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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 千叮万嘱

而在另一边,崔府君和白牡丹的身后,已经看不到鬼留风和刘天佑等人的身影。

“白姑娘,你当真要上天和杨戬一了恩怨么?”崔府君开口问道,但脚下脚步却没有停,似乎是在漫不经心地散步。

“我和他之间已成生死之局,因为过去的种种,他追杀我无穷无尽,而近期他的三昧真火不仅火烧杭州,烧死黎明百姓无数,而且他还杀了妖界四大护法。我不死,他定不会善罢甘休,是以我和他之间的恩怨,不管到什么时候,都是要解决的。”白牡丹慢慢地跟在崔府君身后,轻声答道,对于崔府君的问话,她不敢不答。

“可你知道留风为了你,也会跟着你上天庭,而他的法力不如杨戬,以你如今的法力,不至于败在杨戬手上,可杨戬如果要杀留风,并非没有办法。”崔府君继续说道,但依然没有回头。

“我本打算一个人上天去找二郎神,我也知道不该让鬼大哥卷入其中,可我也不知该怎么办。”白牡丹有些无奈地说道。她上天庭找二郎神了却恩怨不是小事,自然瞒不住鬼留风,而鬼留风如若知道此事,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她虽不愿意,却又无可奈何。

“白姑娘是个聪明人,想必知道留风对你的情意吧?”崔府君再次问道。白牡丹心中一怔,她自然知道鬼留风对她的情意,只是尽管鬼留风对她无微不至,可她终究不能回应半分。

“我知道鬼大哥帮过我太多太多,若是谈到偿还的话,牡丹这一世都无法还清,所以只能辜负了鬼大哥的好意,把鬼大哥当作最好的朋友。我不是有意辜负鬼大哥的情意,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牡丹的处境,相信也是瞒不过崔大哥的。”白牡丹轻声说道,她在情感上面的纠缠,一开始是书生,接着是刘天佑,而就算鬼留风对她情深意重,她都无法再分出半点心思去回报鬼留风,更何况还有个白圈圈的存在。不过白牡丹也不敢向崔府君隐瞒,毕竟作为地府第一判官的崔府君,三界之中能瞒住他的事并不多。

“本官倒不是要你回报留风,只是想知道你对留风的深情是否在意,本官虽能判人生死,颠倒阴阳,可也不会强人所难。既然你把留风当作最好的朋友,留风也是心甘情愿,那你们之间的事,就让它这样吧。”崔府君说道。即使鬼留风对白牡丹情深意重,可妖界始终位于人间,而白牡丹的心思又都在凡人身上,纵然他有能力强牵姻缘,可如果白牡丹心思不在鬼留风身上,他就算这样做,到头来也只是徒劳。

“多谢崔大哥谅解。”白牡丹轻声说道,崔府君对她有恩,而崔府君又极其宠爱鬼留风,是以在这件事上即使崔府君对她苛责,她也无话可说。可崔府君毕竟是地府判官,行事自然有理有据,不会以大欺小,是以并没有对她过分责难。

“你知道以你现在的样子,如果你安心留在人间或地府,杨戬便不敢伤你分毫。”崔府君声音又再轻轻传来。虽然崔府君的话和之前并无相关,但白牡丹是个聪明的人,而崔府君作为地府判官,更是上知三十六天下知十八层地狱,白牡丹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毕竟鬼留风刘天佑等人没有一个知道这件事情,那就是她已经有了刘天佑的骨肉。

“我和杨戬之间的恩怨,不做一个了结是不会罢休的。”白牡丹再次叹道,她和二郎神之间的局,是一个无解的生死局,任何人都无法解开。

“那你打算告诉刘天佑真相么?”崔府君问道。白牡丹轻轻地摇了摇头,尽管崔府君没有看向白牡丹,但他对白牡丹的反应却知道得清清楚楚,似乎他背后长了双眼睛似的。

“我和杨戬之间恩怨未了,胜负难断,让天佑知道真相对他没有什么益处。”白牡丹轻声说道,崔府君未置评论。

“那如果你赢了杨戬呢?”崔府君又问道。

白牡丹笑了笑,她不是觉得自己打得过杨戬,但即便打得过,她也明白她赢不了杨戬,因为杨戬身后站的是三界中至高无上的整个天庭。

“如果我能够赢杨戬,我就会劝书大哥和天佑去入轮回,六道轮回时间不长,我会慢慢等着他们。”白牡丹笑着说道。

“你应该知道一入地府,六道轮回,即便是本官,也不知道他们会轮回哪一道,如若不是人间,你又如何说服他们?”崔府君有些惊讶地问道。

“可他们并不知道。”白牡丹笑着说道,她也知道其实除了这一世,说什么生生世世,都不过是自己骗自己的善意谎言,而对于书生和刘天佑,他们根本不知道地府轮回后是否还会记得前世今生,而白牡丹说的话他们却又都非常信任,是以要骗他们入轮回,对于白牡丹来说,并非难事。

