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货终于闭上眼睛的时候,视线里就只有一张满是烂坑的稀烂脸孔,觉得被什么一路拖着狠命的跑,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反正这货啥也不知道了,昏天黑地的。
待到了一个地窖一样的地方,刘癞子才擦着头上冷汗,看着血肉模糊的风馗首一边吐出一口浓痰一边骂道:“早说你是短命鬼……我们都是贱命货色,你也强不到哪里去,虽然风光了几天,可还不是死的凄惨……”
这癞子是个好人,心里总以为风馗首不是凡人,在那么危险的时候拖走风馗首,嘴里骂骂咧咧,心里却担心,不忍看见这个从小就遭人欺负的碎边鱼儿死了。但他终也没法,眼前明明是一堆碎肉一般的家伙难道还真能活过来?
那次第,刘癞子心里正焦急伤心,却意外看到这破碎尸体居然动了动,不由得喜出望外,惊得鼻涕眼泪横流。
癞子也有决断,赶紧起身封住地窖入口,严严实实堵上,这才返身来照看风馗首,一边掀开衣服帮他打理伤口,一边嘴里嘀咕:“你这妖怪,倘若真不死,我刘癞子以后就跟定你了。你这样的人,应该也能让我沾点光,去去身上晦气,说不得就发达了。”这癞子好心,以为风馗首就算捡回性命也成了废人,要以后照看这个老乡,只是嘴上不愿吃一点亏,才说了这一段抬举碎边鱼儿的话。
这是个十足的好人!
刘癞子嘴里念叨着,起身在地窖里搬来一只大缸,发现里面全是酒,周围也多是这样的大缸,原来这里竟然是个酒窖。没有水,就用酒代替擦拭伤口,效果要好一些,反正风馗首也晕死过去,没什么知觉。
这一边折腾着,山寨里大战还在继续。
两个二品武夫,一个三品武夫对战一个一品武夫加一个不成气候的道徒,也是难解难分。
暴戾书生正面对上大龙帮三个寨主,不落下风,反而是钱大龙这一边渐渐吃紧。毕竟这三个人在外面都带了点伤,也是连番大战,早是疲惫之师。姚少保则在一旁策应,骷髅头冷不防阴一下,最为轻松。
忽而,胡永钊一下脱离战圈,往一个高处而去。他的强项本不是近身肉搏,而是那百发百中的弓箭本事。他一下跳脱战圈后,捡一个险要位置,巨大牛角硬弓不断射箭,把个暴戾书生白淑堂干扰的不能发挥。
渐渐的,有了胡永钊一手精妙绝伦的箭术在旁辅助,钱大龙和赵宝成居然占了上风。姚少保的骷髅头已经被胡永钊射废了一只,战力再减,早缩在云团里不敢造次,因为胡永钊的弓箭着实让他也怕了,本就贪生怕死的他只顾躲在自己法宝里面以求自保,对暴戾书生的帮助就少了。
暴戾书生渐渐有了压力,突然暴喝一声,手里骷髅扇猛然劈开钱大龙和赵宝成手里一刀一剑,另一只手虚空急点,两道无形气剑一下射出去。钱大龙和赵宝成也是练成真气之辈,虽没有白淑堂这么雄浑,也深谙此道,连忙举起武器去挡,但那真气凝聚的气剑一接触武器,便猛然爆炸,将两人冲击的连连后退。
