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虽然群玉楼里也是一片狼藉,但是环境终究是比死伤了太多人的崔宅要舒适得多。
而坐在二楼的房间里,从窗口看出去,几乎大半个街坊的景象都一览无遗,到处都是有火把在晃荡,到处都是有人在跑动。
在更远的地方,依然是一片漆黑和静谧,北京城实在是太大了,单单这里的这点动静,连东厂的一角都算不上,江晚想起以前看到的某些书小说里,主角动辄以几千兵马,搅得京城天翻地覆云云,忍不住就有些摇头。
几千兵马,丢在这上百万人口的京城里,只怕连个泡都起不了,顶多就如同今天夜里一样,惊扰京城一隅,距离“天翻地覆”四个字,还差得远呢。
和周昆自然没有太多的话说,实际上,他只是明确的表示出对群玉楼以及群玉楼背后的那位小郡主的谢意就足够了,这只是今夜的变乱中的一个小小的插曲而已。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喧闹声,似乎有人在欢叫着什么,江晚皱皱眉头,低头看着自己的茶碗,心中若有所思。
“先生,崔应元抓到了!”
苏越的脚步声在楼梯间响起,说话声也传了进来,江晚抬起头,看着一脸兴奋走进来的苏越。
“确定吗?”
“确认,官印和腰牌都找到了,而且,这家伙的样子,就算烧成灰我都认得出来!”
苏越沉着的说道:“他在附近,安置了一套民宅,也换了个身份,宅子附近的邻居只知道他是个商人,没人把他和锦衣卫的大官连在一起,事发的时候,他应该是趁乱脱身,然后到了那里,只是先生吩咐得及时,整座坊市都被禁绝出入了,他就是想走也走不了!”
他笑了起来:“等到咱们的人一家一家的搜过去,他可就藏不住了!”
“不不不,咱们抓错了人了!”江晚摇摇头:“那就是一个老实本分,长得有点和崔应元有点像的商人而已,崔应元依然在逃!”
“先生,属下绝对肯定,他就是崔应元!”苏越有些急了,这幸亏是江晚这么说,
这要是别人这么说,他只怕当场就翻脸都可能。
“不不不!”江晚摇摇头:“这外人眼里,崔应元若在真的落网了,今夜的这件事情,不管是什么结局,都算有个结局了,而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是崔应元做的了!”
他微微笑了笑:“但是,今天晚上的事情,并没有完,对不对?”
苏越眨眨眼睛,看着江晚,微微有些愣住了,他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人带回他那宅子去,让咱们自己的兄弟看住他!”江晚缓缓的说道:“如果有人有疑问,就说抓错了,人犯依然在逃……”
“属下明白了!”苏越点了点头,准备出去。
“等下!!”江晚叫住了他:“将他的官印和腰牌拿来,我进宫要用!”
……
窗外的铜铃轻轻响起,朱由检慢慢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眼前的帐幔,身子一动未动。
足足过了好几秒,他才微微眨眨眼睛,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什么地方。
这样的情形在刚刚入住乾清宫的时候,格外的明显,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他觉得大概自己要不了多久,每次睡觉醒来再一睁开眼的时候,就会立即反应过来。
自己是谁,这是在什么地方。
“奴婢伺候陛下盥洗!”有宫女在门外轻轻的说道,他微微嗯了一声,卧室的门打开来,几个宫女捧着盥洗之物鱼贯而入。
“传膳吧!”
片刻之后,容光焕发的朱由检,对着身边的内侍说道,内侍点点头,早已等候的尚膳监人等,将今日为皇帝准备的早膳送上。
“陛下,江晚求见!”
王承恩仿佛是没有睡觉一样,衣裳齐整神奇的出现在了朱由检的面前:“他已经等了很久了!”
“传他进来!”朱由检点了点头:“这个时候,想来他应该也没有用早膳吧,叫他陪朕一起吃点!”
江晚在内侍的引领下走了进来,看到自己面前和朱由检几乎一模一样的早膳,嘴角忍不住动了动。
一大碗熬的金黄金黄的小米粥,几个看起来像炊饼一样的点心,再加几碟红的绿的小菜,
这就是朱由检的早膳了。
看起来开胃是很开胃,味道也不错,但是,架不住这份量和这质量啊!
江晚风卷残云的将自己面前的东西一扫而尽,意犹未尽的砸吧了一下嘴,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若是做了皇帝,连个早餐也是这样,这皇帝似乎做起来没多大的意思。
“说吧!”大抵是秉承‘食不语’的规矩,在吃东西的时候,朱由检一直没有说话,此刻放下筷子之后,接过内侍手中的毛巾,他擦了擦嘴,直接就对着江晚开口了。
“听雨楼昨日对锦衣卫发起整饬,自锦衣卫指挥同知崔应元以下,指挥佥事许显纯以及京城北镇抚司直属四大锦衣卫千户所,皆在臣整饬的范围当中!”
“说结果,此时不是君前奏对,不用那么拘束,”朱由检摆摆手:“朕要知道的是结果!”
“四大千户所之内,歪风邪气一荡而空,有作奸犯科者,嚣张跋扈者,心存不轨者等诸多未能在自己职司上各司其职之人,臣率听雨楼上下,一一劝之!”
他顿了一顿:“有死硬到底不愿效忠陛下者,臣为陛下去之,有幡然醒悟者,臣为陛下揽之,此后陛下一声令下,锦衣卫四大千户,唯皇命是从,不敢违背!”
“许显纯呢?”
“在府中待罪!”
“崔应元呢?”
“已经臣抓捕看守,但对外依然宣传此人在逃!”
江晚将两颗官印呈送到了朱由检面前:“如果陛下没有别的吩咐,那崔应元此人,就是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庇护了,臣当今日前去拜访锦衣卫的田指挥使!”
“昨日你整饬锦衣卫的时候,朕调集了旗手卫,腾骧右卫近两千人马,在东缉事厂附近巡逻戒备!”朱由检淡淡的说道:“所以,朕就不问你东厂的反应如何了,至于田尔耕这边,你且稍微等等,毕竟堂堂锦衣卫指挥使,代表的不仅仅是他田尔耕自己,还代表着朝廷的体面!”
他对着江晚笑了笑:“朕给他上折子的时间,若是他不识趣,那你该干什么,就继续干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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