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说话，旁边的小圆立刻就插嘴了。
“哟？宝贝啊！是什么啊，拿出来给爷看看呗。怎么之前没听你俩提起这事儿啊。”
这家伙眼睛贼溜溜地转，盯着牛毕和牛德恒。
我赶紧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提醒。
“老牛啊，你俩可千万要把宝贝藏好了！这死胖鸟是个损友，经常会恬不知耻地洗劫身边的朋友啊。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牛毕和牛德恒一听，赶紧老实闭嘴了，一言不发。
小圆气呼呼地双翅叉腰，怒道。
“吴小子你这是血口喷人……哦不对，血口喷鸟！赤裸裸的污蔑啊。爷的好名声，都被你给搞坏了。”
我耸耸肩。
“你的名声在朋友圈子里是啥样，自己不清楚么？”
“可恶！爷跟你拼了。”
小圆张开翅膀气势汹汹，但被我一把抱进怀里磋磨揉捏。
我们往前走去。
途经一个个固定摊位，能看到上面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各种物品……
有散发着浓郁药力的野山参、何首乌、野田七等年份挺长的灵草灵药。
有各种颜色、各种质感，宛如宝石一样的各种灵石。
有一些尸祟的利爪、妖怪的骨头……甚至有一些气息不算太强的尸丹、妖丹等等！
我还看到了高等级的符咒，丹药，甚至法器之类的东西。
总之，这鬼市里的物品确实非常丰富。修行之人，确实在这儿能找到自己需要的资源！
只不过，如果用俗世里流通的货币来交易，价格确实非常吓人。
我就随意看了一眼，一块褐色的矿石——据说是某种灵石，如果冥想打坐时握在手中能更快地静心凝神，勾连四周游离的灵气，一定程度提高修行的效率。
竟然要价五十万！
而且效果只能用十次。
相当于打坐一次，就得消耗五万块！
简直是花钱如流水。
难怪牛毕说，做他们这一行的，虽然平时赚得多，但花得更多！
当然，也可以选择【以物易物】……那就看买方和卖方的东西，是不是彼此所需要的了。
至于还要所谓的【丹药】之类？
我没有仔细看不同的效果，但看标价的话，最差也没有一颗低于三十万的！
甚至还看到有标价七位数的丹药在卖。
我越看表情越是古怪。
因为……鬼市摊位上的这些东西——也就是所谓的各种【修炼资源】，好像大部分看着都挺眼熟的。
小半年前师父离开之后，我按照她留下的话，去她在吴家村的家里收拾一些物品。结果发现后院堆了满满一屋子的各种东西！
当时心情低落，除了师父留下的几本修行典籍手册，这些物资都没仔细看和盘点。
只隐约记得，丹药的话……至少是装满了两个很大的桃木箱子。
我也不知道，她是啥时候给放那儿的！
现在到了鬼市，我才后知后觉地震惊了！
我甚至不敢细想，师父留给我那满屋子修炼资源的价值……
牛毕看着我脸上的表情，还误以为我是第一次来鬼市，见到这些修炼值也既好奇又震惊价格的昂贵。
于是用一种感叹又无奈的语气说道。
“吴小哥，现在你知道，大部分修行者的情况了吧？不但需要慢慢熬时间，还得有大量的修炼资源跟上。而且这些都不算啥，毕竟呢，都算是改善型物资。对我们这样的小门派或者民间的符箓修士来说，符纸这东西，才是刚需啊。没了啥也干不了！”
我当然不好意思说我真正的在想啥——更何况牛毕说的，也不算错，于是我便点了点头。
突然，一个洪亮的声音响彻整个鬼市。
“下面广播找人！下面广播找人！请来自奉节县、江湖人称【鬼婆子】的接阴婆杜三娘，速到客人休息区来。您的同伴捞尸人王老五，在这里等你。下面再重复一遍……”
我顿时惊了，心里生出一种非常古怪的违和感来。
“靠！居然还有这种操作？这鬼市里还有广播寻人？感觉和普通人的百货商场没区别啊。”
我在逛学校对面的几个大型百货商场时，也经常听到这样的广播找人的公放。
毕竟一起逛街的同伴，有时候在商场里难免会走散了，就会听到找人的广播。
牛毕哈哈大笑道。
“本来也没有区别呀。所谓的鬼市，本质上就是灵异界的百货商场啊！毕竟已经是现代社会了，大部分的修行者其实都是现代人，平时也和普通人一样过日子。哪怕是有极少修为高强、从古时候活到现在的老怪物……也要与时俱进嘛。”
