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爵也在看着壕沟对面那一张张狰狞的面孔,他看着他们冲过来,看到他们栽倒在地,虽然双方相隔数十步,但是,他依然感觉自己手中的刀柄都被自己攥出了汗。
在他身后,是他和他的“乡勇”兄弟。
在完成牵制打探任务之后,他和他的乡勇兄弟们,被补充到了中路军团,他到了这里之后,感叹中路军团的火器犀利和数量,同样也感叹着中路军团的军力之薄弱。
整个中路军团加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朝鲜人,也不过三四千人的样子,若不是他和他的乡勇近两千人补充进来,他都怀疑这个海外镇抚司的中路军团能不能撑得起这一个战阵,更不要说能在这里抵御住鞑虏的进攻了。
他不知道那位指挥使大人为什么要这么排兵布阵,不过,显然此刻的他也无暇去考虑这些事情了。
耳边的火铳声一轮接着一轮,鼻子里的硝烟味道越来越重,而在他面前,那条将他们和鞑虏的兵马隔开的壕沟,却是越填越满。
他只知道,一旦壕沟能够过人的话,那么,他和他的乡勇兄弟将会是第一批冲出去的人。
这个中路军的统领,也是一个蠢材!
徐文爵看着不远处的一个家伙,仿佛是一根腐朽的木桩一样栽倒在地,突然觉得有些愤愤,早知道是这样的草包指挥的话,他就应该找那位指挥使大人要了这支兵马的指挥权,至少,他眼前的手中的实力,也担得起这一支兵马的统领了。
明明是有大量的火铳兵和大炮,却抠抠梭梭的舍不得打,明明可以在鞑虏没接近这壕沟之前,将鞑虏大批的杀伤在壕沟外面,却偏偏只是派几队火铳兵应付差事一样的放着火铳,而将杀敌的事情,居然全部交给他们这些来助战的乡勇。
如果不是清楚的知道那位指挥使大人,知道他们这支乡勇的来历,知道这支乡勇的各级军官,都是什么人,他都有些怀疑是那位指挥使大人是在借助鞑虏来铲除异己了。
自己这两千人冲出去会什么下场,
徐文爵脑子里已经有一副画面浮现出来了,无非是斩杀了一批弱鸡,然后鞑虏的精骑突进来,将自己这些人分割,然后好像切菜一样,将自己这些人杀得干干净净。
这是很大概率的事情!
但是,这同样也是军令!
徐文爵有些不甘心,他不怕死,但是,他不想死得如此的无价值,尤其是在这样一个草包将领的指挥之下,他们这些乡勇,可都是大明精锐中的精锐啊!
“差不多了!小公爷!”
身边有人提醒着他,他站直了身子,果然看到壕沟那边,有人尝试在窜过来了,这说明壕沟即使没有填满,也差不了多少了。
“各位兄弟,报国杀敌,就在今日!”
他举起手中的长刀,高呼了一声,没等待第二句话喊出来,就看到远处一匹战马朝着他这边跑来。
战马上的传令兵,挥舞着手中的旗帜大声地喊道:“统领有令,镇江堡乡勇出战,敌退我进,敌进我退!”
“出战!”徐文爵高呼了一声,当下朝着不远处的壕沟扑了过去。
他心中的那一丝丝不忿,终于到这出战的命令之下,消弭得干干净净,看来,这个中路军的草包将军,好像也不是那么草包,至少,他没有草包到将自己这两千精锐消耗在鞑虏阵前的意思。
敌退我进,那就是可以追杀敌人的意思了。
而敌进我退,那就更清楚了,那就是真是鞑虏的骑兵大队过来,自己率队后撤,也是可以的了。
他突然觉得,这个草包统领其实也还是有点货的,这样的命令,也只对他手下的这群精锐有用,换做普通的大明官兵,只怕这进退之间,兵马就已经散乱了,而打仗的时候,兵马的散乱,就意味着不能令行禁止,而不能令行禁止,那就是一场溃败的开始。
而这种事情,在他和他的乡勇兄弟中间,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杀啊!”
他挥刀朝着一个看到他扑过去,惊慌失措地掉头就跑的家伙砍去,他清楚的听到那个家伙嘴里发出那毫无意义的狂
喊声,也清楚的看到那个家伙脖子后面的血管一动一动的跳动着,他手中的长刀,从那个家伙的脖颈边划过,然后还没等到他转过脸避开那迸射出来的鲜血,一匹战马已经从他身边掠过,一支长枪将他的战果贯穿而起,狠狠地甩到了远处!
“啐!”
他狠狠地朝着已经跑远的骑士啐了一口,环顾了一下四周。
明军的突然出击,显然出乎了鞑虏的预料,而这些填土的鞑虏大部分都是没有携带武器的,这就让这片战场突然之间变成了一场屠戮的盛宴,明军就好像一群蓄势已久的饿狼,狠狠的冲进了面前的羊群中,开始大快朵颐。
嘭!
一声弓弦响动,将已经跑得最远的一个鞑虏射到在地,壕沟百步之内,再也没有一个站立的鞑虏了。
冲过壕沟的明军东一堆西一堆的聚集着,宛如一群乌合之众,但是就是这群乌合之众,却是在地下的尸首中开始挑挑拣拣,给每一具尸首补刀,并时不时的在尸首中找出一个装死的家伙,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这个装死的家伙剁成肉酱。
“格瓦!”
“末将在!”
“带着你的牛录,消灭这支明军!”多尔衮脸色如常:“如明军火器猛烈,可避其锋芒!”
一支千人规模左右的骑兵,缓缓的走出鞑虏的阵列,徐文爵的眼光眯了起来,哪怕是距离这么远,他依然看得清楚,这支骑兵的旗号和服饰,可不是地上倒下的这些西贝货。
“八旗精骑!”他嘟囔了一句:“还真是按照我想的那样来啊!”
他抬高声音,大声的喊了起来:“各队列阵!列阵!”
乌合之众们停止了手中的事情,开始一个个脸色凝重的结阵起来,很快,一个松松散散的圆形防守阵形,就出现在两军阵前。
城墙上的江晚眉头皱得更深了,那为数不多的骑兵被放在了战阵的中间,外面是一群拿着盾牌的刀盾手之类的,这所谓的防守阵形哪怕再紧密一点,哪怕再拿人挡,真的能挡得住鞑虏骑兵的突进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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