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阳峰高耸如云,海拔何止千仞万仞?走在悬崖边,江寒夜只觉得山风呼啸而至,吹的他衣袂飘飘,肌肤上满是立起的汗毛和鸡皮疙瘩,这一半是因为山风寒冷,另一半是因为这悬崖过高,他心中也有些惧怕所致。
云雾缭绕在江寒夜四周,他甚至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一把云朵,可是明明看到抓在手心里了,张开手掌却又发现那是一场空。
悬崖边很快就到了,江寒夜努力的凝目搜索着,寻找那座桃伯口中所说的独木桥,可是白茫茫雾霭霭空他妈的*的悬崖上,哪里有什么独木桥的影子?终于,他在靠近悬崖边沿的地方看到一根约莫有碗口粗的木头,难道这就是桃伯所说的独木桥?看看对面高耸的山峰,再看看那深不见底的悬崖,江寒夜吐了吐舌头。
“这位老伯一定是在逗我呢?”江寒夜暗暗想道,“说不定那坟墓其实就在林子里。”
山风清冷,江寒夜抖了个激灵,转身往回走。
山上暮色来的迟,现在正是日落时分,阳光透过雾霭照射到这片山崖上,江寒夜看到菜园子里的土壤有些干裂,再看看旁边还有空的水桶,而房屋进门的左手边靠近桃花林的地方有一眼山泉,他想了想,决定报答这位老伯的一蛋之恩,便拿起水桶,闷不吭声的走向那山泉。
桃伯坐在竹椅上摇啊摇,见江寒夜过去半天了还不曾回来,心中禁不住犯起了嘀咕:“这傻小子该不会是被风吹落悬崖了吧?那可是罪过了,不行,我得去看看!”于是乎老人家便站起来,拄着拐杖一步三摇晃的往屋后走去,等他来到屋后,却看到江寒夜正吃力的拎着一大桶水从远处往菜园子走来。
那个水桶很大,几乎有江寒夜身长的三之有二,盛的水自然也少不了,别说装满水了,就算是空桶都有几十斤的分量呢。桃伯看到这幅情景,赶忙闪身躲在屋角:“我倒要看看,这小子是真有心还是假有意,莫不是吃惯了我家小黑的蛋,想要天天来蹭蛋吃?”
那边厢江寒夜可没看到桃伯,他此时正全神贯注于那桶水呢。江寒夜虽然憨厚,但是并非傻瓜,他也知道水桶沉重,因此便只打了小半桶水,可饶是如此,也把他给累得够呛,几乎走三步就要歇一歇,短短的十丈不到的距离,他竟然走了近一炷香的功夫才走到。将水拎到菜园子边,江寒夜便到处找水舀洒水浇菜,可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傻小子,你干啥呢?”这时候桃伯忽然间从屋角闪身出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江寒夜面上一红,喃喃说道:“桃伯,我见这园子缺水,便想帮你浇菜,可是没找到水舀……”
“要什么水舀?老汉我平日里都是提着水桶洒水的。”桃伯嘴角又露出一丝嘲讽的意味。
“啊?”江寒夜吃惊的看着桃伯,又看看地上的水桶,“可是这桶这么沉重,您老人家怎么吃得消?”
“哼,有什么办法,孤家寡人一个,我不做这些难道还要等小黑来做么?”桃伯哼了一声说道,“你愿做便做,不愿做便走吧,我又没求你!”说完他便转过身,又拄着拐杖往桃树下走去。
被桃伯这么一说,江寒夜没有办法,只好用力提起水桶,尝试着想要拎桶洒水,可是他只有十一岁,准确的说,到今年冬天腊月十八他才到十一岁呢。如此一个小小孩童,想要提起这桶水简直是不可能的。
桃伯回到椅子上坐定,躺下闭目养神,心里却在暗暗的思忖道:“看他个瘦猴儿模样,一个傻小子,难不成还真的帮我浇菜园子了?嗯,回头我再去看看,说不定早就丢了水桶桃之夭夭了,这样没毅力的孩子我见得多了……”想着想着,桃伯竟然闭着眼打起瞌睡来,等他一个瞌睡打完,再看看这四周天色,夜幕是早已降临了。
“该点灯咯……”桃伯似乎已经忘记了还有个傻小子在他屋后的事了,他拄着拐棍呼唤着小黑,一路往屋子里走去,走到屋子门口时,他便听到哗啦哗啦的洒水声,于是乎这位糊涂老人这才想道:“哦,对,那傻小子还在呢?”
