圩七歌 重元镜(二)
宫中渐渐传起了些是非,夜凛还与那太后争执了几次,无非就是说蛇妖恃宠而骄,不将皇家威严放在眼里……
夜凛依旧故我,也不在意那些力劝皇帝莫要爱美人不爱江山的老臣,对待蛇妖时却往往如若春风。
蛇妖现下见了夜凛当初那般专心地爱她,像是干干脆脆将江山放下了,终于知晓后来的毁灭都是有迹可循的!
凤阳去鲁国,蛇妖与赵易舒偶遇在皇城门口。偏偏几句责难的话被夜凛尽数听了去,以为蛇妖对状元郎旧情不忘,便是有了些绝望的情绪,所以才会不再回华章殿,不再与她相对。
有一晚夜凛在勤政殿偏殿,望着窗外明亮的月光叹了一句,“朕当如何放下你呢?若连你都能放下了,朕还在世上又活个什么劲呢?”
那个从来不爱江山的夜凛,那个生无所恋的夜凛,没遇见她之前便只是孤单过活的夜凛,遇见了她,遇见了无聊的人生唯一的欢乐,却又要硬生生地舍弃……
那时候虽然蛇妖恢复了妖力能够隐去身形,可她的法术在夜凛面前却因了血煞而失去效用。她的嗔怪和悲伤他都晓得,却假装不知,似乎决心不再纠缠,却在她睡去之后拥紧了她的身躯。
一国之君,在她面前,胆小如鼠,不敢去争取,只将因缘推给来世,“阿棠,如果有来世,如果我们还能相遇,如果你来寻我,我一定不再畏畏缩缩,一定,不再这般惧怕……我怨恨这样懦弱的自己,来世,我一定还你一个大丈夫,如果,如果你需要的话……”
随后便是金戈铁马,战场上他孤单单被围困,夜聿的手下长枪指着他,那人也曾是他的爱将,声声泣血苛责他,“曾我也为你征战,说要跟随你完成一统天下的大志,而今你却落得如今的结局,就为了个女人,你对得起天下黎民?”
“朕今生无愧夜家天下,阿聿虽然残暴了些但也是个明君,天下交与他手,我也算对先皇有个交代……”夜凛说着那将军完全不懂的话,眸光漠然而遥远。
那将军阻止了手下的打斗,想要知道夜凛到底是何意思,然而队列里夜聿的人早已拉开了弓箭。
一只只玄铁箭头划破长空,刺进血肉又带着血色穿出,不多时那人已中了十余只箭,唇角却缓缓牵扯出几缕轻松的笑意,攥紧手中那枚血色玉玦,他竟还说,“总算……无力纠缠了!……阿棠啊……阿棠……”
蛇妖的双手用力抓紧镜面,指尖被划破有了血色也浑然不觉,泪水满脸再哭不出来,胸口如遭雷击……她不知,他一直都那般难过,那般不快活,若是知晓,若是知晓……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有人走来,停驻在身旁,蛇妖抬头去看,仙君冷着一张脸,不知又在生着什么气。
“不就一个书生么,这般伤心,不嫌跌了自己仙家的身份!”
蛇妖听不懂,顺着仙君的目光去看,重元镜上竟是蛇妖在城墙那时,赵易舒送来鸩酒……
蛇妖有些惘然,不知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睛疼极,蛇妖用手背安抚地按着眼周。
仙君一把捉住了蛇妖的双手,蛇妖也是此时才注意到被镜划破的伤口。仙君施了法,伤口慢慢愈合,蛇妖也不知怎的,突然想和面前这人说着心事。
“呐,仙君,如何去寻一个躲着自己的人?”
仙君的脸似乎更黑了,“那书生有什么好,值得你惦记几百年?!”随后一把甩开蛇妖的手转身便走。
蛇妖不知缘由,犹自觉得委屈,“你生哪门子气,再说你怎知我是问书生,你以为自己是我肚里的虫子?自大!荒唐!”
“以后莫来我院子!讨厌鬼!”
“对了,他为何来我院子?挽香也不在此处啊!”
“哼!就是傲慢得紧又无聊透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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