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淼觉得口干舌燥,手脚冰凉,脑袋都有些晕乎乎的了。
老天爷,他遇到了河神啊!
这可是捞尸人这个职业——包括所有在水上讨生活的人口中,自古流传的一个传说。
万物有灵,天地自然,除了人之外,也会出现一些其余的有灵之物。
因此山有山神,河有河神。
当然,这些所谓的“神”肯定是和那些虚无缥缈、可能根本并不存在的神话神仙不同……
本质上,它们还是属于动物的范围。只不过因为机缘巧合之下开启了部分灵智,获得了超越常理的力量。
或者换个说法,那就是……妖!
只不过因为太厉害,属于某一片固定范围内最强大的生灵。因而就成了所谓的“神”了。
比如捞尸人口中的川江河神。
其实就是每一段流域中,水里面最厉害的那个存在。
两河镇属于涪北县管辖,是涪北县下辖的二十个镇子里面人口最多、经济最繁华的。
川江从两河镇北面流过,绕了个弯又到了镇子西边,然后就一路南下,抵达县城。
整个涪北县人口近百万,面积两千平方公里。蜿蜒流经县境内的川江水系,长度大概在一百五十公里左右。
这一百五十公里川江流域内的“河神”,传说就是一只体型巨大的怪鱼!
李淼还是个小孩时,就听自己师父说起涪北河神的一些传说故事。
有好的,也有坏的。
有救起落水的孩童或妇孺,也有莫名其妙撞毁江中船只。
毕竟所谓河神,如果抛开普通老百姓对它的敬畏和恐惧,纯以玄门修行之人的眼光来看——就是一只亦正亦邪的强大妖物!也是某种野性难驯的动物。
但不管怎么说,河神拥有着十分强大和不可思议的力量。任何在水上讨生活的人,都必须要对它充满敬畏,不能轻易招惹。
李淼八岁父母双亡,成了孤儿。
是师父收养了他,将他养大成人,并且传授捞尸的手段,能够混口饭吃。
实际上,类似捞尸人、抬棺匠……这种民间法脉中和阴人打交道比较紧密的职业行当,大部分都很难娶妻生子。
所以很多人,都是收养一个孩子,同时也作为徒弟来教。
既是师徒,也是养父子。
这种关系,最是牢靠。
李淼长大之后,师父意外去世,他就接过了衣钵,当起了这两河镇附近的川江捞尸人。
只不过这么多年来,他都没有真正见到过小时候师父口中所说的“河神老爷”——以至于李淼觉得那应该只是一个虚假的传言。
毕竟师父还说,河神老爷的身躯,很可能有接近二十米长。
李淼也是个现代人,也会看电视。
尤其是九十年代,其实电视上的科普教育频道很多的。反而是大家学习、崇尚、宣传科学的一些风气,比现在浓。
所以李淼也看过一些类似《动物世界》、《科教频道》之类的东西。
上面说,淡水鱼类的体型,长度不可能超过八米。
这是一种叫做海里克夫极限的生物学推算方法得出的结论。
李淼也觉得,可能这一次,科学家们说对了……
但是!
就在今天。
就在此时此刻,他终于见识到了!
这涪北县川江流域里的河神老爷。
那游弋在冰冷深水里的庞然大物,还散发着暗红色的光芒。那浓重的妖气,在水里隔着老远就扑面而来,让李淼的心脏狂跳、血压升高。
虽然没办法看清楚“河神老爷”具体的模样和长度,但光是远远看上一眼,就知道它的体型长度肯定不会在十五米以下!
甚至可能……真的达到了传说中的二十米。
太庞大了。
这么大的生灵,是如何保持一直生活在川江中而不被发现的?
李淼无法想象。
只能归结于,作为“河神”必然有许多神妙的手段和能力。
同时,他也更加好奇和震撼——那神秘的奇珍异宝究竟是什么东西啊?
不但把附近水里的鱼虾鳖蟹和浮尸死倒全都吸引了过来,连河神都似乎非常觊觎!
