鳄鱼很大,至少江寒夜前世今生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鳄鱼。
这是两条绿背白肚皮的巨大鳄鱼,其长度超出了江寒夜这些年来所有的认知,甚至于也超出了姬远的认知,毕竟姬远比江寒夜要多活上那么一百几十年。
“这是灭蒙豢养的妖物吧。”岑若秋深呼吸一口,虽然她是个武者,而且已经超出了先天境界,但是再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子,眼前这几条超大鳄鱼让她震惊了。
“不要乱动,否则就是在给小师弟找麻烦!”姬远悄声对岑若秋说道,同时他也注意到了,就在他们周围,另有数只小鳄鱼正悄悄靠近着。姬远没有发现,不知不觉江寒夜在他口中又重新变回了小师弟。
“嗯!”岑若秋点了点头,现在在她的眼里心里,没有什么比江寒夜的安危更加重要了,包括她自己的生死。
江寒夜手心里全是汗,因为他看到了鳄鱼牙齿缝隙中挂着的肉丝,不管那是什么肉,那血淋淋的,还算新鲜的肉。鳄鱼的眼睛闪烁着绿色的凶光,它们嘴里喷出的口气都是带着腐臭味的,那种臭气令江寒夜的头脑顿时就昏昏沉沉。
“糟糕!”他暗暗的说道,“这鳄鱼会用毒!”
鳄鱼的确会用毒,江寒夜很快就站立不稳,不过他依旧勉强祭出梵天尺,那梵天尺拖着一道漂亮的黑色尾巴倏地从江寒夜手里飞向左边那只鳄鱼。鳄鱼的眼睛很快就被那梵天尺吸引住了它摇摆着尾巴,在空中卷起一道水花,那水花四溅,扑向梵天尺。
江寒夜并不担心什么,因为他知道自己身后站着同伴们,他更知道此时阚苍月的月神弓已经瞄准了这些丑陋的鳄鱼。
阚苍月确实瞄准了这些丑陋的鳄鱼,她只是犹豫不决,因为她即将使出的这一招,属于群攻术,而这群攻术是不分敌我有一定攻击范围的,此时的江寒夜正在这范围内。
“我们跳下去!”姬远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忽然间对岑若秋说道。
“什么?”岑若秋一愣,“跳下去?”
“对,如果我们想要顺利过河,如果我们想要协助他的话。”姬远的目光落向远处的江寒夜身上,“这里的小鳄鱼修为普遍很低,我们对付它们是不成问题的,我想从水里向那两条鳄鱼靠拢。”
“嗯!”岑若秋这时候也将充满讶异和恐惧的心收回,她定了定心神,迅速的观察了一下四周,点头道,“我们下去!”
噗通噗通!
伴随着两声清脆的水声,姬远和岑若秋从桥上跳了下去,浸入了冰冷的红河河水里。这河水冰冷刺骨,简直比他们以往所承受过的经历过的所有的冰冷都要冷上几分,刚下到水里,还没来得及汇合,岑若秋的小腿就一阵抽搐,险些抽筋。就在这个危急关头,她忽然间听到一阵呃呃的声音,这声音不同于行尸,但是也充满死亡气息,她转头一看,两条跟她身形差不多长的小鳄鱼,是的,跟她的身形差不多长的,也就只能被称作是小鳄鱼了。
“姬远师兄,小心!”岑若秋终于看到姬远了,此时的姬远正与她面对面,相距不过五六尺左右,他甚至还没发现从他身后正有几条鳄鱼飞速的、悄悄地靠拢过来,因为姬远的眼睛被靠向岑若秋的两条小鳄鱼给吸引住了,正默念咒诀,打算攻击那两条鳄鱼。
水里的声音与岸上的声音绝对是不一样的,因为岑若秋发现姬远似乎变得迟钝了。
“啊?什么?”姬远击中那条小鳄鱼之后,睁大眼睛,吐着水泡问道,他打算到水面上去换口气,因为他毕竟不是鱼。
岑若秋知道来不及了,其中一条鳄鱼已经悄悄从姬远下方的深水区域潜伏上来,准备张开血盆大口咬向他的小腿,若是被咬住,只怕就凶多吉少了。
岑若秋没有丝毫犹豫,在这样的时候姬远一心帮助她,她又有什么理由不去救他一命呢?岑若秋祭出百花神剑,那百花流光在红河血红的河水里光芒四射,斩向那条鳄鱼,就听噗的一声,鳄鱼在水里翻滚着搅动着,虽然它身上的皮很厚,这使得它没有在百花神剑作用下四分五裂,但是这一击对它来说也绝对是致命的,这从鳄鱼的拼死挣扎上就看得出。