远处,胡永钊的铁头箭已经过来,暴戾书生冷笑连连,劈手把那箭矢击碎在半途,手里骷髅扇一下飞出去,他身形也欺出去,扑向腰间正飙血的钱大龙,五指张开好似鹰爪,直取钱大龙胸口。
赵宝成赶紧来救,却不料远处胡永钊的声音焦急传来道:“闪开……”
钱大龙和赵宝成哪里知他的意思,也没时间去思量。但胡永钊却看的一清二楚,暴戾书生那骷髅扇本是扔出来对付他的,但此刻一个回旋,正好到了钱大龙和赵宝成后面。这等精妙手法,比他箭术还要惊艳,更添诡异。
此间,钱大龙和赵宝成正看见白淑堂脸上邪笑,正要挥动手里武器化解白淑堂的招式,却突然感到背后一痛,势头一下消退。暴戾书生白淑堂一声怪笑,他一张骷髅扇耍的出神入化,一招声东击西,立时伤了钱大龙和赵宝成,给自己创造了制胜的机会,当下鬼魅般身形闪动,电光石火间锁住了钱大龙和赵宝成的咽喉,居然一手一个霸道至极。
钱大龙和赵宝成也是凶恶之徒,手里武器发全部力道劈砍下来,同时逼全身真气护住了咽喉,生死只此一击。
暴戾书生暗运真气,也打算硬挨这一刀一剑,顷刻间把这两个杀死,正是要一锤定音。但他千算万算,也没料到云团里还有一个阴狠的人,而偏偏这人在此刻要给他添麻烦。暴戾书生正待双手发力一捏的时候,云团里一道锋锐气劲悄然射了下来,一下打在白淑堂背心。
这一手,正像他刚刚对付钱大龙二人,他的力道也一下泄了,结结实实的挨了钱大龙一刀、赵宝成一剑,胸前两道巨大豁口立时出现。但暴戾书生是个何等凶残人物,到了这田地,手抓还是再度爆发力道,咔嚓两声,不顾一切捏碎了钱大龙和赵宝成的喉咙。
这一个瞬间便发生如此多事,尽显人心险恶。
暴戾书生抬头看向天上,一脸阴森怨毒,声音沙哑的喝道:“莫得意!”
他话落,一支铁头箭伴随着弓弦声音落下扑哧一声插入他胸口。暴戾书生转过头来看向胡永钊,一下隔空把骷髅扇抓到手里,猛然冲了过去。
胡永钊眼见着自己的大哥二哥咽喉碎裂颈间喷血,大多活不成,已经满脑子狂暴,也没了活着的念头,只求杀了暴戾书生报仇解气。
那牛角弓疯狂被拉开,铁头箭破风之声不绝,但暴戾书生只进不退,挡住几支,身上也插着三四支。
两人距离也近了,胡永钊再度把个弓箭拉满,不想嘣一声,一张强劲的牛角弓居然断了弦。最后一支箭没射出去,胡永钊满是悲怆仇恨,嚎叫道:“大哥,二哥……”
话落,脑袋搬家,随着钱大龙和赵宝成去了。
待暴戾书生转身过来,一道淡绿色气劲一下打在他身上,也不痛也没其他感觉。暴戾书生冷笑三声,残忍笑道:“别以为在天上就无所畏惧,你总要死在我手里。”那刻,他手里的骷髅扇已经飞出去。
“那你就先死去吧!为何今天你总要忽视老夫!”暴戾书生身上立时爬满一层青色,一点点腐蚀他的肉体,化为一道道脓汤,顷刻间手臂小腿都露出森森白骨。
暴戾书生倒在地上抬头看着天上,终于不甘的叫道:“为什么?”
