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杀!杀!”
战鼓隆隆,冲天的喊杀声响彻了这片天穹。
曾经安宁的真定府城,此时此刻却也陷入了战火烽烟之中。
天启六年末,盘踞真定府数座城池的真定贼首李尔东,率领麾下将士,号称十万大军,围攻真定府城!
冬季虽未降下大雪,但寒冬的凛冽却未减少丝毫,巍峨的真定府城耸立在平原之上,一眼望不到头的浩荡农民军呈列在府城东门处。
硝烟已起,在隆隆的战鼓声中,无数面黄肌瘦的灾民拿着木棍长叉,在后方稍稍严整的督战队威逼之下,麻木的朝那城墙冲去。
城墙上箭雨倾泻,火铳与火炮的声音绵绵不绝响起,那无数被李尔东一部携裹的灾民,此刻就好似被割麦子一般,一批接一批的到外了血泊之中。
而那护城河,也早已被填平,而付出的代价,则是这城墙下覆盖了一层又一层的尸躯,而这些,还仅仅只是一部分,在农民军大营后侧,数个散发着浓浓恶臭的尸坑,那数不尽的尸躯,才是这段时间的主要战果。
而此时的攻城之战,纵观整面城墙,也没什么像样的攻城器械,大都是一些简陋的长梯,城墙之下,火光闪烁,惨叫哀嚎不断,每时每刻,都有着不知道多少性命终结。
此时,在距离真定府城约数里路的一座山坡之上,却是有数十道身影伫立。
数十士卒分布山坡四周,笔直伫立,李修一身甲胄,手握刀柄,一袭血红披风随风鼓荡。
能如此轻易的站在此处,李修都有些诧异。
正常而言,一军大营驻扎之地,方圆数十里必定是布满了探马斥候,明里暗里的哨位警戒自然不在少数。
自领兵起,李修亦是一直按照这个标准要求着自己及麾下将士。
可,从抵达真定府后,李修便派出了大批探马斥候侦查,却发现一个让李修极其无语的事实。
这个祸乱真定一府,号称大军十万,如今剑指真定府城的李尔东一部,竟连个像样的探马预警体系都没有。
当然,也不是说完全没有,只不过,要么就是玩忽职守,被勇卫营斥候抹了脖子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要么就是光明正大的拦路设卡,正在搜刮着民脂民膏。
从驻扎地域,至如今这李尔东一部后方腹地,虽说只有数十里路程,但正常而言,这个距离,要想跨越,无疑是极其困难的。
毕竟,但凡有一个探马斥候传回消息,就足够调兵遣将,做出应对策略了。
可现如今,近万大军,可谓是畅通无阻的便抵达了这李尔东一部的后方腹地。
数里之地,令下即至!而且还是在毫无防备的正后方腹地!
李修觉得,如此态势之下,纵使那兵仙韩信转世,也不可能在如此近距离的偷袭之下转败为胜!
思绪一闪而逝,眺望而去,战场上的厮杀,亦是清晰映入李修视野之中。
早在还未至真定府之时,李修就曾派出大批探马斥候,故而,这李尔东一部的详细动向,他亦是掌握得一清二楚。
这场攻城战,已经持续了七天!
而据李修所知,城中兵将不过两千。
望着那堪称简陋的攻城器械,以及没有任何战术可言的蚁附攻城,李修也不禁摇了摇头。
所谓一将无能,累死三军,便是眼前这副场景!
但换个角度一想,眼前这副场景,反倒是颇为符合这个时代农民军的发展历程。
眼前这李尔东一部,无疑已经度过了农民军起事之初最脆弱的阶段,携裹灾民,声势浩大,眼下无疑已经步入了农民军发展的第二个阶段。
物竞天择,优胜劣汰!
淘汰,淘汰,再淘汰!
这样,既可以减少粮草供应,还可通过战争锻炼出骨干精锐,而这个过程中,不可避免的,将会有不少知兵的官军将士以及部分有识之士加入农民军,使其组织建制变得更加正规。
一旦这一阶段度过,一方大患,已然有祸乱一省之患。
就如历史上的李自成那般,纵使被击败,数十万大军一朝覆灭,但只要心腹骨干犹存,没有被一网打尽,在这个民不聊生的时代,随时随地,都能再拉出一支大军,再次死灰复燃,吸取经验教训下,甚至会越剿越强!
“将军,各部已经抵达预定位置!”
有传令兵飞奔而来,半跪于地,急促的声音亦是随之传入李修耳中。
此言入耳,李修缓缓抬头,望了一眼稍显昏暗的天空,沉默片刻后,蓦然转身,而此时,一旁眼尖的亲卫士卒亦是立马牵着战马走来。
纵身一跃,李修稳稳坐在马背之上,轻喝一声,策马奔腾,而此时的山下,官道之上,骑兵绵延,兵戈森寒,俨然早已蓄势待发。
李修一骑纵跃而来,猛的调转马头,马头高昂,李修环视一眼这支完全称得上菜鸟的骑军,沉声高喝:“骑兵营首战,便在今日!”
“传我将令,怯战不前者,杀!扰乱军心者,杀!违抗军令者,杀!”
“将军有令!怯战不前者,杀!扰乱军心者,杀!违抗军令者,杀!”
李修话音刚落,身旁数名传令兵便立马策马飞奔,一道道高呼声亦是从前之后,绵绵不绝的回荡在这官道之上。
随着声音的持续,一股莫名的压抑之感,亦是开始弥漫在这支成军不过数月的骑军之中。
身为一军主将,李修自然能清晰感知到军心的变化,但他却一点都不打算疏导这股压抑。
压抑,需要宣泄。
眼下,有宣泄之处!
“杀!”
调转马头,李修再次一声高喝,声音传播不远,但随着李修一马当先,策马飞奔,最前方的骑兵将士亦是下意识的策马紧随其后。
连锁反应之下,官道上这支绵延的骑军,亦是如多诺米骨牌一般,皆是随之而动。
踏踏踏……
隆隆如雷鸣般的马蹄声响彻天地,已然冲锋起势的骑军,就好似一支锐不可当的长矛,势不可挡的朝那绵延不绝的农民军大营贯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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