小鳄鱼们对于岑若秋和姬远来说,虽然数目多了些,但是毕竟是小菜一碟,相比之下,江寒夜的处境就艰难的多。
小白此时正被一条鳄鱼咬住尾巴抛向空中,水里有数条鳄鱼正将脑袋浮出水面,冲着天空张大嘴巴,准备接住这‘天降美食’,鲜血不断的从小白的尾巴上滴落,它虽然是影遁状态,但是它的血却不能隐形。
江寒夜摸了一把额头,是血,是小白的血。
“小白!”江寒夜倏然飞身而起,在同一时间,他捻动咒诀,施出久不曾、也不能用了的霜寒屏障,没想到在这妖界,霜寒屏障在他身上依旧可以作用。
江寒夜周身泛起点点寒芒,那些寒芒慢慢聚拢到一起,形成一道道菱形的小冰镜,那些冰晶结合在一起,在江寒夜周身筑起像是蜂巢一样的防护屏障。江寒夜就披着这重屏障,冲向小白。恰在此是,那鳄鱼将嘴巴松开,小白被丢下来。虽然小白竭力的想要稳定身形,但是身上伤口的剧痛依旧影响了它在短时间里的平衡以及速度,它歪歪斜斜,落向河面,就在它即将放弃生的希望时,一双手沉稳有力的托住了它,是江寒夜。
“呜呜!”小白感激的冲江寒夜鸣叫一声。
“坚持住。”江寒夜看了小白一眼,抱着它重新落回桥上。
江寒夜把小白救了下来,他的这个举动似乎是激怒了那些等待美餐的鳄鱼们,那些鳄鱼在水里愤怒的搅动着水面,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扑向空中,似乎是在发泄着心头的不满。
“就是此时!”远处,阚苍月看着那一幕,虽然她不知道江寒夜周身所包拢的究竟是什么,但是凭借着经验她知道那绝对是能保护江寒夜的东西,这样一来她也放心了。
阚苍月口中急速的念着咒语,她弓弦上的气箭越来越多,越来越亮,终于,咒诀念完的那一刹那,一道明亮的光芒从月神弓弓弦上被弹射出来,破空时发出一阵响亮的鸣镝声。那明亮的光芒在半空中忽然间散落开来,如同一阵绚烂夺目的流星雨,不过这流星雨却是从地面散射向空中,在达到江寒夜所在位置的空中时,那光芒如一道白色的大网,照着他罩了下来。
江寒夜刚把小白放在桥面上,忽然间觉得自己周身一片闪亮,似乎是天女散花一般,有无数道乳白色的、透明的箭正从空中笔直的降落下来,穿透了他身边的那些大大小小的鳄鱼的身体。那些鳄鱼纷纷发出惨叫,在半空中扭动着身子,噗通噗通先后落水,溅起一丈多高的水花。
“是时候了!”江寒夜心知这一定是阚苍月从背后施以援手,他没有丝毫犹豫,趁着那两只大鳄鱼没有缓过神来,唤来梵天尺,捻动咒诀,那梵天尺顿时就化作一把利剑,他将利剑舞成一道车轮,剑锋所指之处,血光顿显。
两只大鳄鱼被气箭击中坠落之后,立刻又凭借自身的修为从水里跳出,却正好逢着江寒夜的梵天尺,原本就已经受伤的躯体立刻又添新伤,它们再度向水里落去。就在这个时候,水面下忽然间一道百花流光闪烁出来,掉落下去的鳄鱼顿时就落入了另一张网里——原来姬远和岑若秋在迅速的解决了那些小鳄鱼之后,便从水底往这里游了过来,时间不多不少,刚好赶上这场战斗的尾声。
……
“唉,没想到妖界处处都是危机。”岸上一块岩石的背风处,江寒夜等人升起了一小堆火,刚刚经历了那样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他们太需要短暂的休息了。
“时间已经过了子时,我们该怎么办?”岑若秋其实休息的一点都不踏实,她身上披着江寒夜的毯子,对着篝火不住的说道,“希望我们的行动不至于有变故。”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快的。”江寒夜说道,“我们要学会有另一手准备。”
“什么另一手准备?”姬远盯着江寒夜,“你不会是想要做什么傻事吧?”
江寒夜抬眼盯住姬远,冷冷道:“我从来都不会做傻事,除了那时候认贼作父之外!”
