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仰止
独孤九语气中的狂妄让蓬莱仙子无话可说。
“千年之内，不能感应天劫者，都是废物！”
这句话，几乎把世界上所有的修仙者都骂了个遍。仙路开辟已久，人类参演大道的起源也古老到难以追溯，但从古至今，能在千年之内飞升的又有几人！？
蓬莱仙子是真的搞不懂，独孤九说这些疯话的底气来源于何处，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世间不仅有来世今生，还有恶鬼幽冥，那么他又有着怎样离奇的经历？
还有，‘你怎么肯定我就一定是这个世界上的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难不成还是从‘长生界’或者‘幽冥’中来吗？
以蓬莱仙子现在的眼光，并不知凡界无边，她眼里的世间，只不过是‘世间’的一部分。独孤九的境遇，她是无论如何都是猜不透的！
独孤九手中残剑狂舞，花了好长时间，才从土层中破出。上方开始出现堆压在一起的凶兽尸体，由尸体的个头来看，都是正常野兽大小，看样子已经离兽潮中心地带有一段距离。
到了这里，独孤九行事变得小心了很多，将蓬莱仙子舍下，破开叠压的兽尸，独自到外面查探九头龙是否仍在附近。
上方的场景仍旧是亿万凶兽铺就的死亡荒原，兽尸埋山填谷。极远处，兽潮交织的巨茧已经变成一座巨大无比的尸堆，通天地而至八荒，由于距离遥远的关系，呈现黑黝黝的色泽，整体仍未停止蠕动，许多凶兽还未死绝，不过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了！
逆空而上，仔细观察良久，发现九头龙已经离去。传说中的龙虽令独孤九有些失望，但仍然是极为霸道的存在，只有它不受不死之心的影响，算是凶兽中的异类！
龙，始于凡尘俗世的传说中，形象千奇百怪，难以计数，到底是一个怎样的族群？这个强大无匹的种族若真的存在过，为何又会绝种于世，上古终极大战以及古今强者的口中，为何都没有龙存在过的痕迹？
灵墟境中，又怎么会有一条活生生的龙呢？
在兽潮尸堆与独孤九所在的位置之间，四野狼藉，有一个凹陷下去的大坑，直径不下数十里，深度更是骇人，那是九头龙的杰作。看来，被戏弄之后，谁都有权利怒上一怒，这样的情绪应当没有物种差别！
独孤九前番还满怀好奇地想见识一下传说中的龙，现在却心中忐忑，希望不要再跟对方碰面！
重新落到下面，到坑道中迎上蓬莱仙子，独孤九便有些茫然，不知该如何处理两个人的关系。两人身上，有很多相似之处，但正是这种相似之处，让彼此的态度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偏偏蓬莱仙子还对他两次伸出援手，不管目的为何，独孤九一走了之都显得太过‘忘恩负义’。蓬莱仙子眼中的淡然又恢复如常，看样子伤好之后仍打算继续杀他。
这种情况，独孤九前世从未遭遇过，因为在前世中，敢对他出手的人往往都会死的很惨，没有例外！‘屎蛋儿’的Xing格还是对他影响颇大。
蓬莱仙子难得学会了打机锋，见独孤九如此神情，便道：“怎么，现在后悔了想杀我了吗？”
“仙宫我确实没有进去过，你想让我领你去仙宫的打算怕是要落空了。不过，两次出手的情分，却不会抵消。我会还你，至于怎么还，只要不违背我的本愿，而且我能够做到，都可以满足你。功法，或者是丹道疑惑，一切由你。”
蓬莱仙子虽知道独孤九的来历非凡，但见他把话说得如此满，仍是有些不服气。
这个世界上，她的修仙天分已经接近极限，就算独孤九的阅历和眼光都要高出她一大截，但又能高到哪去!？
先是把天下的修仙者都骂了个遍，现在又扬言指导自己，说好听些叫自大，说难听些就叫做恬不知耻。
“自从我初凝金丹之后，世上便已无人能真正教我。你也别以为知道几篇顶级炼妖功法，就能够蔑视蓬莱仙岛自古至今的典藏。”
独孤九懒得解释，直接道：“听传闻说，你已晋入丹道第三大境界，若传言属实，你资质倒也尚可。但是，你既出现在灵墟之内，说明你已经自行散功。修行不至圆满，自损实力，行散功之事，实在是很不明智的做法。”
蓬莱仙子霍然抬头盯着独孤九，面色大变，这样的神色，自从修仙之后，几乎没有在她的脸上出现过。
“初见你时，你能当空进阶，我一直想不透缘由.还以为你天分超凡，冠绝古今。直到此刻，我才想明白，没有人能够在短短的刹那间随意进阶、凝结自己的法器！境界之间的壁垒，同样不是人力所能Cao控，不能Cao控，便是另有原因。这个原因就是，你的散功并未彻底，飞速进阶也并非平白得来，如果我没猜错，你每一次飞速提升修为，都需要付出惨重的代价，这种代价，你承受不起。”