“因为我现在依旧对当初你们赶我走充满怨念,我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你忘了?!”姚少保冷笑道。
堂堂一品武夫暴戾书生白淑堂终化为一具白骨,连一点皮肉都没剩下。
正是那英雄惜英雄,小人害小人,这一场残酷的闹剧,却是老奸巨滑的姚少保占了便宜。
山上一干小喽啰见整个大龙帮所有龙头老大都几乎死绝,便纷纷作鸟兽散,姚少保哪里容得这些事发生,驾着法宝天上盘旋,降下一团团明黄烟雾来,把个山寨一下笼罩,阴恻恻发出声音道:“尔等已经中了老夫秘制化骨烟,没我解药,两月内必遭腐骨之痛,全身骨节腐烂而死。”
小贼们再也不敢跑,惊慌的捂住口鼻,怎奈早就吸了几口,一个个哭喊连连。是做山贼强盗的也吓得腿脚发软了。
这时姚少保的声音再度响起道:“我也不为难各位,只消为我寻点必须要的东西,大家都能得到解药。”
当下他便说了要寻何物,一个是万年人参精一个是一座古墓,都在天障山里。殊不知万年人参精早就在风馗首肚子里,这些人却注定要死。
这一干小贼也算抓住了一线生机,待惊慌过了,纷纷出山,成群结队往天障山赶,而姚少保自己驾着云团在天上督察着,也离开了山寨。
整个山寨空空一片,大龙帮算是遭了覆巢之祸,成了历史。
刘癞子和风馗首在地窖里逃过一劫,待到刘癞子饿极了忍不住出来,才发现山寨里死寂一片,他小心谨慎爬出来,正缩在一个隐蔽处茫然四顾,忽然看见天空中一道流光闪过,一个道袍飘飘的中年男子脚下踩着一柄光彩四溢飞剑正盘旋在山寨上空,许久之后突然一个俯冲下来。
在暗处的刘癞子看见这一幕,大气也不敢喘,只静静缩在那里,许久后见天上神仙般的中年男子怀里正抱了一个昏迷女子,再她身上连续点了几下。
刘癞子只听见空中女子惊叫一声,那飞剑就远去。
“那是帮主的女儿!居然被仙家救了……”刘癞子羡慕的嘀咕道,终于确定四下无人才露出身形去寻吃的。
风馗首鼻子里一口气,不见死也不见醒,就在地窖里,刘癞子渐渐在山寨里发现许多尸体,才发现一个个都死绝了,这货见一个嘴里便念叨:“这是一万两啊!”当看到三个当家的寨主尸体,脸色大变,忽而却狂笑道:“数不清的钱财啊!”
这癞子就把值钱的人头全割了下来,埋在雪堆里。大冬天的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烂了。
这般过日子,很快就是一月,刘癞子也不得不服眼前这个碎边鱼儿,个把月过去,那破烂身体居然奇迹般的长好了,连一点伤痕也没有留下,表面看去,就像好端端一个人在这里睡觉。
他更觉得风馗首这货不简单,一边喝酒,一边啃着手里的熏肉,嘴里嘀嘀咕咕道:“这货难道是猫妖投胎,难道有九条命?我真见了奇迹了。”
又半月,刘癞子正嘴里念叨道:“这货还不见醒来,眼看就要开春了,天气热了那些人头腐烂还怎么拿去换钱……”
刘癞子正说话间,不觉旁边风馗首已经直直立了起来,满脸的笑意,正打量着这个癞子,听他絮絮叨叨那些财货。
“什么声音?”刘癞子恍惚间似听见一道苍劲啸声,不知从何而来,当他一转身,就看见风馗首一张笑脸,牙齿雪白露在外面,眯着眼睛看着他。
刘癞子一愣,不是惊喜大叫,反惊呼一声道:“你这贱人怎么让人觉得像郡县里当官的一样,装什么怪?”
风馗首一愣道:“什么?我可什么感觉也没有,就是活了命,心里高兴,也感激你!”
“哼!”刘癞子总觉得现在的碎边鱼儿给他一种压迫,那股子气焰让他觉得像见了那些在郡县里当高官的一样。
风馗首曲指一弹,一道无形气劲一下射了出去,只把远处一只酒缸打烂,酒水流淌一地。
一旁刘癞子似见了姚少保那等妖怪,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风馗首得意一笑道:“羡慕了?跟着我混,你也有这么一天的。”
刘癞子似不能接受这货突然就练成了真气,成了修炼武功宗师一般的高人,鼻子里哼了一声,嘴里装作不屑道:“你这算什么,我那日在寨子里见有人脚踩着一柄威风八面的巨大飞剑在空中来去自如,那才叫威风凛凛。”
风馗首正值时来运转,估摸着到泰昌郡府邸里去换了赏金,便回去见衣姐姐,也让仙门镇宝鼎村那帮瞎了狗眼小瞧他的人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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