牯牛大岗,长房大宗庭院。
一名华美宫装的妇人,深情凝视墙上泛黄的人物画像良久,不禁幽幽一叹,来到一琉璃鱼缸之前,端起一盏小瓷碗,抛洒饵料到那琉璃鱼缸之内,引得琉璃鱼缸内的红鲤欢快游曳。
她先前深情凝视的泛黄画像中,画着一位男身女相的白衣公子,与北凉阴柔最俊,天生桃花眸子的徐凤年颇有几分相似。
庭院外,一位高大健壮的中年锦衣男子神色匆匆地经过,欲往山下而去,瞧瞧到底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膏粱子弟,仗着麾下有几个练家子,便敢擅闯轩辕世家的山门,虽说江湖如今早已被那北凉王徐骁率领北凉三十万铁骑生生踏断了脊梁,可他们轩辕世家仍不是吃素的,寻常膏粱子弟纵然是当地郡守之子,他们也未必不敢教训一下。
忽然,那高大健壮的中年锦衣男子折了回来,双眼炙热地盯着庭院内喂鱼的华美宫装妇人,肆无忌惮地走进了庭院,哪怕到了这庭院里,应该叫面前的华美宫装妇人一声“嫂嫂”,他仍然丝毫不肯收敛气焰,笑道:“嫂嫂,我进来了,你一个人在家吗?我肚子饿了,嫂嫂可否给我下两碗饺子解馋?”
华美宫装妇人神情厌恶至极,冷淡道:“轩辕敬宣,你就不怕老祖宗把你去势了么?”
被华美宫装妇人称作轩辕敬宣的锦衣中年男子不以为意,“老祖宗的双修的炉鼎何其多?若每一个都管,那老祖宗哪还有工夫潜心修炼武功呢?再者说,老祖宗他也有好些时日没再召嫂嫂您去陪他老人家练功了吧?”
华美宫装妇人神色冰冷,针锋相对,“好啊,轩辕敬宣,长本事了,翅膀硬了啊,老祖宗碗里的,你也敢起妄念了。”
轩辕敬宣微微一笑,摇头道:“老祖宗的东西,我自然还是不敢起念头的,可这座牯牛大岗,马上就要交到我手中了,待我名正言顺地接任了轩辕家主,老祖宗又岂会因为一只上了年纪的敝履,而与我这委以重任的晚辈计较?”
“轩辕敬宣,你猪狗不如!”
门口传来一声怒喝,轩辕青锋不知何时已来到了庭院门口,身旁还有强闯山门的季青临一行人。
轩辕青锋眼见轩辕敬宣如此言语羞辱自己的母亲,气得浑身发抖,对轩辕敬城连一声叔都叫不出口了。
轩辕敬宣瞧见轩辕青锋这个大侄女,目光依旧放浪,笑道:“咦?我的大侄女也出落得越发动人了,啧啧啧,大侄女啊,耐心等一等,等过个几年老祖宗不要你了,叔叔再来收拾你,今天,就先收拾你娘亲吧……唉,以往不懂那石碑上所写的‘独享陆地清福’六字是什么意思,如今算是渐渐明白了……当真是神仙才能享受啊,哈哈哈!”
轩辕青锋目眦尽裂,双眸似要瞪出血来。
那华美宫装妇人起初被轩辕敬宣以言语羞辱自己,仍旧不动声色,这时看到了女儿轩辕青锋,眼神中终于闪过一丝慌乱,颤声道:“青锋,赶紧走!”
轩辕敬宣啧啧笑道:“可真是母女情深呢……”忽然瞧见轩辕青锋身旁的季青临,微微一怔,“怎么着,大侄女,从外面带了如意郎君回来,想要违抗老祖宗的旨意么?哎,真是不懂事,你这是害了人家傻小子啊,老祖宗若是知道了,这小子还有命在吗?”指了指季青临。
季青临微微一笑,朗声道:“老子乐意,你管得着吗?”
轩辕青锋一时怔住,望了季青临一眼,不知道身旁这位年轻将领对自己是何意思。
轩辕敬宣嗤笑道:“臭小子还是赶紧给我滚出徽山吧,有多远滚多远,我轩辕家老祖宗看上的双修炉鼎,岂是你这蚍蜉蝼蚁能染指的?瞧你乳臭未干,还穿着一身甲胄,怎么,偷偷把你爹的盔甲穿出来了?你爹多大的官威啊,嚣张成这样,都敢上徽山轩辕世家撒野来了,我告诉你,你若再不滚下山去,便是郡守的亲生儿子,我照样取你项上人头!”
季青临冷笑道:“一个觊觎大嫂的腌臜玩意儿,跟你多说一句话,我都觉得恶心,今日马踏轩辕世家,我第一个便砍了你狗头。”说罢,拔出了腰间清凉如雪的北凉刀。
身旁被他搂住的裴南苇恨恨道:“你还好意思说别人,你自己也不也抢……抢别人的……”
季青临伸手狠狠抓了一下半瓣蜜桃,笑骂道:“臭女人,别插嘴,否则我今晚便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裴南苇立时噤声,俏脸红如猴尻,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轩辕敬宣瞧出季青临拔出那柄刀是北凉刀,心下微微一惊,没想到居然是北凉的人造访轩辕世家,要知道北凉和轩辕世家还隔着好些距离。
“你……你是北凉叛将季青临?”
最近关于北凉讨论最多的事情,便是坊间传闻极有可能成为北凉王徐骁“第七位义子”的年轻将领季青临,叛出北凉,先是上青城山将离阳王朝皇帝所封的“青城王”吴灵素斩首,并策动青城山的林间草寇造反,然后又去了青州襄樊城,灭青州水师两艘黄龙楼船和数百“黄头郎”,将靖安王赵衡也拉上了造反的贼船,并和靖安王赵衡联手杀了北凉王徐骁麾下姚简和叶熙真两位义子……
因此,轩辕敬宣很难不猜测面前这位率领精良铁骑的年轻将领是北凉叛将季青临。
季青临不耐烦地伸小拇指掏了掏耳屎,“你管我是谁,说甚废话,可别光说不练,不敢跟我打。”
轩辕敬宣寒声道:“哼,就算你是那北凉叛将季青临又如何?如今北凉王徐骁和离阳王朝的皇帝都想杀你,我不妨就此斩了你的项上人头,然后劈成两半,一半送给北凉王徐骁,一半送給离阳王朝的皇帝,正好增进一下我们轩辕世家和北凉、离阳王朝的感情。”说着,缓缓朝季青临走去,其雄浑真气令身周自生疾风,卷起庭院中无数落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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