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蕴芝对那并未见面的新妇极为厌恶,是以将回赵府的时间拖至极晚,此时虽有宵禁,但二人均有修为在身,自是无所顾忌。
赵府将至,南宫夏见赵府方向火光冲天,便对姜蕴芝说道:“师姐,你看那里,似乎是赵府。”
“嗯,我们快去看下,那是我血灵宗在世俗的一个据点,我们既然至此,自是不能不予理会。”姜蕴芝道,还未说完,她便要向那边赶去。
原来是血灵宗的据点,怪不得姜蕴芝可以命令得了那赵家老爷,南宫夏心道,他见姜蕴芝就要向那边而去,心中闪过几分不安,便伸手拉住了她。南宫夏见姜蕴芝回头看向自己,目光中似有怒意,便对她摇头道:“师姐,赵府既是邵陵大家,但此时起火却无人施救,其中定是有诈。”
“嗯。”姜蕴芝轻嗯一声,她侧头想了想,然后道,“也许他不是本门内门弟子,但毕竟在大事上听命于本门,此时既然知道出事,我又怎能不闻不问。”
“我们不是不闻不问,而是不能如此冒失前去。”南宫夏道,他见姜蕴芝已基本冷静下来,于是接着道,“日间我们前去青月坛被人跟踪,其中便透着古怪。”
“你是说,是道门。”姜蕴芝低声道,但她声音中已有极明显怒意。
“此话难说,不过我们此行却要谨慎许多。”南宫夏道,他将姜蕴芝拉到墙角之处,然后又道,“我们先暗中调查一番,看到结果再作打算。”
姜蕴芝轻摇矜首,同时对南宫夏道:“这个我自是知道的,我们此来,本是接近道门弟子,实在不宜于道门冲突,是以此时,我们只好见机行事。”
二人藏身于离赵府不远的一处小楼之中,此楼较高,正好可以见到院中情景。
此时院中大火已渐渐熄灭,赵府已被烧成一片废墟。然而此次“失火”却未牵连赵府周邻,而院子四周每隔一道距离,便有数名弟子看守,显然乃是被道门以真火焚烧。
对方选在新婚之时动手,显是要将赵府之人赶尽杀绝,戒备如此严密,却是不想放过赵府一人。
二人望向那些道门弟子,心中自是愤怒。赵府乃被道家真火焚烧,根本没有任何尸骨遗存,但南宫夏却修行日久,自是可以从灰烬的细微差别上分辨出,哪些是草木之灰,哪些是尸骨灰烬。
姜蕴芝以手掩口,却是一句话也未说。南宫夏见此时已无活口,便轻轻的拉了拉姜蕴芝。
“我知道的。待我回去后,定会让他们十倍奉还,我血灵宗不愿与道门冲突,但并不是说我们会任他们如此欺负。”姜蕴芝咬牙道,二人离赵府虽远,但赵府四周毕竟多是有修为之人,是以二人只敢以密法相谈。
此时赵府废墟之上,有一年约十六七岁的女子跪于地上,这女子容貌秀丽,她此时全身所着,正是一身大红喜服,当是这赵府要娶的新妇。此时她的怀中还抱着一个二三岁的男孩,这男孩姜蕴芝与南宫夏自是认识,正是日间那将不想再吃的糖饼放在姜蕴芝手中的男孩。
只是这男孩胸前已被鲜血染红,脸色早已极为苍白,胸腹之间也是再无变化,显是已然夭殇。
“师妹,为了剪除盘踞于邵陵的魔门妖孽,却令你假意嫁入此家,却是委屈你了。”说话的是一位年约二三十岁的年轻男子,他此时看向赵府废墟,脸上微带得意的笑容。
“我本是李府千金,十岁前所期待的,只是待我成年后,可以嫁给赵家哥哥为妻。十岁生日那年,我被师父带入玉华宫修习道法,只是我资质愚钝,修习进度极慢,是以所有人都放弃了我。在玉华宫,所有脏活累活都交由我来做,而师父的奖励,哪怕是一句话都没有。”那新妇淡淡说道,她此时目光平静,根本看不出任何伤心或高兴来,只是当她低头去看那已死的孩子时,双眸才会露出此许温暖。
“师妹此话曾讲,道门修习,自是清苦,况且你今日做出如此牺牲,师父毕定会对你令眼相看。”那年轻男子道,他虽是对这女子说话,但双眼却是得意的望着眼前的废墟,嘴角还有几分若有若无的嗤笑。
“今日,师门追查许久的魔门余孽已然萧清,可是师门所杀的数百人中,明明全是一些普通之人,又何来魔门余孽。”女子说道,说到最后,她便抬起头来看着这位师兄,目光中却含有几分恨意。
“除恶务尽,师妹难道忘记你涵灵师姐的教训了嘛,魔门中人,极善伪装。”男子道,他这才低头看了看这位极少被人注意的师妹,眼中却是闪过几分诧异之色。
“这与她又有何关系,况且除恶务尽,我便是想问问师兄,稚子何辜,为何连这些孩子都不放过。”女子道,她轻轻闭了下眼睛,然后隐去脸上的愤怒,温柔的看着怀中已然夭殇的孩子。
“魔门中人,诡计多端,自是不可随意放过。”这男子道,他甩袖别过身去,不再看这女子。
女子抬起头来,对这位师兄微笑一下,然后问道:“可是,你知道我抱的孩子是谁嘛。”
这男子微微一愣,然后接口问道:“是谁。”
“他是叫我姑母的。不过今天,他的父母,他的祖父,祖母,他的所有亲人,除了一个亲姑母外,全部都死在了这片烈火之中,全部被这‘天火’焚至尸骨无存。今日,他们不过是高兴,只是多喝了几杯,打算晚些归去而已。”女子说道,说完便回首望向四周的废墟,双眼闪烁,却是强忍着泪水。