桃伯转到屋后一看,只见在月光下,满脸汗水的江寒夜正吃力的拎着大桶,一点一点的将里面的水往园子里洒去,现在大半的菜园子都已经浇好了,而江寒夜身上的衣服也被水淋的差不多了。
浇完最后一块土地,江寒夜大口喘息着将水桶小心翼翼的放在原处,他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又拧了拧衣服上的水,累的呼哧呼哧直喘粗气。这活儿可比刷马桶累多了,至少那马桶没有这么沉,江寒夜觉得自己的手脚都已经不是他的了。正擦汗呢,一抬头就看到桃伯。
“桃伯……”江寒夜有些不好意思,“园子浇完了,我回去了。”
“哦,走吧你!”桃伯眼皮子耷拉着,“没事别来。”
还有这样送客的?江寒夜哭笑不得,面对这个脾气古怪的老头子,他是没有任何可说的了,只是走到桃伯跟前,施了一礼:“多谢桃伯赠我鸡蛋,江寒夜永生难忘。”说完他大踏步就往外走去,虽然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酸痛无比,但是在那怪老头面前,他还是要保持自己的自尊的。
看着江寒夜那倔强的背影,桃伯撅着胡子冲他大喊道:“哟嗬,脾气还挺大呢!谁要你记我的恩德来?有本事你还我一颗鸡蛋,我就要我原来那颗!”
虽然与桃伯相识不久,但是这老头脾气古怪江寒夜也领教了,因此无论他在身后说了啥,江寒夜一概不介意,此时此刻,他只想回到自己那阴暗潮湿的小屋里,把自己往**一丢,睡他个昏天黑地。
回到阅微院,院子静悄悄的,只有卫长平的卧室亮着灯,而周伯韬的屋子里则黑黢黢静悄悄的,看起来他好像不在卧室里。事实上这作为外姓弟子居所的阅微院目前只有江寒夜、卫长平和周伯韬三人居住,因为他们三人是近百年来唯一被万剑山庄收入门下的外姓人。江寒夜对周伯韬的去处不感兴趣,他径直回到自己的卧室,推开门,衣服也不脱就躺在**了。虽然他在帮桃伯浇菜园子的时候弄湿了衣服,可是这床铺比他的衣服还要潮湿呢,管它呢!江寒夜闭上眼,不多时便进入了梦乡,不知明天等待他的,除了那些臭气熏天的马桶们还有啥呢?
朦朦胧胧中,江寒夜觉得门外有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他惊醒过来,睁开眼,果然看到月光下的窗纸上,印着一个身影,还有人在轻声呼唤他:“醒来!”
“你是谁?”江寒夜一个激灵坐起来,夜半三更,熟睡之间忽然看到这样的场景,任谁都会被吓一跳的,更何况他只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
“跟我来。”那人并不回答他,只是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那人的声音很熟悉,江寒夜仔细回忆着,很快就记起他曾经在天潭水中接受入门测试的时候听到过这人的声音。虽然江寒夜觉得有古怪,但是那声音却又似乎有着不可违抗的力量一般,令他不得不下地开门,向外看去。
窗下无人。
“咦?窗户?”一阵寒风吹来,江寒夜又抖个激灵,他的卧室里不是没有窗户的吗?可他还没来得及仔细思量,就看到院子中央,月光下站着一个身影,那身影模模糊糊看不清楚,正向他招手呢。
此时江寒夜心头的好奇已经战胜了恐惧,他倒是真的想知道那人究竟想带他去哪里,于是想也不想就跟着走过去了。
那人脚步轻盈,身子飘忽,走的不快不慢,可是任凭江寒夜如何加快脚步,却始终与那人保持着十来步的距离,不能靠近。月光下那条模糊的身影并没有往院子外面走去,而是径直穿过院子,来到江寒夜卧房的对面那一排房屋,那边的房屋光线比较好,而且干净舒适,卫长平和周伯韬正是住在那里,看到这幅场景,江寒夜眉头不由得高高堆起。
对于卫长平和周伯韬,江寒夜是半点也不喜欢的,为什么这人要将自己引向他们俩所住的地方呢?
那条身影飘忽着走向其中一间卧室,那是周伯韬的卧房,此时正是半夜三更,周伯韬的卧室居然还亮着灯。
“这么晚了,他怎么还不睡?”江寒夜暗暗的嘀咕道。
那身影眼看已经接近房门,却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而是在江寒夜的眼皮子底下,活脱脱的消失在周伯韬房门边,看起来似乎是穿墙而过了。
江寒夜讶异的揉了揉眼睛,他不太敢确定自己所看到的一切是不是真的,难不成那人是个仙人?但是再想一想自己身处的地方,这里可不就是练道修仙的地方么?江寒夜不由自主的轻移脚步,靠近那窗户,因为他隐隐觉得,那模糊身影似乎想让自己知道些什么。
“少主,这么做,行么?”屋内有个成年男子的声音,正犹犹豫豫的说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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