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兽潮(上)
独孤九淡淡瞥了他一眼:“身为古世家子弟,你家大人没教你什么叫做礼数吗?你要是再出言不逊,信不信我揍你。”
少年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怎么做到的?”说罢,对独孤九的话有些不服气,再次重申,“你比我也大不了几岁!”
独孤九自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只不过是存心出言调侃,‘哈哈’一笑,没有说话,而是停止行功,肤色转为正常。
无形的保护屏障瞬间塌陷,少年的反应也十分神速,数十道光剑在攸忽间从剑身衍生,将一群凶兽搅成血肉碎片!
独孤九身体再次黑化,屏障再生,少年不可思议的道:“功法?”
“嗯。”
“这究竟是一门什么样的功法,为何我感觉不出你修炼的是三大秘境中的哪一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少年表情冷酷,但通过言行却发现他涉世并不深,只不过脾气有些倔强,并没有太多的心计,想到什么便说什么,是以连珠炮似的发问。
“救你命的人。”
少年执拗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会输!”
独孤九没有跟他较真,而是问道:“既然好不容易从这里逃了出去,为什么还要回来?”
少年沉默了一下,道:“我认真想过了。你说的话很有道理,修道之人若不能直面心中恐惧,终是无缘大道,早晚会有腐朽的那一天。既不能超脱,还不如趁错的未远,掉回头消除心中的恐惧和愧疚!”
这番话说的铿锵有力,看他年纪虽小,但悟Xing和心志都属上乘,难怪他年纪轻轻,却能当得起西门世家的新一代翘楚。
独孤九心中愈发赞许,表面上却挖苦道:“不知道天高地厚,你很可能会死在此地,再也没有问鼎大道的机会,你清楚吗?”少年不答,脸上的表情却傲然不屈,这是对死亡的蔑视。
独孤九爽朗大笑,刚刚若只是赞许,现在则变成了有些喜爱。
修仙者求长生问大道,但有些事情,只有不怕死的人才有资格去做,也只有不怕死的人能够做得成!
独孤九无法修炼剑道,最起码很长一段时间内还没有再修仙剑的可能,第八世所创下的‘风云剑诀’堪称剑道无上法门,可惜却没有人继承衣钵。那样的功法被埋没,令人感到惋惜不已。今世Xing格大转之下,见少年心Xing沉稳,与‘风云剑诀’的路数暗合,未免动了收徒之心!
可眼下,想到此节多少有些不合时宜。
少年是西门世家的年轻翘楚,古世家传承斐然、底蕴深厚,家族中传承的剑道法门也不差,必然不会允许外姓人干涉家族血脉传承。况且,他自重生之后就堕入惊天谜团中,体内气机紊乱无常,自身尚且难保,哪里还有余力授徒。
少年不知独孤九脑中所想,恐怕知道了也不会答应给这个比他仅仅大几岁的人当徒弟!在他眼里,独孤九只不过是一个实力恐怖的神秘人而已,就像那些五大势力的直系传人,是极为变态的存在。
独孤九头脸精黑如铁的形象以及青铜化的手指,让少年对他的身份和来历越加好奇。见他在这种环境下竟还能走神儿,少年暗自腹诽,不知其是‘心大’还是‘无脑’。
“我叫西门冷,你叫什么名字?”
据传言说,西门世家的孩子最想干的事情就是找姓‘独孤’的人拼命,独孤九不想欺他,但又不能以真实的姓名相告,便没有回答。而是转移话题道,“你逃出来之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是不是被困在兽潮的最中心?”
二人脚踏大剑,在兽潮中穿行无阻,看似有些茫然,但西门冷选择的方向也是向着兽潮的最中心地带。
西门冷面色有些细微的变化,似是仍有余悸,但还是点头道:“我出来时,兽潮还没有形成如此规模,不过,他们现在若是还没有死,应该仍被困在兽潮最深处。”
以西门冷的倔强Xing格,应该不是那种受到一点小惊吓就六神无主的人,独孤九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让西门冷连回去救同伴的勇气都没有。他出声问道:“那你出来时,遇到了什么?是龙吗?”
“龙?”西门冷面带诧异。
看来西门冷并没有遭遇传说中的龙,而且他Xing格孤僻,想必出去之后也没有跟人有过任何交流,甚至连龙的出世都没有听说。
“既不是龙,难道是那声虎吼?”
果然,西门冷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他阴沉着脸,不肯说出实情,只是道:“你若真想进入兽潮最深处,我领你去看就是了。”
说着,西门冷打量了一下四周,微微皱起了眉头,也发现了‘巨茧’内部的不寻常之处。他御剑的速度虽然无法跟独孤九相提并论,但剑道的速度本就领先于同阶,他的速度在第二境界的剑修中也位列前茅,如果没有羽毛的帮助,师素素的御剑速度也未必比得过他。
是以他能在一个多时辰后赶了过来。当然,半路上独孤九与师素素的缠斗耗去了很多时间,否则独孤九早已经身在巨茧更深处。西门冷喃喃道:“这里的凶兽理应更加凶猛才对,我们好像被困住了。”
“眼光敏锐,直觉超然。”
这是独孤九对他的最新评价。
“困住到不至于,这样的把戏乍看之下十分唬人。不过你若是带过兵,这其中的关键便不难想透。”
“带过兵?”西门冷微讶道,“难道这里凶兽的奔袭并非杂乱,整座巨茧莫非就是一座巨大无比的‘伪阵道’?怎么可能!”
