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里竟然还有如此荒凉的地方。”道一跟着吴四、许六两人,在城中兜兜转转的,终于来到了地方。她望着破坏的大门,由衷的感叹了起来,“容谷足音从前是做什么的?”
整座长安城的布局,吴四偷偷在心底描绘过无数次,从不敢落墨在纸上,除了不被朝廷允许之外,还有便是此等舆图若是不慎,落入心怀不轨之人的手中,后患无穷。
容谷足音于他而言,是整张舆图构成的一部份。若是问这座宅子结构,他闭着眼睛都能说出来。可是道一问起关于这座院子的故事,他却两眼一抹黑,一问三不知。
他结结巴巴的说,“瞧此地残存的景象来看,曾经应当是上下两层,主人家用作营生的。”建造这块儿吴四独领风骚,谁来了也会相信他的判断。
道一还要再问,余光瞥见了一紫一黑,“寺卿他们在那里,我们过去。”
吴四松了口气,再问他可不知道了。
许六还在整理妇人采莲的口供,见状,忙不迭跟上去,走到近前,立刻将口袋交了出去,庆幸方才忍住了,没有过去唠叨,要不活儿没做好,他大祸就临头了。
王玄之见他们三人到了,冲他们点点头,“蒋七带着人在此地附近搜查。”
又道:“吴四你先将容谷足音复原出来。”并没有询问是否能做好,而是直接肯定他的能力,吴四精神一振,大受感动,这是对他莫大的肯定以及相信,也是他甘愿留下的理由。
“是!”他听到自己难掩的亢奋。
王玄之手里拿着口供,并没有急着看,而是先问起来,“许六你询问那采微时,可有察觉什么异常。”
许六摇摇头,“采微的担心看起来不像是装的。”
王玄之点头,“既如此,便无须派人监视采微,只派一人暗中保护即可,一个正值壮年的郎君,不可能消失起来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小心为上,此事太过于蹊跷了。”
许六也是神情一振,他靠的便是话多饭吃,遇到嫌疑犯时,半假半真的套对方的话,从而断定对方是否在说谎,也能问出不少有用的东西来。
譬如这空谷足音,他可是十分的了解呢,嘿嘿。
“道一,你且看此地,有没有什么非人类的存在。”王玄之看向不远处的人说:“我与夷之在此处转了许久,发现了一些诛丝马迹,足以证明那邢五消失前,来过此地。”
道一在来的路上,已经大概了解到,通轨巷里的邢家,是一个叫邢五的男子置办的,还娶了一房美娇娘,便是那个叫采微的妇人,报案的人也是采微。
今晨到大理寺报案,说是他的夫君,在夜里突然消失不见了。
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呢,在众人看来疑点重重,错漏百出的话,经过一番查验,结果只是证实了,这人当真消失得无影无踪,且没惊动任何人。
如此古怪之事,王玄之当机立断的将她叫来。
道一嘴角抽抽,什么叫非人类,大理寺卿啊,听听你现在说的话。
腹议归腹议,她还是调动灵力,认真的查探起来,幽绿的眼眸也四处打量,这是从谿边那里得来的能力,在识别妖怪的能力的基础上,可看破迷障。
一圈下来,毫无所获。
“寺卿,没有任何发现。”徐徐收起灵力,道一说出了结果,转而又问起了先前没问出结果的事,“容谷足音之前是做什么的,失踪的人为何会上这里来。”
王玄之摇头,“容谷足音里的东西,除非亲自进去查探过,否则无缘得见。但能给庭院起这个名字,想来其最早的主人,是个极为自信的人。”
道一表示有点儿晕,“此院名有什么来头,还与此院的主人自信与否相干?”
王玄之点头,“空谷取自《诗经·小雅·白驹》:‘皎皎白驹,在彼空谷。’而足音取自《庄子·徐无鬼》:‘闻人足音跫然而喜也。’,可见空谷足音里的东西,主人自认是世人难得一见的。”
“怎么就能证明是卖东西的了,看这破坏程度,也过去很久了。”道一嘀咕,进来的时候没注意,她还被糊了一脸的蛛网,踩了一个烂泥坑呢。
王玄之笑笑,“有前朝的旧档,以及吴四的准信,足以证明是做营生之用。”
道一的兴趣突然来了,“旧档没说是什么吗?”
王玄之:“旧档只说了这家店,乃是前朝初立时便有的,具体做什么,只有进了店的人才知晓,进店的人出来之后皆是三缄其口,怎么也问不出来。”
“后来一场大火之后,将此地烧得不复存在,奇的是无人再买下此地,到了大周之时,城南闹鬼,人烟稀少,更是无人敢来了。”
道一点点头,“所以这是一处荒废的宅子,明知有‘鬼’,那邢五来此,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撞‘鬼’,还是为了看这空谷足音有多破落,抑或是此地的夜空,比其他地方更有看头,也不怕遇着山野精怪。”
王玄之:“......邢五此举确实有违常理。”
许六放下手中的活计,嘿嘿的跑过来,“你们应该听过水镜先生说书吧。”
道一却是扭头看向了王玄之,眼里的控诉直接溢了出来,说好带我去听水镜先生说书的,怎的等了个遥遥无期,大骗子一个。
王玄之窘迫,此事确是他之过,给了她个安心的眼神,同许六说道:“你继续说。”
见道一神色古怪的看着王玄之,许六怕生出什么误会来,又说:“水镜先生前段时日里说了一个,关于城南闹鬼的事儿,吓得好多人夜里都不敢出门,连起夜都要人陪着。水镜先生总共说了两处鬼宅,此为其一,另一处更是令人毛骨悚然,白日里都没人愿意路过的。”
王玄之若有所思,“与邢五来此,有何渊源?”
许六冲两人挤眉弄眼的笑道:“水镜先生提到容谷足音时,还说了另一件事,我猜可能与此有关。”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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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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