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愿意说出来,让我和你一起想想办法吗?”道一放缓了声音问她,常年诵经的嗓音,让人听起来特别的舒服,心神也能得到极大的放松,对李思这种受过伤害的,尤其能够抚慰她们的心灵。
李思的心神不再紧绷,像是睡在了柔软充满了阳光的青草地上,她终于找到一个宣泄口。
在道宅住了几天,一起来过来的几个姐妹,仍然觉得不太真实,就像是突然从泥潭里,被人拉到了天上,踩在柔软的云端,没有半分真实感。
可过去的亲人,都是真实存在的。
他们没有一直没有放弃她们,在通过自己的努力寻找。
一直踩着虚虚实实的云朵,李尚书找上门让她一脚踩在了实处,终于不用在暗无天日的井里,等着被强迫给一只猪生后代,想想都是一种噩梦。
李思想起昨儿个下晌,听到有人敲门,还以为是道一回来了,拉开大门的瞬间,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就那么猝不及防的撞进了她的眼里。
她的阿翁只说阿奶思念孙女,半分不提自己,他自己又何尝不是,比记忆中的阿翁,肉眼可见的沧桑了,祖孙二人僵在了道宅的大门前。
门外,是想认不敢认的阿翁。
门里,是找寻多年的孙女儿。
杵在门前不像话,对于贸然找上门的亲人,有惊有喜,也有一丝不确实,当她不知所措时,李尚书却开口告诉她,“是大理寺卿叫我过来的。”
李思知道是谁,那个长得过分好看,还和道一一起救了她们的人,既然是他的意思,小一师父定然也是知晓的,或许也是她的意思。
有了这层考量,她才将李尚书迎进了宅子。
可是将人带进了宅子,她才发现真正的难题,这才开始,作为李尚书的孙女,老人的心愿,肯定是要人回家的,但是她现在根本不愿意见人。
听到阿奶身子骨不好,她又放心不下。
李思将她的顾虑说了出来,“有家谁不想回,尤其是还有挂念我,我也挂念的人。我想回去见见他们也好,但是我的遭遇,小一师父你也知晓的,根本无颜见父母,何况是年事已高的阿翁、阿奶,他们万万受不得刺激。”
道一想了想说,“道宅任你们来去,只要你们没想通之前,都可以住在这里,关于你们遭遇的事,老人应该有最坏的打算,如今人还活着就是最好的。”
“况且,此事并非是你们之过,罪恶到来,谁也无法预料,我们可以要求自己行善,却阻止不了他人作恶,但这不是用别人的恶,来惩罚自己的借口。”道一虽不太理解俗人的情感,但她还是懂得事非道理的,“这个世道对女子多有苛刻,我——你们更应该努力的活着,活出人生的花朵来。”
李思神思不蜀,因此也没注意,道一差点儿说出口的事实,她点点头,“小一师傅,我明白怎么和阿翁说了,想再道宅多住些时日,放心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道一咧开嘴一笑,“这才对嘛,有什么直说便是,不用委屈了自己,”又毫不在乎的挥舞着小手,“至于麻不麻烦的,反正我每日也要去大理寺,你们过得开心就成。”
李思莞尔,她的不安还有,但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坐卧不宁了。
有想念她的亲人,还有乐于助人的小一师父。
人生还是充满希望的。
恶人都统统见鬼去吧!
一个不注意在心里骂了脏口,李思有些赧然,但觉得特别的舒服,偶尔还是骂上一两句,才是真的解气。但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便立刻起身与告辞,借口是去找她的阿翁说说。
道一目送她离开,不由摇头失笑。
世人情感可真难捉摸呀!
谷钿</span>不过道人的想法,也让人难以琢磨。
有的人穷极一生只为修道,有的只为了读透一本经书。只因为大家都是人呀,而不是因为处什么地方,由于他们内心的想法,造就了不同的结局。
才有了万紫千红的大千世界。
可眼下这份姹紫嫣红,却遭到了破坏。
“这长安城的妖怪也太多了些,委实不太正常,”道一独自靠坐在长廊的椅栏上,百无聊赖的盯着没入西山的日头,她换了个方向,盯着夕阳下的假山,“那群黑衣人采摘杜衡又想做什么呢?”
想了半天,什么也没想出来。
道一坐起身来,她可是朝阳,岂能蹉跎等黄黄昏。
说干就干。
她摸出了颜色已经很深的铜钱,“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万事没有头绪,不若卜一卦,妖怪频出,兴许上天会有什么提示也说不定呢。”
凌虚子教徒弟,有些小节不必拘泥一格。按他的意思,当你遇到紧急情况,没有天时地利人和的时候,需要当场解决的困境,你只能从逆境里求生。
修道之人道行不深的,抑或是普通人接触到,俱是懂得一点儿皮毛,必须严格按照初学者的要求执行,卦象不准还是其次的,再次便是麻烦缠身,严重者身体受损。
道一在九宵观学道十载有余。
临机起个卦,无他,手熟尔。
道一将袖子撸到手肘,毫无形象的蹲在地上。
就在长廊的一处,她双手合十,闭上双眼,放空内心,一心只惦念着需要卜的事情,默念几遍。双掌握着铜钱,让铜钱在手心摇动,而后抛出,掷在八卦图上。
三枚铜钱在青石地上,打着圈儿,各地找好位置,躺下。
如此做法,已经连续五次。
道一将每一卦的阴阳面,也就是一至五爻,都记在了脑子里。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次了。
照着前面五次的过程,又做一次。
道一抛出了铜钱,三枚齐齐落下。
其中两枚打漩儿,很快便落了地。
另一枚其是转了一圈,圈滚滚的钱身上似是长了脚一般,径直朝长廊的一侧滚去。
道一没有去追它,只等到它跑够了,再慢悠悠的捡起,早早落地的两枚铜钱,再去看那一枚调皮的铜钱,却发现上面踩了一只黑色的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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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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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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