崔府君转头仔细地看了白牡丹一眼,原本他也没有把白牡丹放在眼里,只不过在白牡丹的世界里,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得妥妥当当,这对于一个法力在三界中不占优势的人来说,也算是难能可贵。

“那孩子呢?”崔府君继续问道。

“孩子如果能生下来,倘若为人,我便把他送到杭州,由他爷爷奶奶抚养长大成人;倘若为妖,就只能跟着我一世为妖了。”白牡丹笑着说道,然后不自觉地打量着自己肚子里面的那个小生命。她不是不爱这个小生命,只是以她目前的处境,实在是没有办法让这个小生命安全降生,是以她连刘天佑都不敢告诉。

“那好,既然你都已经有了安排,本官也就不再多问。只不过本官要告诉你,倘若留风有性命之危,本官甚至整个地府都不会坐视不理,但倘若换做是白姑娘,地府并不会出手相助。”崔府君轻声说道,不管是和白牡丹的谈话,还是两人相处的气场,崔府君都是出于主导的位置,而白牡丹自然也只能依从。

“牡丹

知道,鬼大哥已经帮了牡丹太多,牡丹不敢再做奢求。”白牡丹轻声说道,她知道鬼留风会帮她,却也知道地府不会为了她而得罪天庭。

“你先回去吧,麻烦告诉留风一声,就说我有话要和他说。”崔府君看着前方说道,和白牡丹的交谈中,他就很少打量过白牡丹,即使白牡丹如今法力大增,但在三界的地位明显不如他,而他又救过白牡丹的性命,是以白牡丹对他一直以礼相待。

“那牡丹先告辞了。”白牡丹微微欠身,只是崔府君并未回应,白牡丹也知趣地转身离去。

“牡丹,你回来了,你没事吧?”自从白牡丹走后,刘天佑便一直魂不守舍地看着白牡丹离去的方向,当再次见到白牡丹后,刘天佑赶忙走上前去,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看着刘天佑一副担忧的神情,白牡丹微微笑着说道,如果说这个世上还有谁会担心她的安危的话,那刘天佑当之无愧要排在第一的位置。

看到白牡丹没事,刘天佑也终于放下心来,然后默默地跟在白牡丹身旁。白牡丹回应了刘天佑一笑之后,随即朝鬼留风走去。

“鬼大哥,崔大哥有事找你。”白牡丹朝鬼留风说道。

听到白牡丹的话,鬼留风不禁一怔,崔府君和鬼留风一向没有什么秘密可言,现在却要白牡丹传话,所以鬼留风不知道崔府君在玩什么把戏。

“好,那我去去就来,你们等我一下。”鬼留风说道,然后一个转身消失在地府上空,连走路都等不及。

“大哥,你找我?”奔到崔府君身边,鬼留风着急地问道,他担心白牡丹等人会久候。

“你打算陪白牡丹一起上天?”崔府君转身看着鬼留风问道,之前和白牡丹谈话之时,崔府君从没转身,可此时面对鬼留风,崔府君不仅转过身来,看着鬼留风的神情更是一脸关切,声音也柔和了许多。

“是,杨戬伤过我,也得罪过你,这笔账我要找他讨回来。”鬼留风坚决地说道。

“可你不是杨戬的对手,再说我的账需要你去讨么?”崔府君看着鬼留风笑着问道。

“大哥你这回别想关得住我,你再囚禁我,我便掀了整个地府。”见自己的小伎俩没能瞒得过崔府君,鬼留风赶忙表明态度,他本就是为了白牡丹才要上的天庭,至于他们和二郎神之间的恩怨,了不了结其实并没那么重要。

“白牡丹要和杨戬一了恩仇,所以她不会让你和杨戬交手,更何况如今白牡丹法力已经在你之上,你帮不了她什么忙。”崔府君看着鬼留风说道。

“不管帮不帮得上,我都会陪着她一起。”鬼留风也看着崔府君说道,也只有在崔府君面前,他才不会觉得窘迫,或者顾左右而言他。

崔府君看鬼留风如此执着,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鬼留风不是不知道白牡丹的态度,白牡丹一开始喜欢的是书生,接着虽然他和刘天佑都为白牡丹付出一切,可即使他们对白牡丹都情深意重,可真正和刘天佑比起来,他似乎都还要比刘天佑稍逊一筹,是以后来白牡丹会选择让刘天佑留在身边。而即使不考虑刘天佑的情况,这一世白牡丹也不可能会选择鬼留风,因为在他们之间还有一个白圈圈的存在。