“除了一些很守旧的老古板之外，如果有简单方便的现代科技产品不用，故意去用费劲儿的法术，那不是脑子有问题吗？如果不是有吴小哥你和圆哥这样的家仙契约，或者某些特殊情况，远距离的神识传音还是挺费法力的。”
“我甚至听说，其实那些隐居在深山里不出世的名门大派里……也是有专门特供的电视、卫星网络、电脑的。大派的弟子们，空闲时间也会追剧、上网、聊qq、玩游戏什么的。”
我再次震惊。
小圆嘿了一声，抱着翅膀。
“吴小子你真以为修行界的人，还和古时候一样，全都不食人间烟火地埋头苦修啊？时代的变迁，天地灵气的衰竭，科技机械的高速发展，带来的本来是全面的变化。”
没想到，这蠢鸟说的话，还有一点儿哲理了。
我哂然一笑。
“说的也是！”
主要也是我自己出身在大山深处，从小在乡下长大。说实话，我小时候生活里现代化的东西，其实也并不多。
而对城里人——包括城市里的修行者来说，各种现代科技产物都是司空见惯的。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比如【扩音符咒】或者【神识传音】，在某些时候，哪里有大喇叭广播方便好用？
难怪师父一直反复对我强调说：玄学和科学，法术和科技……本质上是同一种东西的不同维度罢了！
那就是，人类对天地自然之力的运用！
只不过法术是通过“人”作为载体，而科技是通过人操纵“机械”作为载体。
就像单对单的神识意念传音，和用手机私发短信，其实在效果上没啥区别。
法术和科技，很多时候都殊途同归。
这次来鬼市，让我对一些东西的认识又变得更深刻了！
这时，牛毕又开口说道。
“吴小哥，我们准备要去最里面的【店铺区】排队买符纸了。你和圆哥没有这个需求，要么在这【摊位区】或者旁边的【自由交易区】随便逛逛？”
我一愣。
“当然是和你们一起去买符纸啊！对这事儿，我一直很好奇。不过，还有店铺区？符纸不是在这些固定摊位上买吗？”
牛德恒接过话头，嘿嘿笑着。
“当然不是！符纸这种重要的刚需物资，要买的人非常多。不会这么摆在摊位上的。都有自己的店铺。”
他指了指最前方。
原来，这鹅岭鬼市里除了左侧收费的【固定摊位区】和右侧免费的【自由交易区】之外，在最里面还有一块【店铺区】——也就是单独的一家家店铺。
“这些店铺的主人，那可就真的算得上是鹅岭鬼市里的大人物了！当然，实际在经营这些店铺的人可能只是他们请的掌柜。这里头水深得很，就不是我这种小人物能知晓的了……”
牛毕语气有些落寞。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老牛，可不能这么妄自菲薄啊。强者也不是天生的，也都是从弱者慢慢晋升而来的。只要有恒心有毅力，别说做鬼市的一间店铺老板了。未来等你成了厉害的大人物，执掌一座大型鬼市也未必不可嘛。”
“别别，这我连做梦都不敢想！”
牛毕摆动着他胖乎乎的手掌。
小圆扇了扇翅膀。
“大牛子，吴小子说得对，志向要远大一些！虽然我对鹅岭鬼市不熟，但以前长白鬼市和秦岭鬼市的【持令人】对本鸟爷也得是客客气气的。”
我一愣。
“持令人？那是啥？”
小圆嘿嘿一笑，看着我和牛毕、牛德恒，都充满好奇的眼神，非常得意——估计这次是让它装着了。
“【持令人】就是鬼市的实际管理者。虽然鬼市这种东西呢，背后主要是门派、世家、朝廷这三方势力共同所有的。但总得需要一个在现场发号施令的人吧？这个人，就叫做持令人。”
“当然咯，只有九大鬼市的最高管理者，才能叫做持令人。许多零散在各地的小规模鬼市，就没这个称呼了。嘿嘿，本鸟爷是不是见多识广？尔等还不速速膜拜！”
死胖鸟挺着它的胖肚皮，趾高气扬。
“原来如此……”
我捏着下巴，若有所思。
也就是说，鬼市背后的那些大势力，其实相当于就是公司的大股东。平时不怎么直接过问鬼市的事情。
而这所谓的【持令人】就相当于是公司的ceo或者总经理、总裁之类，负责鬼市的日常运转。
当然，实际上……一切本质都该是属于朝廷、属于“上面”的。
毕竟这是现代社会了嘛。