见姬远和江寒夜两个人之间又陷入了剑拔弩张之中,岑若秋和阚苍月便同时开口劝道:“好了,不要吵了,都已经到这里了,再争吵又有什么意思呢?”岑若秋说道,“我们还是想想,进入池州城之后该怎么办。”
“或者我们也该想想,万一进不去又该怎么办。”阚苍月说道。
江寒夜和姬远互相盯着对方,忽然间又一同叹了口气。
岑若秋对姬远表示不理解,其实就在不久之前,在红河河面下,姬远曾经很亲昵的称呼江寒夜为小师弟,怎么转眼间就又变了呢?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其实男人的心真正懂得的又有几人?或许连男人自己都不懂吧……
“我要说的正是这个。”江寒夜将目光从姬远身上收回,他一边抚摸着尾部受伤正趴在他脚边的小白,一边盯着篝火说道:“假设我们可以顺利的从那个后门处进入池州城,首先要做的事就是找到灭蒙的住处,其实这一点也不难,只要能够跟住那个仆从就好了。”
“这只是一个假设,可是万一那个仆从爽约了呢?万一他进入之后我们跟丢了呢?万一我们根本连门都进不去呢?”阚苍月很是犀利的提出这个问题。
“问的好!”江寒夜抬头看着坐在他对面的阚苍月说道,“不过凡事都要从几方面考虑,我先说说的对这两种可能的应对方法,而后你们也说说你们的,我们可以综合大家的意见,再从中选出一个最佳的计划。”
“嗯,这个我倒是同意。”姬远点头说道,“你先说说看吧。”
“首先,假设我们顺利的与那个兔子精的朋友碰头,‘买’到了酒,我们需要更多,或许就能跟他进入城内去搬更多的酒,这样我们就成功了一半。”江寒夜说道,“有了这个良好的开头,进入城内我们就要一切随机应变了,总之我们的目标就只有一个,消灭瘟疫的源头,找出控制我们人间行尸瘟疫的罪恶之源,想尽千方百计去毁灭它,这个由于我对城内的情况并不熟悉,所以目前根本就无法做出计划。”
“你倒是一如既往的诚实。”姬远笑道。他的这个笑容让江寒夜看起来是那么似曾相识,在很多年前,二师兄脸上每天都挂着这样的笑容。
“那么,若是我们进不去呢?”岑若秋皱眉道,“我觉得一切不会那么顺利的,从这一路上我们的经历就能看得出来了,这个灭蒙肯定有准备,而且蓄谋已久,不管他这个混被是否是针对我们,针对人间。”
江寒夜看着岑若秋赞许的点点头:“正是如此,我们必须得做好足够的准备,因为岑姑娘你说的情况,或许有七八成的可能会发生。或许那个仆人今天有事不能出来,或许我们迟到了他等不及就回去了,又或许这一切都是兔子精在吹牛,根本就不存在这样一个人。”
“别这么多废话,进不去,该怎么办?”姬远打断了江寒夜的分析,不耐烦的问道。
“很简单,我有小白。”江寒夜说到这里,有些心痛的看着小白的尾根,那里险些被鳄鱼一口咬断,若不是小白的肌肉比寻常人都要粗上数十倍的话。尽管小白有自愈能力,但是由于这个伤口太深,所以一直到现在它都疼的发抖,愈合了没有一半。
“小白?”岑若秋这时恍然大悟,因为她忽然间想起来小白似乎是会隐形的,这早在他们之前并肩作战,清理洛水城的行尸时她就见识过了。
“是的,我可以先让小白进去查探一下情况,关于城门,关于城墙,关于守军,关于一切的一切!”江寒夜道,“事实上,我觉得这个办法要比我们贸然闯入靠谱的多。”
“嗯,我也是这么认为。”阚苍月说道,“其实进城与不进城,大概我们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我觉得万一小白也失败了的话,我们不妨等到天明,暗中观察一下这进出城内的究竟都是些什么人,说不定那时候还会有新的转机。”
“嗯!”姬远等人点头,“这个我很赞同。”
……
一个贼眉鼠眼,穿着蓝色仆从衣服的男人正站在门口,他身形庞大,屁股后还拽着一条粗粗的尾巴,从他的耳朵和蹄子来看,似乎他是一头马妖,只可惜修炼不到家,虽然长着人头人臂,但是下半身依旧是马的身子。此时这个马妖背上正背着两个硕大的竹篓,一阵阵酒气不断的从竹篓里窜出来。
“这个死兔子,怎么还不来?这一次不要害得我被发现才是!”马妖一边搓手跺蹄,一边不时的抬头看着月色,时间渐渐的过去,子时已经来临了。
“再不来我就回去了!可恼,我为什么要去跟厨房里的人赌钱?赌真是害人不浅,如果不是为了赢回本钱,我何须在这半夜三更做这样偷偷摸摸的事?”马妖嘀嘀咕咕的自我反省着,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远处传来一阵人语声。
“到了吗?”有个男人问道。
“到了吧,看到大门了。”另一个人回答道。
马妖心里先是一喜然后就失望了,他以为是兔子精来交易了,可是这两个声音他一滴他都不熟悉,明显不是他要等待的人。不过这样的时候,在池州城外,究竟是谁这么大胆会往这里走来呢?这个城门比较隐蔽,可以从这里直接从红河浅谈渡河上去,达到海边,基本上除了池州城本地人,没人会知道此处。
“站住,你们是谁?哪里来的?”江寒夜等人正急匆匆走着,他们已经看到一座庄严的城堡耸立在前面不远处,那依山而建的城池,正对红河的是一道大门,沉重乌黑的大门。
“我们是兔子老板的人。”姬远回答道,“你是?”
“兔子精呢?他在哪里?居然会迟到,害得老子在寒风中哆嗦了小半宿,要是让我见到他,一定不会给他好脸色看!”虽然是在山坳里,但是由于月色不错,所以马妖很快就看清楚前面的来人,是四个人,两高两矮,都是长相俊秀的‘夜叉’。
“他今天家里有事,临时取消了这趟交易,不过我们比较喜欢喝酒,所以就打算代替他来买酒。”江寒夜走在最前面,他站定脚步对马妖说道。
“什么?取消了?”马妖听到这话之后,有些不相信的打量着江寒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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