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姑娘,话是这么说,但您方才……若是再委婉一些,大长公主也不会这么动怒。”秦姑姑叹了口气道。
虞兮娇走到当中的蒲团面前跪下,看着面前袅袅的清烟,道:“我既然做错了事情,自当向祖母坦白,若事有不妥,祖母必然会指正,我也会把我的意思告诉祖母,若还是一味的蒙蔽祖母,便是错上加错。”
祖母生性刚直,看着冷淡,其实却是个重感情的。
“三姑娘,那您就先跪一会,奴婢让人给您送晚膳过来。”见她不听劝,秦姑姑无奈的道。
“有劳姑姑了!”虞兮娇道谢。
秦姑姑对着晴月招了招手,晴月乖巧的跟了出去。
“一会三姑娘跪的时候久了,就让她休息一会……三姑娘还伤着劳累不得。”秦姑姑低声叮嘱晴月。
“秦姑姑,大长公主真的不能饶了姑娘吗?”晴月焦急的问道,“奴婢怕姑娘的身体撑不住。”
“我知道了,我会劝大长公主的,你一会先伺候三姑娘用晚膳,等一会……再说。”秦姑姑看了看天色,天边的夕阳已经快落山了。
不知道大长公主要罚三姑娘到什么时候。
“奴婢知道。”晴月抹了抹眼角的泪痕,回身进去侍候。
秦姑姑去向安和大长公主复命。
待得把事情说完,这才婉转的劝道:“大长公主,三姑娘的身体受了伤,今天又赶来赶去,大急大悲之后,又如此操心,奴婢怕她身体撑不住。”
“小小年纪,胆子这么大,说什么撑得住撑不住。”安和大长公主冷哼一声。
“大长公主,三姑娘必竟还小,又一直在江南娇宠长大,懂的并不多,就算做错了事情,您慢慢教就行。”秦姑姑陪着笑脸,道。
“慢慢教?我怕到时候我想慢慢教,也来不及!”安和大长公主冷声道。
这话说的秦姑姑一阵沉默,有些事情她这个当奴婢的也不能多说,但却知道安和大长公主的心结所在。
顿了顿之后,秦姑姑又劝道:“大长公主,三姑娘是个孝顺的,方才奴婢也问了她,她说不能瞒着您,她宁愿自己去跪佛堂,也不愿意瞒着您!”
这话说的安和大长公主的脸色稍缓,冷哼了一声,这次没再说话,只拿起手边的茶盏喝了一口,缓缓放了下来。
“大长公主,奴婢看三姑娘行事,也不是全然的鲁莽,细想下来,三姑娘极聪慧,信康伯府和征远侯府的事情,就算真的有人发现是三姑娘所为,那又如何?一个还没有发迹,一个已经落了势,其实都不算什么!”
秦姑姑一见有效果,立时又道。
这话说的入情入理,虞兮娇之前在大街上做的事情,两个仆妇回来,已经一五一十的说了个清楚,安和大长公主听了之后恼怒异常,只觉得虞兮娇不听话,居然敢当街做出这等事,实在是胆大妄为。
而今想来,虽然只是十三岁的女孩子,所行所为,一切进退有度,的确不只是一个简单的鲁莽可以解释的。
“信康伯世子的确不算什么,就怕这后面牵扯的太大,安国公府……一夕之间居然倒下,这里面必然不简单,皇上稍稍审过,居然什么也没公布,只是一个通敌的罪名,就把安国公府满门抄斩了。”
安和大长公主的眉头紧紧的皱起来,她直觉这里面有事情。
这么多年,安和大长公主韬光养晦,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知道,连唯一的儿子都不亲近,就是担心有些事情牵扯到自家身上。
“大长公主,您别担心,就算真的有什么,信康伯府必竟也真的算计了您和三姑娘的。”秦姑姑安慰道。
这让安和大长公主想起之前孙女差点出事,脸色冷厉起来:“征远侯府和信康伯府,居然连娇儿都敢算计,可见是真的没把我放在眼里。”
“大长公主,您看……这也算是事出有因,就算有人发现三姑娘的行事,也有理由,不是吗?”
秦姑姑陪着笑脸道。
“信康伯府欺人太甚!”安和大长公主冷声道,这事她不能张扬,但不代表就会吃下这么一个哑巴亏,此事断然要为孙女讨一个公道。
那个男子安和大长公主已经查到,居然是信康伯府的二公子,信康伯府想干什么?