只不过在灵异修行界，门派和世家的势力，恐怕已经延续了上千年甚至更漫长的时间！所以“朝廷”和“上面”也不想显得过于强势，以免和【门派】跟【世家】产生冲突摩擦，让社会不稳定。
所以，大部分时候都给了门派和世家比较大的自由度。
随着渐渐接触到更多的事，我对于整个华夏的灵异修行界也有了总体的认识……
当然，这些都是题外话，暂且按下不表。
……
很快，我们就来到了鬼市【店铺区】的入口。
这其实也是一条街道，但非常宽敞气派。两侧有挂着招牌的店铺。
我数了一下，一共只有六间。
招牌上分别写着：符纸、丹药、法器、灵草、灵石、术法。
只有那符纸店铺前，围了一大群的人！
人声鼎沸，嘈杂喧闹。
至于其余五间店铺，就显得门可罗雀了……
不等我发问，牛毕就解释道。
“吴小哥不用觉得奇怪，符纸对符箓一派的修行者来说是刚需消耗品，每个人都要用，而且就这里有一家卖的。所以生意肯定是络绎不绝。至于其余的丹药、法器、灵草、灵石、术法五种，其实摊位和自由区也都有买。这里的，都属于昂贵的顶尖儿货！”
“懂了！”
我点头。
然后目光往队伍前面望去，就看到这店铺门口站着一个魁梧壮汉。
牛毕说，这壮汉叫做【符仆】，是那位制符师【孙大师】的手下。想要购买符纸，先要去他那儿领号，然后再等着叫号。
叫到的人单独进入店内，对孙大师提出自己要购买的符纸数量。
牛德恒早已飘过去，领了两个号回来——只有我和牛毕需要，他自己和小圆自然是用不上的。
牛毕的号码是2b，我的号码则是2c。
我表情古怪。
“这孙大师……为什么要用英文叫号？”
我还以为，这种地方，应该用天干地支来进行序号排列呢！
牛毕耸耸肩。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只是听说这位孙大师的脾气古怪，举止怪异。我每次进去买符，都心惊胆战的，吴小哥你待会儿进去最好也谨慎一些。”
“好，我明白了。”
我们也不去门口和别人挤，就站在后方慢悠悠地等。
大概十几分钟后，就听到那【符仆】扯着粗犷是嗓音大声叫号。
“2b！谁是2b！”
人群突然哄堂大笑，排队的人东张西望。
我这才反应过来，牛毕的号码，似乎……有点儿歧义啊。
牛毕没回答。
那符仆似乎很不满。
“谁是2b啊？答应一声，不然过号了啊。”
牛毕只能无奈地举起手里的号牌，大喊。
“我是2b！我就是2b！”
然后一路小跑到前面去……剩下我和牛德恒、小圆笑得肚子疼。
牛毕的速度很快，进去一会儿就出来了。
他手里拿着一沓黄色符纸。
“这次买了二十五张。又是五十万没了。真羡慕吴小哥你啊，施展符咒法术根本不需要这种特制的符纸……”
我刚想安慰几句，那符仆又大声喊。
“2c到了！”
我只能高举着手里的号牌跑过去。
“这儿呢，这儿！”
魁梧的符仆收走了我手里的号牌，让我进店去。
拨开门口的珠帘，我走进了这神秘的符纸店里，同时心中非常好奇。
“那个所谓的制符师，是什么样的？符纸这东西……我确实要买一些回去研究一番。”
进门之后，发现店里的光线有些暗淡。
而且只是一层珠帘，就仿佛隔绝了店外全部嘈杂的声音，一片寂静。
看样子，这些被成为“大师”的家伙，都喜欢玩儿神秘啊！
我不由得想到了刚认识牛毕的时候，他那破吊脚楼也是这种感觉。
只不过，牛毕这“牛大师”是俗世普通人口中的尊称，对我来说就是个笑话。而这位“孙大师”则真的是个大人物！
因为我明显能感觉到，这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巨大的、隐而不发的强横气息。
就像是平静的海面上，隐藏着巨大的冰山！
而且这屋内的昏暗光线……我就算将炁集中在双眼，也看不透。显然是能够隔绝法术窥探的。
这时，一个戏谑的声音突然响起……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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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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