人皇。
先不管这件事后续会怎么发展,但是他这个人皇的面子,蚩尤总归要给一点吧?
相较于这一点,他更在意赤松子的后半句话。
他打不过蚩尤。
九黎部落作为中洲大部,神农以往也有所耳闻。
但是,在他的印象中,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之前九黎部落的族长并不是蚩尤。
换而言之,现在这个九黎部落的族长蚩尤,年龄应该不会特别大。
但是赤松子居然说他打不过蚩尤。
赤松子可是太乙金仙巅峰。
想到这里,神农脸上不禁泛起一抹笑意。
人族出了这么一个天才,虽然这个天才性格或许有点问题,但依旧是人族之幸啊。
想到这里,神农的心情不知不觉间也就好了一些。
他看着殿中那些前来求援的使者,淡淡道:“我已经让赤松子前往九黎部落,相信蚩尤不久就会退兵,你们也可以安心回去了。”
见状,那些使者皆是感恩涕零的拜谢道:“谢陛下。”
............
有穷部落。
没错,就是那个见证了后羿、嫦娥、吴刚复杂的三角恋情的有穷部落。
虽然后羿早已经陨落在了巫妖大劫之中,嫦娥与吴刚也早已不在有穷部落,但是有他们当初打下的基础,在吴刚离开之后,有穷部落依旧是东胜神洲除了风氏部落之外屈指可数的人族大部。
只不过,从今天开始,这一切都已经成为过去式了。
有穷部落的上空,昔日飘扬着的绣着猰貐图案的大旗早已跌落在地,取而代之的是九黎部落的大旗。
这里,已经被九黎部落攻下。
其实,这一次九黎部落分兵多路同时攻打了好几个人族部落,本来以有穷部落的实力是可以抵挡一阵子的。
但怪就怪有穷部落太强大了。
因此,进攻有穷部落的这一路九黎大军,是由蚩尤亲自率领的。
于是,有穷部落就成了东胜神洲大地上第一个被九黎部落灭亡的部落。
当赤松子赶到时,一切已成定局。
有穷部落内。
原本属于部落高层的大殿。
一名九黎部落的战士走进大殿,看着端坐在大殿中央的蚩尤,满眼狂热的拜道:“启禀族长,外面有一个道人,自称是人皇的使者,说要求见族长。”
“人皇的使者?”
蚩尤眼睛微眯。
“让他进来吧。”
“诺。”那名战士应声下去了。
“族长,恐怕来者不善,不可不防。”
看着走出大殿的那名战士的背影,蚩尤身边的一个男子面色凝重道。
闻言,大殿中另外一人也是应道:“风伯所言不错,族长还需小心应对才是。”
蚩尤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这一次因为九黎部落兵分多路的缘故,所以跟在他身边的只有风伯雨师。
没过多久,赤松子便从大殿外走了进来。
随意的对着蚩尤拱了拱手,赤松子道:“人皇麾下赤松子,见过蚩尤族长。”
“坐。”蚩尤指了指面前,也是随意道。
看着放着座位,盘坐在大殿中间地上的蚩尤,赤松子哈哈一笑,居然也是毫不介意的走到蚩尤面前席地坐了下来:“蚩尤族长倒是个洒脱之人。”
蚩尤不置可否:“坐得舒服就行了,管那么多干什么?”
点了点头,赤松子对着蚩尤竖了个大拇指:“蚩尤族长这话说的合我胃口,不像石年那小子。只可惜我与蚩尤族长认识的晚了一些,否则一定会厚颜到蚩尤族长这里讨个官做做。”
诧异的看了赤松子一眼,蚩尤笑道:“没想到人皇麾下居然会有你这么有趣的人,不过,遇到了你这么个有趣的人,没有酒岂不是太可惜了?来人,上酒!”
闻言,赤松子只是笑吟吟的坐着,并没有阻止的意思。
很快,就有几人搬了几坛酒送到了殿中。
蚩尤也没有要碗,看到酒送来,直接伸手拿过一坛酒,随手拍开泥封,便是仰头灌了下去。
抽了抽鼻子,赤松子笑道:“光闻味道就知道是好酒,之前在陈都,石年那小子总管着我不让我多喝,没想到这次出使,居然能喝个痛快。”
说着,他也没有要碗的意思,伸手同样拿过一坛酒,拍开泥封扯着坛子喝了起来。
见状,蚩尤嘴角不禁露出一抹笑意:“爽快!再来!”