但李淼知道,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
刚才那群浮尸死倒,就已经不是自己能够应付得了的了。现在河神老爷都过来了,再待着不走,是准备当河神食物吗?
所以李淼当机立断,立刻用最快的速度自己一边往上游,一边有规律地拉了三下绳子。感受到我和老曹在上面的拉力之后,心里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在快速朝着水面升的时候,李淼还低头往下看了一眼。
那散发着隐隐红光的庞大黑影,已经彻底来到了刚才那浮尸死倒聚集的地方……
李淼的话说完了。
我和老曹陷入了震动之中,好半天都没缓过来。
“河神?真的存在吗……”
我还是下意识地说出了这句话。
不过话一出口就觉得有些蠢了。
刚才李淼都已经看到了!
那庞大的散发着浓郁妖气的身影……和捞尸人自古传说中的“河神”确实很像。
老曹则是抽了几口烟,砸吧砸吧嘴,说到。
“关于涪北县川江流域河神的事儿,我确实也听我师公和师父都说起过。在解放之前,还有一些普通人也在镇北外面的江里见到过。只不过最近几十年,都很少听说了。我还以为,它已经老死了。”
对于“河神”这件事,老曹显得比我和李淼淡定不少。
毕竟姜还是老得辣嘛!
见多识广,阅历丰富一些。
李淼也没想到,老曹居然对这事儿还有了解?
他有些惊讶:“我以为就在水上讨生活的人,会知道这些呢。没想到曹棺匠,你也知道?你还知道别的事吗?”
老曹摇摇头:“我其实也就年纪比你大一些,所以听说的多一些罢了。咱们都不是普通人,说句不敬的话。所谓的河神,就是一条活了很多很多年、开了灵智之后,又有用妖异力量的大鱼。”
呃……
这话确实是很直接,一下子就点出了本质。
老曹又看着我:“关于河神的事儿,小吴你周末回去的话,可以问问你师父。仙姑她肯定知道的远比我多。”
哦哦!
我使劲儿点头。
这就是拜了个好师父的好处啊!
有什么不懂的,回去问就行。
当然,这些事情我也不想把师父给卷进来。
我隐隐感觉得到,师父这么厉害的高人,多年来一直都生活在吴家村里。如此低调,肯定是不愿意在外面显露太多手段的!
也就是收了我为徒之后,才在周围大山里的村子和乡下,有限的接一些活儿——目的也主要是为了让我历练。
所以啊,我在两河镇上遇到什么困难。都只是询问师父,想让她帮忙解惑和指导就行。绝对不麻烦她真正出手!
这也是我这个做徒弟的,应该要为师父考虑的事。
李淼苦笑着提醒我和老曹。
“我觉得,现在眼前的状况,有点超过我们的想象和控制了啊。我本来就只是帮忙来捞个尸,没想到捞出来个活尸……现在居然还扯上了满江里的尸祟和河神老爷。”
他觉得有点太魔幻了。
我笑着说李大哥,你这还好,本来也是干本职工作嘛。我和老曹这才是突然卷进来啊。
李淼赶紧说抱歉抱歉……
老曹摇摇头:“没事,你也不是故意的。只不过看样子,短时间之内我们是弄不清楚那童尸肖盛的事情咯。”
他也眉关紧锁,显得心事重重。
我也觉得,这件事好像越来越神秘了!
我一边想着,一边分析着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现在基本能够肯定,那童尸肖盛是受到了江底的某种外力刺激,才导致明明死亡但三魂七魄驻留在体内,宛如活人。”
“所以说,肖盛的事可能只是一个意外。溺亡之后,顺着江水,恰好就漂到了东岸。沉到了江底,触碰到了那神秘的奇珍异宝。”
“然后,就是李大哥受他父母的拜托,把肖盛从江里面捞了起来。然后发现他已经是一具活尸了。”
“接着,就是我们来江里想来查探究竟是什么东西影响了他。然后李大哥见到了密密麻麻聚在一起的水中精怪和尸祟,包括最后赶来的河神。”
“那么,关于这件事,其实就剩下三件要事了。”
我一边说着,一边竖起了三根手指头。
“第一,是肖盛现在怎么处理?”
