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嫣然的确是有很多的话要和江晚说。
四海的扩张,江晚是不遗余力的在支持着,而四海的收益,也是在反哺着海外镇抚司,甚至是海外镇抚司最重要的收入来源之一,作为四海商行在海外的掌舵人,江嫣然的确是要向江晚汇报四海商行在海外的发展,并且商讨一下明年四海的发展大计。
“如今按照哥哥的意思,在琉球设置海外镇抚司抚慰使司,实际上琉球国等同是在咱们大明的保护之下,而四海商行以琉球为基地,等同扼住了倭国和朝鲜国的咽喉,海上的这条商路基本算是掌握在了咱们手中!”
“佛郎机人没有意见么?”
江晚不在乎倭人的想法,也不在乎朝鲜人的想法,他在乎的是葡萄牙人的想法,如果从凯瑟琳那里得到的消息没错的话,在吕宋,甚至是满剌加,葡萄牙人还有着殖民地的存在,那也就意味着,除了在濠镜澳这边,他们可以调动的海上力量还是有的。
而眼下四海船队的武力,显然不足以对抗全力武装起来的葡萄牙舰队。
“他们能有什么想法,占据琉球么,光是应付倭人无穷无尽的骚扰,他们就头疼的要死,比起经营濠镜澳,从我大明身上吸血,占据琉球了之后,他们靠着掠夺倭国能发财吗?”
江嫣然哼了哼,一副鄙夷的样子:“再说了,佛郎机人也不是没有对手的,荷兰人和他们一直都是不对劲呢,琉球这地方,佛郎机人不要,自然没事,若是他们对这里露出了觊觎的意思,那荷兰人也不会坐视的,倭国和朝鲜,也是荷兰人贸易的重点,他们承受不住失去这个市场的风险!”
“所以说,实际上,荷兰人还是在替咱们牵制着佛郎机人?”江晚明白了江嫣然的意思,微微的点了点头:“这琉球咱们可以要,但是他们两家中的任何一家要,另外一家都不会允许!”
“就是这个意思!”
江嫣然点点头说道:“而且,倭国不仅仅只有一股势力觊觎这琉球国,这里距离倭国太近了,好在大哥你派去的南海营的兵马正式入驻后,狠狠的教训了一次倭寇,那些倭寇这才消停点!”
江嫣然无奈的耸耸肩膀:“不过,能消停多久就不知道了,倭人全部都是一些记吃不记打的家伙,哥你应该也知道的!”
“暂时不要管倭人,对他们保持必要的关注就可以了!”江晚点点头,给琉球抚慰使司定下了基调:“将琉球经营好,哪怕不能取代长崎港口,也要成为南海诸国到长崎的重要中转点,四海船队除了自身贸易以外,可以清理清理周边的航路上的海盗,让商船知道这里是一个安全有保障的地方!”
“我明白了,眼下我也正是这么做的!”江嫣然笑了笑:“不过,佛郎机人和荷兰人迟早会有一战,在这事情上,我们四海将是一个什么态度!”
“具体的事情,得等到凯瑟琳回来了再谈,不过在今年初,佛郎机人就明确的表示了想从我海外镇抚司雇佣兵马的想法,我没有彻底的回绝他们,当时我想着或许可以从佛郎机人和荷兰人之间的争斗中取利,而且,当时的四海船队的实力也不够,想火中取栗也过于冒险!”
江晚微微的笑了笑:“不过,如今不同了,那批送到琉球的鞑虏战俘,表现如何?”
“还能如何,当炮灰用呗,可惜的是,倭寇上次退去了,一直没来,如今白白的养着他们!”
“这样的俘虏,在皮岛我还有两千多人!”江晚得意的眨眨眼睛:“这些人可都是好战士,用来做努力干苦工太浪费了,给他们一些武器,直接丢给佛郎机人去,这样的雇佣军给咱们赚的利润可比当努力赚的利润多多了,而且,就算有损失,咱们也不心疼,大不了再和鞑虏狠狠的打一仗,再抓一些来补充就可以了!”
