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歌 秦依依
后来蛇妖才知道刘叔所谓的“莫要责怪”是指赵易舒与秦依依的婚事。
而那秦依依,便是那夜蛇妖所见的女子。
蛇妖可谓心死,面对赵易舒的尴尬相对,她牵扯嘴角笑出声来。
“买卖不成仁义在,不是人常道此话么!”
赵易舒却沉默了。
许久蛇妖转身回了房,却未曾听见身后人问道那句。
“你对我,是死心了罢……”
蛇妖本在收拾行李,刘叔却来到房外央求她观礼。
礼,自然是赵易舒与秦依依成亲的仪式。
蛇妖由来对别人的哀求无法抵抗,虽心底厌恶极了,却到底答应了刘叔。
吃饭的时候是秦依依来请的蛇妖,她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样,让蛇妖促然想起自己前些日子的样子。
听说秦依依是一个四品官人的女儿,当初在赵易舒秋试之前帮助了他,所以相熟,而那官员想要巴结今年的状元郎,所以才会有意婚事。
而原来,赵易舒上疏奏明圣上,求得赐婚,难怪皇帝会知晓赵易舒不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活在梦里的,唯有蛇妖而已。
秦依依依旧是那夜的面若桃花,双颊绯色,大概这就是令书生爱极的地方。
“听易舒说,白姑娘曾相救于他。”
“嗯……”
“真是感激白姑娘,听说他们彼时有大难,终于被救后是白姑娘悉心照料……”
蛇妖早已听不见秦依依说的什么话了,她的思绪已经不知道飞去了哪里。
夜里,蛇妖独自坐在院里的石桌旁,望着那株凤棠发呆,许久,才走过去。
“我不想有一日你自己死去……”
然后施了法术。
凤棠树新开的花叶瞬息落尽,枯死的树干被她放入怀里。
蛇妖还呆呆站在原地,好似做了个多少年的梦,背后有人唤她,才终于醒转。
“更深露重,早些回房休息。”
“赵易舒……”
这还是蛇妖第一次唤他姓名,赵易舒定定看着她应是。
“你说人心怎么那么容易更改?”
赵易舒默然,眼里全是尴尬,许久才道,“白珊,你……欢喜我么?”
“自然……”
“不是的!你不会亲近我,你亦不懂我,这皆是因了你并不欢喜我,你与我,没有男女之情。”
“男女之情要如何?”
“是了,你根本就不懂。”赵易舒苦笑道。
“……你不懂情,不懂我,不懂人世,你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你不会低就,不会试图去谅解,甚而不肯为我去应付一下皇帝。我不知你自小是如何长大的,但我想,你大概一直都活得很高贵,高高在上,与我这样家道中落的穷书生并不相容……”
“你总说你欢喜我,实际上却并不懂得**,你与我在一起,沉默比欢笑多,姿态清冷高贵,丝毫不会俯就一般,我已累极。我身处仕途,我需要个贤内助的妻子,而不是个供在祠堂的菩萨……”
蛇妖默默听他说完,心也低沉了下去,她是初次听他说这样多的话,有些惊诧。
她突然想起曾经风流的书生,书生始终未曾说他欢喜她。
大约他从来就知道他俩不会有成为夫妻那一日,他看得,从来清楚。
偏偏蛇妖看不懂,她以为像那猫妖遇见那少年一般,自己也遇见了书生。
后来,蛇妖与赵易舒几乎不再说话。
成亲前夜,刘叔来寻蛇妖。
“姑娘可否与老奴说说话?”
蛇妖给刘叔搬来凳子嘱咐他坐下,“自然,刘叔你坐……”
“少爷父母去世姑娘也知道,姑娘对赵家的大恩恐怕无以为报了,而今少爷又欢喜上别人家的女子,老奴……”
“刘叔,此事我已释怀,无须再提,而且说到底,救你们的大恩也不是我的功劳。”
“姑娘准备回去留溪镇如何生活?”
“我在未遇见你们以前,也是独自过活。”
“这是一些银两,”刘叔说着自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来,“你与少爷的事老奴不敢妄言,但是救命之恩须报……这些银两虽不多,但还是希望你收下。”
蛇妖犹豫了一会就接了过来,安抚道,“无须担心我,你便在状元府好好呆着,为他尽一份力,也要告诉他,官场沉浮,不要太过深陷,免得来日,下场不堪。”
每每与人道别时,蛇妖便会将狐妖当年挂在嘴边的话说几句出来,她想狐妖已经成仙了,大抵说的都是对的。
蛇妖想,待明日赵易舒与秦家小姐一成婚,她便离开这里,回去碧落山种凤棠,还要在小松鼠的草屋附近给自己安置一间木头房子。
第二日,一大早府里就喧闹起来。蛇妖本来一夜无眠,也早早洗漱去了中堂,看书生依次祭拜赵家的祖宗。
请来的礼士站在门外,看蛇妖被人挤出门,拉了她一把。
呆愣的蛇妖对他微微一笑,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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