“连伪阵道都算不上,只不过是一座平凡的‘阵’!”见西门冷眼中的疑惑,独孤九解释道,“就是类似凡尘中的军阵,利用地势和粗浅的遁甲之术构成的困势。只不过这阵势的规模着实大的惊人,阵门旗子也不是训练有素的兵士,而是无尽发疯的野兽!”
西门冷若有所悟:“你是说......这巨茧是移动的!?”
“嗯。”
遭遇西门冷之后,独孤九的脑子并未完全闲着,而是在猜测为何会出现类似‘咫尺天涯’的神通。但那样的神通绝对不是低灵智的凶兽能够施展,出现这样的情况完全不合情理。随后微一琢磨,便参透了其中奥妙。
有过统兵经验的人对此道并不陌生,先前只不过是被‘巨茧’本身的庞大所迷惑。相对于亿万凶兽而言,他实在太过渺小,从外面看时,巨茧的移动虽不能被肉眼所见,但是其移动的距离和速度仍十分恐怖!
这样的阵势不足以困住他,刚才若是全力向外,肯定能突出凶兽的包笼,这取决于他自身超绝的速度!
“你确定没有什么要告诉我的?”独孤九对西门冷道,“既是这样,你先退出去吧,我会去兽潮深处探寻究竟,如果古世家的人还没有死,我会尽力把他们带出来。”
西门冷皱眉:“你什么意思?”
独孤九笑道:“就眼下的情况而言,一个人进去送死已经足够,完全没有必要两个人一起去。”
西门冷摇头,不悦道:“让我警醒的人是你,现在让我再次逃出去的人也是你,你这人,哼,无趣。”
“你还年轻。”
西门冷直接一指朝独孤九眉心点来,像是模仿他之前的青铜指,看其样子,学的有模有样。却被独孤九轻描淡写间化解。
“西门世家的人逃过一次已是莫大的耻辱,你若再怂恿我退出去,我跟你拼命!”西门冷的Xing格孤傲倔强,见不得独孤九眼里的戏弄,这也是独孤九颇为看重的一点——不怕死,敢犯浑!
摇头轻笑,便不再劝。有些人,就算杀了他也不会让其回头的!
“你这御剑的速度太慢,收了你的剑!”
不等西门冷有所反应,独孤九断喝出声,一把提住他肩头,脚下似有缩地成寸的能力,瞬间向前窜出一大截,饶是对独孤九的恐怖速度深有体会,西门冷仍在心中大骂其体质变态非人。他不知道的是,几乎每个见过独孤九逆空的人都在心里这样暗骂过!
速度达到了极限,在如海的渊流中前进了两个多时辰,兽潮的数量才变得相对稀少,但是体型却随之变得更加巨大!
动辄体长数十米,猛虎踏着巨象的肩头,高高腾跃,却又被提醒比虎躯还要粗几圈的野鼠踩在足下!许多凶兽没有飞行的能力,但却能借助彼此的身躯越叠越高,与天上的飞禽彼此融合成一团,汇聚成‘茧’,神异而惊人。
这样体型的凶兽,在外界早已修出人形、实力比人类第二境界的修仙者还要胜上半筹。但在这里只是发疯的野兽,没有炼妖的机会。凶兽体型虽大,但同样对独孤九避之不及,为两人省去很多麻烦。
若不是有这层无形的保护屏障,周围的凶兽猛禽是杀之不尽的!
“你是哪门哪派的弟子,什么传承,难道真的不方便说吗?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没有听说过?”
独孤九心道:我的天下,尽在前世前尘,根本不在这个小世界,你上哪里去听说?
“哈哈。我无门无派。但经你这一说,出去之后,我会考虑建宗立派,传授三道真言,自成一代祖师,到时候来捧场。”
西门冷知道独孤九自始至终都没有把他当做大人看待,也懒得再理这个颇有些自恋的家伙。可他生来至今,从未对一个人有过如此强烈的好奇心,过不半晌,又忍不住没话找话,这种孩子心Xing,确实不是大人所有。凶兽纵横在侧,两人的境遇却显得有些‘悠闲’。
西门冷似是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对独孤九道:“我进入巨茧之前,曾在外面遇到一个妩媚的女子,实力深不可测,她见我要进来,说我若是撞见一个长着黑脑袋的人,便让我捎话给他,她说的应该就是你吧?”
妩媚女子,应该就是在外面没有跟进来的师素素了。西门冷能遇到她,从时间和路线上面也说得通。
独孤九奇道:“你不认识她?”
西门冷摇头。
“她叫师素素,是海外仙岛的叛徒,那日三大岛主围城,就是因她而来。”独孤九解释道。
“师素素?”西门冷恍然,“早就听说过紫宸仙岛有一位妖娆的舞姬,很是得紫宸岛主喜爱,原来就是她,难怪生的那么......”
红颜白骨,在独孤九复杂的灵魂下,倾世之姿也不过如此:“她没为难你吗?”
“我与她无冤无仇,她干嘛要为难于我?”
独孤九苦笑,道:“你若了解这妖女的为人,恐怕就不会这么说了。对了,她让你捎什么话?”
西门冷的脸色当即有些赧然,竟有些脸红,似是羞于启齿。以师素素彪悍的一面加上对独孤九的恨意,估计什么不堪入耳的话都能骂出口的,不用说,独孤九也能知道绝非什么好话。西门冷毕竟还是一个孩子,不谙男女之事,对于师素素谩骂中夹带的‘**’语句一时还难以接受。
他嗫嚅了几次,才在独孤九奇怪的眼神中道:“你......是不是把人家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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