“第二,是要不要继续查清楚那神秘的奇珍究竟是啥东西?如果要查,怎么查?”
“第三,是刚才那河神,有没有取走那奇珍。”
这就是目前需要思考的三件事。
啪啪啪!
老曹鼓掌,面带微笑:“小吴的逻辑思维很缜密啊。这才初一,就有这么清晰的思路,前途无量啊。”
李淼也点头赞同,说什么年少有为之类的话。弄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然后,我们就商量了一下。
关于童尸肖盛,目前没有更好的办法。既没法超度它,也不能直接消灭它……估计是只能维持原状,用镇尸的法门,把它先暂时“养”在肖家的地窖里面。
李淼每天都去检查一次,然后给它送点吃的,静观其变。
至于那江底的神秘奇珍,肯定是要继续查探的!
虽然说,干我们这行主要是为了赚钱,没那么多所谓的高尚情操。
但事情都有因果!而且人也有好奇心。
这么大的事情,如果不知道还好。但既然都已经被我们撞上了,肯定不可能就这么放手不管。所以还得继续查。只不过怎么查,就得回去好好想想了。
至于说河神有没有把那东西取走?
我们讨论了一番,认为应该是没有的。
很明显,肖盛溺水身亡都已经是十天之前的事情了。
如果那奇珍异宝是最近几天才出现的,肖盛的尸体应该早就泡烂了,而且也不会变成尸祟了。
所以很大的可能,是他溺水而死之后没多久,尸体就顺着江水漂到东岸沉下去,接触到了那奇珍异宝。已经发生了变异!
既然如此,那满江的精怪和尸祟——包括河神在内,肯定是早就已经发现了。
李淼他自己也再回想了一下,这段时间在两河镇附近的江面上,晚上遇到的浮漂数量确实是少了一些,就能反向证明这个推测的正确性。
那如果已经这么长时间了,今晚他下水还能看到这景象。就说明不管是那些水中的小精怪,还是浮尸死倒,甚至河神老爷。
全部都没有能力,取走那东西!
在很长一段时间,那东西应该都会待在江底。
我苦笑着说:“这事儿咋越想越吓人呢?有河神已经够让我震惊的了。得是什么东西,才能让河神都取不走啊?”
我们三人都沉默了。
好一会儿,老曹才开口说:“或许,也不一定是河神取不走。有没有一种可能性是……河神还不愿意取走?”
对啊!
我猛然反应了过来。
一拍大腿,惊呼道:“有没有可能,就像是我们之前从大桥那边的坟山上,取走的金线幽昙?”
李淼一愣,好奇地问:“金线幽昙,那是什么东西?”
现在他和我们也算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所以我觉得也没必要瞒着他,于是便把当初金线幽昙的情况说了一下。
李淼听了,皱着眉头有些惊讶:“所以说,最近两河镇周围,出现了一个非常厉害的邪修?曹棺材你和吴小哥,还有袁飞师傅,三个人合起来跟他斗都没占到便宜?”
是啊!
老曹苦笑着点点头:“那邪修确实非常厉害,手段诡异。而且现在藏在暗处,不好揪出来。感觉始终是个隐患。只不过现在咱们说到这江底的神秘之物,那些浮尸死倒和河神这么多天都来看,却不取走。就想到是不是取走的时机还没成熟。”
一般天材地宝,是需要固定的时间来孕育的。
在时机没有成熟之前就拿走,效力就会大打折扣!
比如被我们摘走的那株金线幽昙。
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我们三人都有些疲惫了。
于是便先回到肖家,跟肖茂夫妇大概说了一下这件事。让李淼来进行了一些安排。
夫妇俩自然是一口答应下来,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还不断地对我们道谢。
这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半了。
我和老曹要回去,已经没有摩托车可以坐了。
只能慢慢地走回去,一路上看着星空,悠闲地交谈着,倒也不错……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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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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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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