散功之事，为仙道大不逆。古往今来，蓬莱仙子都没有听说有人敢轻易行此事，她本认为，她是此道中的先驱，却不想独孤九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能能看透她身上的秘密和隐患。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独孤九侃侃而谈：“也许你自己看来，你的资质已接近极限。但修仙之路广阔，比你资质好的也大有人在。很多人都说，那草笠少年来自更古老的传承、阵道中的圣地大荒山，依我看来，他很有可能也是一位散功者，不过他却比你走得远，你的道，你的心，都不如他。”
独孤九口中虽说的是草笠少年，但心中实际想到的却是牛二和傻妮二人，他们的体质万古罕见，蓬莱仙子与他们比起来，资质也只能称为‘尚可’。
蓬莱仙子震惊半晌，终于相信独孤九所说的话并非吹牛，“那你能够看出我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吗？又该怎么修复？”
“你虽修丹道，但散功没有完全成功的危害跟修行哪一秘境并无太大关系，只会对一处地方造成损害。”独孤九第八世前后共散功四次，十分清楚散功的各种风险，他指了指自己的百汇Xue，“散功之事，最危险的地方在这儿，可以称其为灵魂，亦或魂海。”
蓬莱仙子彻底怔住。独孤九眼含笑意，“我的眼光，比你师尊如何？”
“你是怎么猜出我散功并不彻底的，我并未显露颓败之色。”
“哈哈。”
独孤九没有回答，其实他的依据很简单，也可以说成没有依据，他是蒙的！
第八世的叶风云第一次功成圆满，只用了两百余年的时间，这样的修仙天分，足以自傲，睥睨凡界所有修仙者！可是，以他的才华，仍不能做到像蓬莱仙子那样刹那进阶，而且法器初凝便可掌控自如，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直到想要偿还蓬莱仙子恩情之时，才终于猜到一点眉目，出言一试，果不出所料。
“灵魂自古无解，能够修补吗？”
独孤九脑中立时联想到了万木森林下方的生命之湖，剩下的生命原液若真论起来，仍十分可观。只需要十几滴，当能治愈蓬莱仙子的诟病。
生命原液，每一滴都是无价之宝！
有了此次的教训，独孤九打定主意，回到万木森林之后，一定要多搜刮一些带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整个生命之湖都被他糟蹋了，古鲁都自认了倒霉，想必也不会太在意。
“能！”独孤九道，“这且算是我对你的一个承诺，偿还你在兽潮中救我之恩。至于替我抵挡九头龙的恩情，则另有他算。”
独孤九的话让蓬莱仙子心境起伏，她从初始的自信、无情、淡然如水，变成了懵懂、惊疑，以及希冀，现在的眼神更像是人类应有的神情，得知自己的伤势能够被修复后，她心情似乎不错，溢于言表，“你无论跟谁都算计的如此清楚吗？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或许你才是比较无情的那一个。”
“跟不相干的人，算的清楚一些比较好。”独孤九语气平淡，“因为你还不配做我的朋友。”
说完，让蓬莱仙子等候在原地，他则根据脑中记忆的大体方位去找南宫芷晴。
飞临兽潮尸堆，废了好长时间，也没能找到那只南宫芷晴藏身的巨兽，尸堆实在太大了，越是体型巨大的凶兽王，越是难咽气，被掩埋在最下面拼命挣动，却无法挣脱巨大的尸潭，猛禽折翼，彩羽铺天盖地，洋洋洒洒，好似行丧出殡时抛洒的纸钱。修罗炼狱中，恐怕也见不到如此惨烈的景象！
不过，看这里的痕迹，九头龙没有向尸堆中深挖，只要避开了传说中的龙，以南宫芷晴的修为，带着南宫墨雪脱身也不是特别困难，她毕竟是古世家菁英子弟，是一名修仙者而非花瓶。西门冷那小子逃命的本事不赖，活下来应当没有大问题，就是不知其他人有多少能逃脱此地，他们若是还困在兽潮中，被海量的兽尸掩埋，也根本无从找起。
再次深入尸堆中搜索了一番，仍没有半点线索，独孤九便选择折返。半途中，却看到蓬莱仙子栖身的地方突然腾起淡金色的河流，金辉环绕，似是与人争斗！
再细看时，才发现另外一道人影竟是那比较难缠的妖女——师素素！
蓬莱仙子受到九头龙的撞击后，法器受损，身子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创伤，眼见已经快抵挡不住。
大概十天多之前，独孤九执掌钢铁手臂幻化出的光刀，险些将她从中劈为两半，师素素追击独孤九到了兽潮的中心地带，但却没有跟他一起贸然闯入兽潮。
“难道这些天她一直都在附近，等待着自己出来吗？”独孤九心中叫苦，师素素本身的修为不足惧，但她身上那根圣洁的羽毛，却能将身周的空间禁锢住，无形无相，比蓬莱仙子的淡金河流还要神异！
眼下，就算他和蓬莱仙子两人联手，都未必是师素素的对手，但他才对蓬莱仙子许下承诺，却又不得不救！
当即潜藏形迹，混杂进入下方的兽堆中，从兽尸下面向师素素后方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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