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绿柳依依。
微风轻拂,携幽幽桃花香,令人神清气爽。
荣安侯府。
水榭亭台,慕吟初轻倚栏杆,手捧一碧色玉碗,白皙玉指轻捻着鱼食,有一下没一下的将鱼食投入水中,引得湖中锦鲤阵阵欢腾。
鱼食往东,鱼儿呼啦啦向东,鱼食往西,鱼儿呼啦啦向西。
慕吟初眸中噙满兴味,唇角的笑几分闲适几分惬意。
“大小姐,迎亲的队伍已经等了两刻钟,您该去给三小姐送嫁了,再晚就误了吉时。”
婆子第三次禀报,板着的脸和僵硬的语调显示她的不耐烦。
慕吟初捻着鱼食的动作顿住,眸底的笑意消失不见,只余一片骇然的冷色。
空气静得可怕,周遭的气息好似蒙上了蚀骨寒霜。
婆子打了个寒颤,本能地低下了头,心中忐忑不安。
一直觉得这位深居简出,寡言少语,是个没脾气的,她好像误会了……
“埋了吧。”
轻柔而冷漠的话语,平静地从慕吟初口中说出。
微风浮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婆子已失去了踪影。
慕吟初继续给鱼儿投食,神色漫不经心,“真当本小姐没脾气呢。”
三妹勾搭她的未婚夫,上赶着给她的未婚夫做妾就算了,还妄想她这个正主给她送嫁?呵!
真是个臭不要脸的小贱贱!
“主子……”绿砚欲言又止。
慕吟初凉凉的眼神瞥了她一眼,“有屁放。”
绿砚嘴抽,“奴婢只是想说,姑爷迎娶三小姐已成定局,主子……”
“我想埋了顾长安。”慕吟初悠悠地道。
绿砚惊悚,“使不得!使不得!
姑爷对主子真心真意,若不是三小姐使了手段怀了姑爷的孩子,姑爷也不会娶她做小。
这件事,最大的错在三小姐,姑爷很无辜的。”
慕吟初轻嗤,“当我脑子不灵光好诓骗呢?”
“主子……”
“少替顾长安说好话!以后不许唤他姑爷!”
慕吟初冷着脸,弃了盛放鱼食的玉碗,起身离开凉亭。
行走间,绿色的裙摆扬起,露出一双绿得发亮的绣花鞋。
微风拂面,吹乱了她的发,发髻上碧绿色步摇轻微晃动。
绿砚疾步跟上她,再不敢多话。
绕过假山,穿过游廊,迎面走来一身着红色喜服的男子。
男子约摸二十出头,身姿挺拔,五官挺立,剑眉星目,端得是俊朗不凡。
见着慕吟初,他的步伐明显快了,大步流星,很快到了慕吟初跟前,眉眼间明显的喜色。
与他相反的,慕吟初面无表情,冷漠到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的好初儿,还在赌气呢?”顾长安殷切地注视着慕吟初,眸中满是笑意,“真是个小醋坛子!”
慕吟初冷眼看着他,“退婚!”
顾长安脸上笑意不减,有些无奈又有些纵容的语气道,“又说傻话,你我是圣上指婚。”
慕吟初并不意外听到这样的回答,毕竟她不是第一次提出退婚,他也不是第一次以这样的借口拒绝。
这婚,还真的不好退,确切地说,真的退不了。
她真的要嫁给这狗男人!
慕吟初心塞,神色不虞,“赶紧去接你的新娘子吧,误了吉时可就不好了。”
“不过是个妾,左右一顶轿子抬进府就是,又不拜堂,哪讲究什么吉时?我亲自来迎亲,不过是想来见你罢了。”顾长安笑着,伸手准备揽慕吟初入怀。
在他伸手的瞬间,慕吟初侧身避开。
顾长安纵容地笑了笑,只当慕吟初还在闹别扭,“真是气性大,这小性子,在我跟前使使就行了,回头见了我母亲,切莫如此。”
慕吟初拧眉,以前不觉得,现在是越来越觉得顾长安说话讨人烦了。
恶心吧啦的!
“没跟你使性子,我回屋了,你去迎亲吧。”
话落,慕吟初转身就走,脚步匆快。
顾长安拧眉目送她远去,眸中闪过不悦,抿了抿唇,终究没有追上去,转身往相反的方向离开。
慕吟初走了一段,见顾长安没有追上来,也就慢下了步子。
“主子……”绿砚神色复杂。
慕吟初冷眼睨着她。
绿砚忐忑地低下头,“姑……顾世子是长公主和忠勇侯的长子,将来要承袭忠勇侯的爵位,届时主子就是忠勇侯夫人。
身为当家主母,要有容人的气度。
无论心里是否愿意,都必须接受丈夫纳妾的事实,并主动替夫君纳妾,这是礼法。”
慕吟初冷笑,“男人纳妾很正常,是我不正常?”
绿砚头埋得更低,“咱们府上的几位爷们儿,都是妻妾成群的。”
慕吟初嗤了一声,若是没见过专一痴情的,她大概会被绿砚说服,觉得男人朝三暮四很正常。
可惜,她见过。
前世的阿爹,一生只娶了阿娘一个,将阿娘当做心尖子,眼珠子一样疼爱。
几个叔叔也是,终其一生只有一妻。
那才是她认可的姻缘。
只遗憾,世间如阿爹阿叔一般专情的男子,凤毛麟角。
她此生,注定只能嫁顾长安,也注定了,会把日子过得鸡飞狗跳,毕竟她做不了“宽容大度”的妻。
“走吧,我们去给三妹送葬……不,是送嫁!”
送葬两个字让绿砚惶恐。
绿砚忐忑不安地看着慕吟初,咽了口唾沫,“主子,冷静。”
慕吟初瞥了她一眼,唇角微扬,眉眼微弯,眼波流转间流露一股让人不安的邪气。
因着生得美艳,即使眉眼间偶尔流露出邪性,也不会让人生厌。
“瞧你吓得。”慕吟初笑得更欢。
前往三小姐慕雨柔闺房的一路上,她看起来心情“相当不错”。
绿砚心扑通扑通直跳,想说些什么,可一看见自家主子唇角的笑就不敢说话了。
经验告诉她,此时必须闭嘴。
不然……
这府上常有人无声无息的消失,百草居那成片的药田,常年透着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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