“这些是哥你早就打算好的事情吧!”江嫣然吃吃地笑了起来,好像一个偷吃到了鸡的小狐狸:“我怎么觉得这一招虽然
一举两得,但是那么阴损呢?”
“这有什么阴损的,鞑虏可抓我汉人做奴隶,做苦工,为什么我就不能用他们的俘虏做我想做的事情,世上的事情本来就是因果循环一报还一报而已,我觉得这很正常!”
江晚不以为然地说道:“这个事情大致思路就是这样的,一旦决定下来,我海外镇抚司,包括你琉球抚慰使司,不会派人马直接参与佛郎机人和荷兰人的争斗,但是,我们可以提供源源不断的佣兵以及各种战略物资,对他们双方都一样,荷兰人还没和我们接触,你可以尝试派人接触一下,既然是做生意,就不能厚此薄彼,问问他们要不要这雇佣兵,要不要各种咱们出产的军械之类的!”
“赚钱,两头吃主顾,一点都不寒碜!”
江嫣然歪着头看着江晚:“哥,你仔细地想一想,你确定真的没有和我做过那样好像在另外一个世界的离奇的梦吗,会不会你做过,但是后来你忘记了!”
江晚撇他一眼,没好气地回答:“没有!”
“我怎么感觉你早就憋好了要坑佛郎机人和葡萄牙人一把呢,还有,你当场将凯瑟琳嫂子骗到手的时候,是不是就想着这个时候,她的佛郎机人身份能帮上大忙,你这也算是忍辱负重,为大明和亲佛郎机了!”
“你要再不好好说话,以后就没饺子吃了!”江晚翻了翻白眼,江嫣然在外面绝对不会是这样的一副跳脱模样,好歹也算上独当一面统帅着千军万马的人,她不至于这么不靠谱。
但是怎么到了他的面前,就这个样子了呢?
她不知道,有些事情她自己知道,自己也知道她知道,她也知道自己知道她知道,这样就是最好的吗?
“佛郎机人和荷兰人的事情,等到凯瑟琳回来之后,再一起商议吧,她一直在濠镜澳,对佛郎机人和荷兰人之间的局势应该比咱们更清楚,也更知道他们的需求,她的意见比起我们两人在这里商议得更重要一些!”
江晚看着怏怏不乐低下头的江嫣然:“你这次取道朝鲜国,可听说你在朝鲜国呆了好些天,没遇见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你都知道我取道朝鲜国了,发生什么事情还用问我吗?”江嫣然翻了翻白眼:“李自成可说了,你那军情司的人,可是到处都是安插着人手,我从朝鲜国来的消息,你还没见到李自成就知道了,也是这些军情司的人给你的消息吧!”
“他们只是发来一下大概的消息,具体的我当然要问你了!”
江晚理所当然的说道:“尤其是朝鲜王庭的反应,我可是一直都很关心的,我可不想一边应付着皇太极的攻击,一边还要担心朝鲜人在我背后使坏,他们的铁矿,粮食,牲畜,甚至劳动力,可都是我海外镇抚司如今急需的东西!”
“设置抚慰使司的事情,朝鲜国王捏着鼻子答应了,不过我估计这事情没这么痛快,就算设置了,很长一段时间里,朝鲜人可能还会不断地使用些小手段,来一点非暴力不合作的事情!”
江嫣然见到江晚认真的样子,也端正了一下自己的态度:“而且,从你派李自成做使者这件事情上我判断,你大概对朝鲜人的态度是重重的教训一下,但是又不想和他们全面翻脸的意思,要不然,你也不会默许李自成在朝鲜王城放肆一下,一直想着要杀人立威的事情了!”
“李自成是聪明人,很多事,我没法说得太明白,但是他总是能猜到一些!”
江晚点点头:“你也一样,有的事情,做得很合我的心意!”
这一句算是对江嫣然的夸奖了,虽然捎带上了李自成,江嫣然依然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刚刚那一点点小小的不快,顿时好像消散得差不多了。
“所以,我就自作主张让申家和李家的人,找朝鲜一个叫李适的将军开刀了,让他们两家诬陷对方谋反,看看能不能整死那个家伙,反正他们两家有咱们兜着底,就算朝鲜国王明知道这事情是他们
早搞鬼,只怕也不会对他们有多大的惩治!”