“白姑娘虽然法力高强,不一定在杨戬之下,可你们总共也才五个人,怎么去找杨戬了结恩怨?”不忍心说出白牡丹心中的打算,崔府君于是转而问道。

“不知道,反正牡丹要去找杨戬了结恩怨,那就去呗。”鬼留风不是不知道他们只有五人,也不是不知道他们上天不过是以卵击石,可是白牡丹要去的地方,就算是刀山火海,他又怎么会在乎呢。

“就算白牡丹能牵制住二郎神,可天庭战将还有哪吒、李天王、太阴太阳、二十八星宿、九曜星官以及各方战神等等,在天上,杨戬岂是你们想见就能见到的?”崔府君收了脸上的笑容,看着鬼留风说道。鬼留风看到崔府君脸上的神情,一向连二郎神都不放在眼里的这位地府判官,在崔府君面前终于低下头来。崔府君见鬼留风意气不再,于是语气也缓和了下来,他知道不管白牡丹几人能否斗得过二郎神,但只要白牡丹要上天,那不管是生是死,鬼留风都不会袖手旁观。

“不过既然你们都要打上天去了,倒也不至于见不到杨戬。”崔府君语气缓和下来后,又看着鬼留风温和地说道。

“可我们就只有五人,虽然我们法力也都不弱,可到时候不计其数的天兵天将困都能把我们困死,还怎么找杨戬讨回公道?”鬼留风看着崔府君问道。

“杨戬作为司法天神,天庭战将,你们都已经打上天去了,他还能坐视不理不成?”崔府君说道。鬼留风恍然大悟,杨戬作为天庭战将,一旦他们和天庭开战,杨戬自会首当其冲,怎么可能见不到杨戬呢。

“只不过白牡丹和杨戬恩怨极深,再加上她法力不弱,所以到时候杨戬自然会有白牡丹对付,而你们也要应付其他诸路天兵天将。”崔府君说道。

“天庭除了太上老君,以杨戬法力最高,所以除非太上老君动手,否则没有人能拦得住我。”鬼留风看着崔府君说道,哪知道崔府君却摇了摇头。

“天庭里面,除了杨戬之外,哪吒的法力也不容小觑,你没有和哪吒交过手,切莫轻敌。”崔府君看着鬼留风说道。

“知道了,大哥不用担心。”鬼留风有些等不及地说道,他和二郎神交过手,也看到过太上老君出手,所以他认为天上不过是太上老君和二郎神最为厉害,而他既然能和二郎神匹敌,则二郎神之下,他认为绝无对手。

“你知道哪吒最厉害的招数是什么?”崔府君问道。鬼留风一怔,他倒是没怎么关注过哪吒,不过他相信,以他的法力,绝对不会输在哪吒手上。

风火轮?可我地府判官魂魄之身怎么会在风火轮之下,火尖枪也斗不过我的判官笔,乾坤圈混天绫对我更是没用,所以对付哪吒,我倒还是蛮有信心的。”鬼留风轻声说道,他虽不敢不把二郎神放在眼里,可对于哪吒,他还是很有自信。

不过听了鬼留风的话,崔府君却摇了摇头,只不过这回他没再批评鬼留风。

“哪吒最厉害的法术,并不在他的法宝,而是他的三头六臂。”崔府君说道,“风火轮火尖枪不过是武器而已,占点优势也不足为据,可哪吒有三头六臂,平时极少使用,一旦遇到劲敌,三头六臂使用出来,可以相当于三个哪吒在一起战斗,这也是他的杀手锏。”崔府君继续说道。

鬼留风确实没有仔细关注哪吒的三头六臂,不过既然崔府君提醒他了,那哪吒的三头六臂自然就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威胁,他本身法力也在哪吒之上,如今得到崔府君的提醒,也就更不把哪吒放在眼里了。

“那我知道了,多谢大哥提醒。”鬼留风连忙朝崔府君感谢道,只不过也急不可耐地朝孟婆亭方向看了几眼,他担心白牡丹等人等了太久,所以有些急不可耐。崔府君看在眼里,知道这个心爱的弟弟已经坠入情网,无法自拔,于是也不再多言。

“把这个带上。”就在鬼留风急不可耐之时,崔府君右手已经伸到他面前,而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面小黑幡。