随手把手中的酒坛扔到一边,蚩尤又拿起一坛酒,拍开泥封喝了起来——刚刚开的那一坛酒却是已经被他一口气喝完了。
赤松子没有说话,他同样随手把手中喝光的酒坛丢到一边,又开了一坛酒。
两人居然就这么拼起酒来。
送酒的人很显然是知道蚩尤的酒量的,于是一坛坛酒源源不断的被送到殿中,摆到蚩尤和赤松子周围。
而看着眼前的这幅情景,大殿中,原本满怀戒备的风伯雨师不禁有些面面相觑起来。
这是个什么情况?
这人不是人皇的使者吗?
怎么直接就和蚩尤喝上了?
一坛,两坛,三坛。
不管是蚩尤,还是赤松子,都丝毫没有谈正事的意思。
他们只是一坛又一坛的喝着酒,仿佛是多年不见的酒友一般。
到了后来,大殿之中已经到处都扔着喝光了的酒坛。
将手中又一个喝空了的酒坛扔到一边,赤松子打了个酒隔,哈哈笑道:“多谢蚩尤族长款待,我却是好久没有喝的这么痛快了。”
同样把手中的空酒坛扔掉,蚩尤亦是笑道:“我也好久没有遇到你这么有趣的人了。”
哈哈一笑,赤松子从地上站了起来。
看着面前的蚩尤,他道:“虽然与蚩尤族长喝的痛快,但我终归是石年那小子的人,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哦?”蚩尤挑了挑眉:“难道你来就只是为了找我喝酒吗?”
笑着摇了摇头,赤松子道:“当然不是,不过,有些事情,既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又何必再问呢?像蚩尤族长这样喝酒如此爽快的人,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又岂会因他人之言而动摇?更何况,我还是挺珍惜这份酒友情的,所以,不如不说,不如不说,哈哈哈。”
对着赤松子竖了个大拇指,蚩尤笑道:“知我者,你也。有空再来喝酒。”
赤松子笑了笑,转身,朝着大殿外面走去。
“恐怕不会再有机会了。”
蚩尤轻叹:“那倒是可惜了。”
赤松子离开。
大殿之中,风伯以及雨师面面相觑。
他们这都是说的啥?
为啥每句话我们都能听懂,可连在一块之后就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了?
回头,蚩尤看着一脸懵的风伯还有雨师,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俩人,实力,能力,都没话说,但是这脑子吧......
唉,一言难尽。
没有解释的意思,蚩尤只是道:“好好准备吧,接下来我们要面对的,可就不会是之前那些一触即溃的杂鱼了。”
说到这里,蚩尤眼中不禁闪过一丝精芒。
燧人氏他们的话犹在他耳边回响。
所以,没有人能阻止我一统人族。
就算是现在的人皇神农,也不行!
............
赤松子回到了陈都。
“如何?”
看着回来的赤松子,神农放下手中的事务,问道。
赤松子淡淡道:“蚩尤没有答应罢兵。”
“没答应?”赤松子的回答让神农愣了一下。
这可是人皇诏令,蚩尤居然直接就拒绝了?
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神农道:“那他想什么时候罢兵?等吞并了那几个部落?”
赤松子摇了摇头。
神农又是一愣:“难道他不愿现在罢兵不是为了吞并那几个部落?”
赤松子轻轻一叹,还是道:“蚩尤他从来就没想过罢兵。”
神农彻底愣住了。
作为第一位真正意义上的人皇,神农自然是一个聪明绝顶之人。
之前他没想到那方面,纯粹是因为他根本没往那个方面去想。
但是,现在赤松子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如果他还想不明白,那他就不是神农了。
微微沉默了一会儿,神农缓缓道:“所以说,他的真正目标,其实是我身下的这个位子是吗?”
赤松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是,也不是。”
他道:“虽然现在种种迹象都表明是这样,但是我觉得,他并不是一个这样的人。”
“你觉得?”
“嗯,我觉得,我也相信自己的直觉。”赤松子平淡的应道,语气无比的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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