“李适这个人我知道!”
江晚沉吟了一下说道:“申俊岑向我提起过此人,平壤的朴人勇对此人也是很不满,这大概就是朝鲜国里用来防范咱们的最坚定的人物了!”
他再次想了想:“他手下应该有一万二千多人,驻扎在一府三县,嗯,说此人有心谋反的话,他倒是有这个实力的!”
“这些你都知道,你那军情司的人厉害啊,比锦衣卫的人都不差了!”
江嫣然瞪大了眼睛,然后,看着江晚的脸色狐疑了起来:“在我身边,不会也有军情司的人吧!”
“就你想得多!”江晚哈的一声笑了起来:“是有军情司的人,不过可不是监视你的,而是监视南海营和你手下那些乱七八糟招揽来的人,我其实也知道这些人有多少,被安置在什么地方!”
见到江嫣然的小脸慢慢的变黑起来,江晚越发觉得有意思了,他拉长了声调:“不过……,你可是琉球抚慰司的抚慰都督,军情司琉球的人手,都是受你管辖节制的!”
“我可从来没听说这些事情,也没人告诉我他是军情司的人!”江嫣然耷拉着脸:“哥,你太让我失望了!”
“不必失望!”江晚收敛起笑容,正色说道:“一般情况下,琉球那边不会传递消息回镇江堡,除非发生了需要海外镇抚司本部干涉的重大事情,而如果在琉球发生了重大事情,这些军情司的人会主动向你报到,禀报情况,并且随时听从你的指挥!”
“他们是琉球抚慰使司的一道保险绳,但是,你是那个拿着绳头的人!”
“虽然不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是你这么一说,我觉得好受多了,要不然,知道被自己的家人时时刻刻监视者,那种不被相信的感觉,可是很难受的!”
“你也是人,不是全知全能,而且你年纪也不大,缺乏管理那么大的一片地方,和那么人马船队的经验,这些暗处的棋子,能帮你找到你看不见的地方的隐患,并且解决这些隐患,这对你的成长是有好处的!”
江晚缓缓的说道:“等到你年岁渐大,有着足够的手腕和魄力,也有着成熟的做事情的手段和风格,那么,这些人就可以全部交到你的手上,任你指挥驱策了!”
“不过现在,你当他们不存在就好!”
“好吧,刚刚说到哪里了……”江嫣然点点头,勉强接受了江晚的这个解释,不过她心里真实的想法如何,她就不会说给江晚听了。
反正她是不想一直在江晚的庇护下,哪怕江晚是好意,她更需要的是自己有自己的一番天地,做出一番成绩来,向江晚证明,自己和他其实是一样优秀的。
“说道那个李适!”江晚点点头:“军情司对此人的评价是,没有拉拢的价值,靠着帮助国王宫廷政变上位,纯粹的一个武夫,而且,此人身后家族的底子太弱,对咱们海外镇抚司并无多少帮助!”
“这样的人,即使你不让申家李家的人诬陷他谋反,只怕以他膨胀起来的实力,以及国王李倧不遗余力的支持,我看此人只怕不过几年,真的要谋反的!”
“我突然觉得,这个人和哥你有点像呢!”江嫣然默默的点点头,突然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你看,若是将咱们的那位崇祯皇帝陛下换成了朝鲜国王李倧,那眼下哥和这个李适,不是处于同样的位置吗?”
“一样手握重兵,一样驻守边关,一样被皇帝重用!”
“但是他不是我!”江晚一愣,也笑了起来:“如果他在我这个位置,只怕早就死了很多次了,也不会到今天,而更是因为他不是我,所以,当咱们绝对将他送上死路的话,别说是他的军队,他自己,甚至他的国王,这些力量全部加在一起也没用!”
“当你决定构陷他,至于他死地的那一刻起,他已经就死了!”江晚淡淡的说道:“他什么时候咽下最后的一口气,他自己说了都不算,咱们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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