“招魂幡?”看到崔府君手上的黑幡,鬼留风大吃一惊,招魂幡毕竟是地府的镇府之宝,他这一趟上天,多少有些自寻死路,所以就算带上招魂幡也起不了多大作用,但他还是惊讶崔府君竟然将招魂幡交给他。

“没事,地府有我和王爷在,出不了什么事。”崔府君爱怜地看着鬼留风说道。

“大哥,可招魂幡毕竟是地府镇府之宝,我带在身上,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地府怎么办?”鬼留风轻声问道。

“这个你不用担心,如果你出了事,招魂幡自会回到地府,招魂幡乃地府之物,人间天上都留不住。”崔府君说道,其实他心里想着,除了招魂幡会自主回到地府之外,有他崔府君在,他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及鬼留风,即便是太上老君。

听到崔府君的话,鬼留风轻轻地把招魂幡接了过来,仔细打量了两眼之后,便把招魂幡收进怀里。

“去吧。”见鬼留风收起招魂幡,再看到他急不可耐的样子,崔府君爱怜地看着鬼留风说道,眼里充满关切。

“嗯,那我去了。”鬼留风轻声说道,等崔府君微笑着点了下头后,就转身朝孟婆亭掠去。

鬼留风回到孟婆亭时,白牡丹等人已经在等候。

“我们走吧。”鬼留风看着众人说道,白牡丹还要把书生和刘天佑的遗体运回杭州,他也不想让大家在地府多耽搁时间。白牡丹等人点了下头,于是一行人转身消失在地府上空,只留下孟婆亭前的孟婆无奈地摇了摇头。

白牡丹等人先回到幽冥鬼冢,收起法术之后,刘天佑的遗体便呈现出来,白牡丹用万物生长之力,招来一匹拖着板车的马匹,随即挥手把刘天佑的石棺轻轻地放在板车之上,然后便朝幻灭妖山驶去。因为一行除了她和白圈圈为妖之外,其余四人都为鬼魂,所以大家行路也比凡人要快上不少,不多时候就已经来到幻灭妖山。

“三生师兄。”幻灭妖山下,许三生还在坚守着书生的石棺,也在望眼欲穿地等着白牡丹的到来。

“牡丹。”见到白牡丹后,许三生如同焕发生机,尽管面目上的沧桑已经表明了他这一段的人生,他还是赶忙走上前去,只不过快到白牡丹身前,他才想起了此时的白牡丹,已经是妖山新王。

“见过妖王。”许三生半跪在白牡丹面前拜见。

“三生师兄,你还是叫我牡丹吧,自我成形之后,第一个遇到的师兄就是你,我不想我们之间变得那么生分。”白牡丹弯下腰去扶起许三生说道。许三生默默地点了点头,而其他人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也都不禁面面相觑。

“姐姐,你做了妖山之王?”白圈圈看着白牡丹惊讶地问道。

“是混元妖王的遗愿。”白牡丹轻声说道,只是她声音里没有半丝喜悦之色,毕竟混元亓天死在她的手上,所以即使混元亓天要她做为妖山新主,她也兴奋不起来。白圈圈看到白牡丹的神色,再看到如今妖山惨状,四大护法已经变成一堆黄土,妖界除了她们姐妹和许三生三人外,再已看不到一个弟子,是以白圈圈也没再追问下去。

“三生师兄,我来取书大哥遗体,这段时间麻烦你了。”白牡丹看着许三生说道。

“举手之劳而已。”许三生轻声说道,随即恭敬地站到一旁,曾经白牡丹还没成为妖山之王的时候,他还能和白牡丹平等地说说话,可此时白牡丹既然成了新的妖山之主,那他就成了白牡丹的手下,所以对白牡丹甚是恭敬。白牡丹看在眼里,也不加以阻止,毕竟她和许三生之间再也不可能发生什么,况且她还要上天庭去会见二郎神,结局难以预料,所以她不想给许三生留有什么念想。

白牡丹轻轻抬手,装着书生遗体的石棺轻轻地飞到马车上,和刘天佑的石棺并排放在一起。

“三生师兄,那我们先走了,你多保重。”白牡丹看着许三生轻声嘱咐道。

“嗯,你也保重。”许三生看着白牡丹说道,虽然他言语上没有再把白牡丹当作妖山之王,但心里的敬畏却没有打消,所以白牡丹看了许三生一眼后,还是转身和鬼留风等人一同朝杭州方向走去。白牡丹没想到的是,不过她终究也没能知道,在和许三生见过这最后一面之后,就在这个幻灭妖山崩塌的地方,许三生一直望着杭州的方向,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直到最后变成一尊“望夫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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