不过从这么一个方向上想去,孙女做的事情倒也不算什么。
能让征远侯府和信康伯府吃一个哑巴亏,也不愧是她的孙女。
这么一想,脸色稍霁,秦姑姑最会察看安和大长公主的颜色,知道她这个时候态度已经和缓了,忙又笑道:“大长公主,奴婢看他们也是自食其果,做了不知道多少的亏心事情,如今还算计了三姑娘,现在的一切也只能说是天报应,可能就是上天借着三姑娘的手给他们报应。”
“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辰未到罢了。”
安和大长公主沉吟半响,脸上神色难辩,许久才又道:“等子时再让她回去休息。”
“大长公主,三姑娘有伤在身。”秦姑姑一急,忙道。
“一会把药送过去就是,她小小年纪,还是太胆大妄为了一些,这一次也就罢了,下一次若是惹出更大的事情,要如何应对。”安和大长公主摆了摆手,适当的敲打还是需要的。
“大长公主……”秦姑姑还想劝。
安和大长公主摇了摇手,脸上露出一丝不悦。
“大长公主,那奴婢去给三姑娘准备药和晚膳?”秦姑姑急忙改了口。
“去吧!晚膳准备的多一些,让她慢慢坐下吃就行。”安和大长公主低声道。
“是,奴婢现在就去。”秦姑姑眼睛一亮,立时听懂了安和大长公主的话,笑着侧身行了一礼后,退了下去。
这会准备晚膳时辰虽然还算早,但大长公主之前特意的让厨房多准备了一些吃的,一会一起给三姑娘送过去,让三姑娘用的时候长一些,也可以稍稍坐下休息,等半当中的时候还可以送药,送糕点……
药是先送过来的,虞兮娇被扶起来到一边的厢房去休息,药很烫,才煎了送过来,其实并不合适马上入口,秦姑姑却特别命人传话,让虞兮娇先休息一下再用药,一会还有医女过来替她重新包扎。
用完药之后,医女过来,伤口重新包扎。
晚膳送过来,秦姑姑说怕凉了不好用,特意先送了一个食篮过来,之后又送了一个食篮过来,说是大长公主的意思,特意为虞兮娇准备下的,都是京城特有的味道好的菜肴……
待得全部用完,又稍稍的休息一会,虞兮娇才重新去佛堂跪下。
看到这一些,虞兮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祖母对自己的疼爱,祖母一方面罚自己胆大妄为,一方面又担心自己的身体,这才给了自己这么一个宽松的罚跪环境,若不是真心对待自己,以她大长公主的身份,又何至于做到这个程度!
浓密纤长的睫毛扑闪了两下,掩去眼中的泪意……
天色早就已经暗了下来,原本冷清的佛殿更加的清冷。
这里只有一个婆子清扫、点香,现在被虞兮娇差了回去,独留下她和晴月两个……
“姑娘,您累不累,要不要靠着奴婢休息一会?”晴月看了看虞兮娇眼底的疲倦,肩膀往虞兮娇面前送了送,焦急的探头看了看门外,门微微的关着,只依稀看到外面夜色浓郁,这会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
安和大长公主不会真的要让姑娘跪一个晚上吧!
姑娘的身体恐怕吃不消。
虞兮娇的头晕乎乎的,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的确太多,两生两世的事情,几乎在一天之间完成了所有的传承。
头很痛,也很晕,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之后,跪坐下来,摇了摇手:声音暗哑了几分:“晴月,你不必管我,我无碍的。”
“姑娘,您方才不是说要写信吗,要不您休息一会,先写信?”晴月眼睛转了转,换了一个方向劝道。
方才送晚膳过来时候,晴月按虞兮娇的意思,要了笔墨纸砚,婆子后来送过来的,还笑着对她说,如果三姑娘要写什么,看什么,只管做就是,一切以三姑娘的身体为重,又说大长公主还特意的让厨房在做糕点,等一会再送过来。
说到写信,虞兮娇顿了顿,随后点点头。
娘亲去往江南,有一些事情她也得理清楚条理,她怕征远侯府的人会找到娘亲和幼弟,其实最好的法子是远离,可娘亲和幼弟,若是没有人扶持,要想的更周全才是。
自己这里得好好梳理梳理。
晴月扶着她起身,脚已经全麻,稍稍站了一会才觉得血脉畅通,这才扶着晴月的手去了厢房。
桌上铺了纸,晴月替她磨了墨。
“姑娘,奴婢去门外候着,如果有人来马上进来禀告姑娘。”晴月道。
虞兮娇点点头,她的确也得静下心来,好好想想。
晴月退出去,灯光下,虞兮娇提笔写了几条,而后又落了下去,柳眉微微的蹙了蹙,再提起笔,重若千金。
娘亲和幼亲的性命都在自己的算计间,绝对不能有个万一。
江南,还是京城,虞兮娇犹豫了,笔在纸上画了两个点,一个是京城,一个是江南,各有优缺,难以取舍。
“夫人和世子?不知道你认定的夫人和世子是哪一位?”耳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虞兮娇身形一僵,握着笔的手一抖,笔尖的墨汁滴了下来,污了面前的宣纸。
熟悉的感觉,匕首指着自己的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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