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议结束后,孙承宗单独召见了高兴盛。
既然决定再出援兵,整个锦州城都动了起来,但是大军出动,调兵遣将,准备粮草军械,哪怕是速度再快,第一批兵马出城也是明天的事情了。
而具体的事情,除了有各部的军将,还有张春这个孙承宗很看好的人在统筹,基本上那些具体的事务是不会再来叨扰孙承宗了。
孙承宗看好张春,就如同当初他看好袁崇焕一样,只不过袁崇焕一战成名天下知,而张春虽然作战有勇有谋,但是缺少一战成名的机会而已。
“说说皮岛的事情,江晚是如何整饬皮岛,又如何在朝廷断绝补给的情况下,胆敢出兵的!”
孙承宗缓缓的说道:“江晚派你过来,大概也是想要给我说说这些具体的事情的!”
“老大人果然料事如神!”高兴盛一记马屁送了上去,可惜的是,孙承宗是什么人,这么多年来,各种花样马屁都见识过,根本不为他所动。
“说吧……”
高兴盛于是从江晚登岛开始,一桩一桩一件一件的说了起来,这些事情都是他亲身经历过的,就是连细节都说得十分的详细,孙承宗老神自在,心里却是微微有了些波澜。
等到说道皮岛瘟疫盛行,死伤了大批士卒,孙承宗皱起眉头:“这种染上之后一日暴毙的瘟疫,在辽东也有出现过,整村整营的人全部死去,甚为惨烈,没想到居然连皮岛也有了!”
“江大人怀疑这种瘟疫是从鞑虏那边传过来的,不过没有证据,若是真的鞑虏那边传来的,咱们倒是也可以以牙还牙,将这些瘟疫传过去……”
“此事以后再说!”孙承宗想了想,摇了摇头,这种事情虽然有可能也有效果,不过,那不是他筹谋的事情了,他如今的年纪,能将眼前辽东的局势厘清,就已经不负君恩,不负社稷了。
以后的事情,还是交给以后的人去做吧!
高兴盛继续说,听到江晚从陕西调过原来的一营部属做亲卫营,孙承宗缓缓的点了点头:“其实,当初应该一上
岛就带兵上去弹压哗变的,年轻人优柔寡断,杀伐之心差了些!”
“老大人说的是,江大人治军是温和了些,不过,该狠厉的地方,江大人也不会软弱!”
高兴盛弱弱地辩解了一句,见到孙承宗瞪来,讪讪地笑了笑,继续说起朝鲜国那边的事情来了。
这一说,就是小半个时辰,他没注意到的是,孙承宗的眼睛越听越亮。
“所以说,眼下皮岛的补给,大部分的都是来自朝鲜国,而东江镇实际上控制了朝鲜国的几个城池!”
“好像就是老大人说的这样!”高兴盛点了点头:“所以,江大人说这次退兵的最后防线就是镇江堡,也是这个原因,占据了镇江堡,鞑虏再想随意的大军进出朝鲜国,就没那么容易了!”
“朝鲜国的王庭,没意见吗?”孙承宗呵呵地笑了笑,眼下大明是顾不上朝鲜,朝鲜国和鞑虏甚至签订了协议,朝鲜王庭能坐视大明的兵马在其国土上四处游走吗?
“这个卑职没问,江大人也没解释!”高兴盛小心的说道:“不过,卑职觉得,江大人是打算扶持几个当地的朝鲜家族,让他们替咱们大明办事说话的!”
孙承宗沉默了下来,在脑中勾勒着江晚做的一切,不得不说,江晚的做法虽然不一定是合适的,但是,这已经是他在当时的条件下做出的最合适的选择了,而且,他做出这个选择的时候,还冒了天大的风险甚至自己还搭进去了不少自己的力量。
就这一点来说,江晚的作为,就已经比孙承宗在辽东看到的很多将领强多了。
“可惜了,他是陛下的人!”他心里微微叹息了一下,陛下的人就意味着不是辽东的本土派,将来他孙承宗不在这个督师的位置上做了,江晚就是有这个资历坐上督师的位置,也压服不住辽东的本土将领。
就像如今的大凌河城的祖大寿,他孙承宗若是单靠朝廷的命令压服对方,驱使对方,那祖大寿就敢直接给他甩脸子看,至于敷衍塞责阳奉阴违这种事情,人家做了,他还
只能无可奈何。
手中有兵的武将,可比那些只会打嘴仗的文官们难伺候多了。
等等……
孙承宗突然想了起来,这江晚是一个读书人啊,他可是有着功名的秀才,然后进十王府为官的,这么算起来,他应该算是文官了。
倒是可以让他在兵部历练一下,到时候,再督师辽东的,应该就没多大问题了。
“老大人,老大人……”
孙承宗已经在为大明谋划自己身后的事情,为自己琢磨接班人的事情了,身前的高兴盛见他良久没说话,都有些担心他睡着了。
“给我说说镇江堡你们是怎么拿下的!”孙承宗微微闭着眼睛吩咐道。
高兴盛再次说了起来,还没说几句,刚刚说到江晚前后挖掘了几道极深的壕沟,将镇江堡围了起来,孙承宗霍然就睁开了眼睛。
“你说,他是挖掘壕沟围城?”
“是啊,一步步逼近镇江堡城池,然后集中了数十门大炮,轰开了城门,我大军浴血奋战一夜,杀敌无数!”
高兴盛有些得意:“江大人这种战法,古往今来从未有人用过,鞑虏自然也不知道如何应对,所以才一举克敌,大获全胜!”
“不!”孙承宗缓缓的摇了摇头:“有人用过!”
“啊!”高兴盛有些尴尬,他的学识阅历和孙承宗比起来,那是给孙承宗提鞋都不配,孙承宗有,那就是一定有了。
“我还以为是江大人首创的呢!”他讪讪说道。
“这种战法,不仅仅有人用过,而且现在还在用!”孙承宗脸上闪烁过一丝诡异的神色:“如今的大凌河城下,鞑虏就是这种战法,围困我大凌河,深沟,垒墙,火炮……”
高兴盛嘴张合了几下,极度的惊讶让他此刻不知道说什么好,或者说,他现在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若不是今日询问你详情,我还真不知道此事!”孙承宗缓缓的说道:“不管是不是巧合,既然他江晚知道并用了这套战法,想必他是有破解之法的!”
他看着眼前的高兴盛:“你可愿意为本官,再跑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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