“这,师妹莫要难过了,也许,这便是天意,便是他们的命数吧。”那男子道,说完他也是一轻轻一叹。
“可是师兄,我本想为李家留点血脉,为何你却不答应的,还要趁我不备,将他刺死”女子泣道,她将怀中未被烧到的孩子放在地上,取下自己的外衣为他细心的披上,然后才抬头愤怒的望向这位师兄,接着道,“灭族之仇,不共戴天,可是这却是师门之命,我李姳韵又当如何自处。”
“师妹,请节哀吧,这毕竟是场意外。”那男子道,说完便向后退了几步。
“不过,你让我李家绝后,我便让你血溅当场。”那自称李姳韵的女子从袖中抽出一把范着幽蓝光芒的匕首,然后暴起向那男子刺去。
“师妹,你疯了。”那男子向这女子击出一掌,他掌上青光闪过,那女子已被他击飞数丈,倒地不起。
“哈哈哈哈。”那女子狂笑道,但只是笑了几下,她便已是咳血不停,口齿亦是不清,她见此事已不可复为,便将自己手中的匕首向自己胸口插去。
“师妹累了,带她先回师门。”那弟子右手击出一道青光,将李姳韵手中匕首击飞。
小楼之上,南宫夏与姜蕴芝一阵愤怒,喋血盟血灵宗与道门是世仇不假,但不曾想道门竟然会因此而滥杀无辜。
“那名为李姳韵的女子修为很低,甚至还未筑基,她说自己十岁入门,至今想必应有五六年之久,可见其资质本是差极。那玉华宫在道门排行虽不是第一第二,但总能排入前十,又怎会收录如此资质的弟子。”姜蕴芝道,她此时语气极淡,但南宫夏却是知道她应是极为愤怒的。
“莫非早在六七年前,这玉华宫便已怀疑赵家,录这女子入门,也是一计?”南宫夏道。
“这女子,不过是被玉华宫利用的可怜之人而已。”姜蕴芝叹了一叹,然后又恨恨的看着那玉华宫弟子,不再多言。
“师姐,我们走吧,既然知道是玉华宫所为,我们自当要向师门禀告此事。”南宫夏道,他叫姜蕴芝离去,却是心下有几分不忍。
“嗯,若喋血盟齐心,自是不把这玉华宫放在眼中,可是现在只有血灵宗,那复仇之事却需要从长计议。”姜蕴芝道,她虽是气极,但行事却还是知道分寸的。
南宫夏与姜蕴芝小心离去,好在玉华宫以为此事已了,门中修为高深之人早已离去,只留一些低阶弟子照看,以防伤及四邻。否则二人虽是以血灵宗密法相谈,但对于修为高深之人,却仍有可能被发现的。
再说赵弘与司马涵灵一同向真隐山而去,二人行过悬空栈道,便有弟子引二人入太一宫,二人在知客弟子的带领下,行过地门,通过极长的天桥。便来到了三清宫之前,二人先是向叩拜三清,然后才被安排至客院小住下来。
次日,二人在太一宫弟子的带领下,来到坐忘峰一殿之中。
煌云道人鹤发童颜,一副仙风道骨之姿。其修为之深,自不是二人可以看出。
“可是这位姑娘。”这煌云道人道,他本是在经阁研读祖辈手记,得闻玉华宫相求,这才抽空前来。
“正是师妹,还请前辈施以援手。”赵弘道,说完便对这煌云道人深深一拜,然后将大致的情况说了出来。
“嗯,你过来让我看看。”煌云对司马涵灵道。
“谢前辈。”司马涵灵道,同时走上前去。
煌云将手覆于司马涵灵腕处,司马涵灵只觉一股极其庞大的道力注入体力,沿经脉行至识海,她很快便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
不久之后,煌云道人收回道力,只见他点点头,然后摇摇头说道:“那木属灵力极强,用以压制那阴邪灵力却是极好。”
“那么说,师妹所受之伤有救了。”赵弘听到此话,心下却是一喜,为了此事,他可是自责了多年。
“那木属灵力压下了司马师侄体内的阴邪灵力,正可免除了司马师侄所受之苦,只是那灵力占据了识海,司马师侄以后修为,可能再也无法突破灵寂而诞出元婴。”煌云道人道,这才是他方才摇头的原因。
“敢问前辈,可有解决办法。”赵弘急急问道,听到此话,他却是比司马涵灵本人还要焦急。
“老夫虽有完全驱除的法子,但却只有二成把握,若是失败,可能会击散司马师侄的神识,所以,若无必要,还是不治为妙。”煌云道人叹道,他看了看司马涵灵发间的簪子,心中却也是疑惑,原来他也看不出此物有何奇特之处。
“谢谢前辈,能有如此结果,涵灵已是知足了。”司马涵灵道,她能不受病痛折磨已是万幸之事,对于灵寂与元婴,她却也没有过多的期望。
“如此,二位便在太一宫多留几日,也好观赏这太一美景,至于司马师侄之事,老夫需再想上一想。”煌云道人道,说完他便向门外道,“明镜,这几日你便带二人游历一番。”
说完,这煌云道人便已离去,只余二人随那位被称为明镜弟子离去。
此时,司马涵灵对琴姬却是更为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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