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一悄悄的咽了口水,做人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怂呀。
大不了一回生,二回熟便是。
道一给对方点了定身穴。
随后她从验尸包里,拿出一柄打磨得寒光闪闪的刀,向牛头,哦不,是苏清河行去,“你别过来,你别过来!”苏清河像是见到了什么恶魔,惊恐的目光向周围的人求救。
众人也是喉头止不住吞咽,但能在官场从前朝混到如今,又有哪个是真的胆小无能之力,先前的见鬼,已是让他们信了七八分,剩下的只看面皮下的真相了。
嗯!他们只是为了一个真相。
道一拿刀比划了半天,又将刀随手放在地上,像是放过了他似的,用手捏上苏清河的脸,倒是研究上了,“你这脸不像是假的呀,究竟是怎么弄上去的。”
“时日久了,自会与真脸逐渐融合,他与朱氏整日在一起,并没有机会揭下假面具,或许这才是他没有露馅的根本原因之一。”王玄之替她捡起刀,吹走上面的灰尘。
道一伸手接过谢过他,便准备往苏清河脸上招呼,完全没考虑这刀不干净,“可我该从哪里下手呢,你们是想要活人呢,还是死人呢,或者说半死不活也成,只要脸露出来应该就可以了吧。”
“嗯,露脸即可!”
道一双眼登时睁得更大了,比沿岸的火把还要亮堂几分,“真的吗,我这双手只在死人身上动过刀,活人有什么反应,我可有些拿捏不准,现在有寺卿的准话,那我就可以放心的试验,哦不,是认真的下刀了,放心吧,我下手应该没有痛感的,毕竟做了这么多次,也没听谁叫过疼的。”
她拿着那把不太干净的刀,在对方脸上拍了几下,可闻声响,足可见用了力的,道一见他眼神惊恐,“哎呀~别害怕,又不疼,而且我下手很快的,去酒楼吃过饭吗,厨房里的师傅片鸡片鸭,手法差不多的。”
苏清河温热的皮肤,乍然碰到冰凉的东西,半点反应都没有,他木着有一张脸,颇有那泰山崩于眼前而色不改的气节,可惜了那双眼,泄露了他的真实情感。
莫说身处其中的苏清河,江长史也有些后悔,今日从其他几位同僚手中,抢了这份差事,王玄之年纪轻轻位居高位,说不眼红是假的,来找茬儿也是真的,可现在他只想说去特丫的,谁爱来认来,大半夜的在家搂着娘子睡着,是不香还是不暖和了。
王玄之身居高位,他是有一定道理的,譬如这位,他见鬼神而色不改,说要剥人的皮,还是那副云淡风轻,就这强大的心理,他就自愧弗如呀。
“不要,不要,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苏清河差点儿快被逼疯了,这个仵作她是玩儿真的,说要下手,眼里一点儿杂质也没有,非常认真的将他当成了一具尸体,他怕再不开口,就要死在这里了。
道一拿着小刀,利索了在手上转了几圈,寒光闪闪的,苏清河抖了抖,这才哆嗦着说了起来,“我叫陈五,那日我在巷子睡觉,突然听到一男一女在说话——”
巷子里睡觉?
众人的目光狐疑的看了过去,该不会是他们想的那样吧,那可真是......
“女子是朱氏,男子——”‘苏清河’才说了几句,众人观他面色似是不敢也不愿再说,他抬头望了一眼王玄之,眼里尽是艳羡之色。
“那位才是真正的苏七郎君,与朱氏相爱之人——”王玄之替他将补全了,却听这人哈哈大笑起来。
‘苏清河’一直保持一个姿势,他感觉身子有半边都僵硬了,此刻不禁觉得肺腑都暖了起来,他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我呸,那朱氏就是个傻子,什么名门贵公子,不过是个骗人的玩意儿罢了。”
“不论那苏七郎君如何,你如今不也是个骗人的玩意儿。”陈夷之可不惯这种,吃饭叫娘,放下筷子骂娘的人。www.
‘苏清河’一梗,你没看出来,我是在替朱氏抱不平吗,这人生了张嘴,可惜白瞎了一副好皮襄。
“苏七郎君做了什么,才让你有了害命,唔,当是谋财害命的想法——”王玄之又问。
‘苏清河’似乎特别喜欢他,话中下意识的添了几分恭敬,“那日朱氏向苏七郎表明心迹,那苏七郎先是愣住了,随后便落慌而逃了,剩下朱氏一人同我在巷子里,朱氏痴痴的望着他的背影,许久才动身离开,那时我才敢用力的呼吸——”
“过了三日,我去苏家后门,捡一些有用的东西,忽然听到开门的声音,我一紧张,就躲不远处的大树后面了,出来的人正是苏七郎,他同一个小厮在说话。”
“‘苏三’,你拿着这银钱,去一个叫瓦子巷的地方,寻一个朱姓小娘子,告诉她,我之前出手相救,不过是见她一个弱女子,不忍心让她被贼人欺负了,她寻我报恩,我也受了她的好意,此事便两清了,但于她并无男女之意。”
苏三惊愕的抬头,“七郎君,这些事郎主知道吗?”
苏清河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来,“阿耶并不知晓,但是我行事坦荡,又何惧他人的流言,你只消按我说的去做即可——”
苏三就要转身,却被拦住了,“罢了,你守好这道门,待我归来便好,此事既是我救人惹下的,也合该由我亲自去说,免得对方不信。”
苏三欲言又止,但主子行事,又岂是他能置喙的,方才多嘴问一句,已经是违逆了,他听话的守在了后门,等着他的主子归来,却是再也等不到了......
后来便有流言传开,苏家七郎同一个不知底线的小娘子私奔了,这事儿在民间传开,在江南成了一段佳话,可于苏家却是莫大的耻辱,誓要将人找回,再行处置。
“苏七郎君手中抱了银钱,你见他独自出门,所以起了谋财害拿了歹心,杀了人还冒充他,不止谋害了他的性命、财产,还令对方的声名毁于一旦——”
“不是这样的!”‘苏清河’大声道。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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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