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大姑娘,二舅母当日给你们府上送了葬品,其中一件就是缂丝桌屏,上面的绣图和虞大姑娘呈上来的一模一样吧?”
虞兮娇声音不高,但却让周围的几个人都能听清楚。
“虞三姑娘,当日你送到府里的葬品,其实也就一般,哪里就是这一块?况且是我自己绣成的,我又岂会不知?早在你进京前,我就已经在绣了。虞三姑娘才进京,不知道为什么这般仇视征远侯府?”
虞兰雪冷冷的道,这一次不再亲亲热热的称呼虞兮娇为妹妹。
认是不可能认的,死也不会认。
“虞大姑娘是觉得没有证据?”虞兮娇问道。
“虞三姑娘把证据拿出来就是。”虞兰雪这时候也豁出去了,狠狠的瞪着虞兮娇反问道,“虞三姑娘现在能拿出证据吗?”
当日送为葬品,礼单上只是写了桌屏一块,其余的没有明说,没有实证,她不会认。
“虞大姑娘还记得当时的葬品有什么吗?”虞兮娇微微一笑,平静的问道。
“萱妹妹才过世,这个时候谁还会记得这些,如果虞三姑娘真的要看,可以让人去府里取当时的单子,上面必然写清楚的。”虞兰雪冷声道。
桌屏已经被她拆了,这么好的东西,给虞兰萱当葬品,也不嫌浪费,不只是桌屏,还有那些好的东西,母亲早早的收了起来,虞兰萱死就死了,哪里还配得上这么好东西。
“皇后娘娘,您身边精于调弄脂粉的宫女吗?”虞兮娇微微一笑,向皇后娘娘行了一礼后道,这话很突兀。
“有。”皇后深深的看了虞兮娇一眼,点头。
“能不能麻烦这位宫女过来?”虞兮娇继续问道。
皇后叫过身边的一个嬷嬷,吩咐几句后,嬷嬷离开。
“虞三姑娘,这真的是葬品?”待嬷嬷离开,皇后皱着眉头不适的看着面前的绣品,继续问道,之前有多喜欢,这时候就有多腻歪。
至于虞兮娇方才突兀的话,谁也没多放在心上。
“禀报娘娘,这的确是葬品,是当时我从江南带过来给兰萱县君上供的,二舅母特意的供到县君灵前,以报我当年被县君相救之恩。”虞兮娇落落大方的道。
“虞兰萱救过你?”皇后好奇的问道。
虞兮娇于是把当年被虞兰萱所救的事情,说了个清楚。
待得说完,皇后连连点头,看着虞兮娇和善了几分:“倒是一个知恩图报的,只是现在凭你一句话,也不能说这就是葬品,总是需要证据的。”
“皇后娘娘,这绣品,臣女虽然是有看到其他绣件参考的意思,但肯定是臣女自己绣的,求皇后娘娘给臣女正名。”虞兰雪委屈的落下了眼泪,红着眼眶看着虞兮娇,又气又急。
周围的世家千金没敢出声,都在静静的听着她们两个你来我往的说话,暗中猜测谁说的话是真的。
葬品?真的胆子这么大吗?如果真的有这种事情,还会往皇后娘娘面前送,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皇后娘娘,为臣有证据。”虞兮娇忽然道。
虞兰雪的心狠狠的跳了跳,而后一咬牙,冷声
道:“虞三姑娘,说话要有证据,如果在皇后娘娘说了假话,可是要领罪的。”
“在皇后娘娘说了假话,自当领罪,虞大姑娘也是如此?”虞兮娇句句进逼。
“我自当也如此。”虞兰雪不得不保证。
看着气定神闲的虞兮娇,虞兰雪心头如何不慌,早知道进宫门后没能把虞兮娇按下,她无论如何也不会送上这绣品。
“皇后娘娘,人来了。”嬷嬷带着一个宫女过来,这是皇后身边专司管理梳洗的大宫女,很会调弄脂粉。
皇后有一些脂粉就是这个大宫女专门调治的。
“虞三姑娘,人来了。”皇后点头。
虞兮娇看向站在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笑了,绣品之事不过是引线,真正能证明的,从来不是绣品:“请这位姑姑到这里来。”
大宫女看了看皇后,皇后点点头,大宫女上前两步,走到虞兮娇和虞兰萱的中间,向她行了一礼:“虞三姑娘,有何事?”
“这位姑姑,你看看我用的脂粉如何?”虞兮娇抬起一张精致的小脸,看向大宫女。
大宫女蹲下身子,对着光照了照虞兮娇的小脸,又抬起虞兮娇的手,提鼻子闻了闻,而后站直了身子:“虞三姑娘脸上没用脂粉,手的脂粉不错,很轻薄,也不是京城中哪一家铺子里的脂粉,看着像是自制的,但又不太像。”
众人的目光一起落在虞兮娇的脸上,虞兮娇容色精致,年纪又少,肤色雪白,睫毛纤而卷翘,既便什么也没涂,已经是容色过人,眸色潋滟动人,唯有听说她手背上轻薄的上了一层淡淡的粉,稍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抹粉最重要的不是脸吗?
“姑姑说的极是,我用的粉是江南带来的,和京城的稍稍不同,是自家的脂粉铺子所制,只是我不喜欢用这些,外祖母就特意让人给我制了一款轻薄的脂粉,用起来很淡,揉开后几乎看不出,没想到大姑姑如此眼力,立时就发现了。”
虞兮娇笑着夸奖道。
大宫女脸上露出笑意,好听的话谁都爱听,特别现在还有皇后娘娘和其他各宫的娘娘在,很是长了一回面子。
心里高兴,脸上却是不显:“虞三姑娘客气了,这原本就是应尽的本份。”
“麻烦大姑姑再看看虞大姑娘用的脂粉如何?”虞兮娇不慌不忙的道。
“好!”大宫女转身虞兰雪,虞兰雪整个人汗毛都竖了起来,紧张的脸上冒汗,浑身控制不住的颤抖。
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但一下子却不知道威胁来自何处。
怎么不查绣件了?为什么要突然之间让精于脂粉的大宫女过来?
大宫女凑到虞兰雪身前前,查看了她打扮的精致的容色,然后拿起她的手放在鼻子处闻了闻。
然后笑了。
虞兰雪脸色大变。
“征远侯府的大姑娘用的粉是京城蝶羽阁的精品,最上先进的金影,这种金影极稀少,就算是京城的世家贵族需要,也要早早的预定,否则是没有货的,稍次一些的银影,也是极为好的。”
大宫女侃侃而谈,对蝶羽阁的金影、银影颇为熟悉。
虞兰雪松了一口气,手缓缓放松,但下一刻她的心又高高的提了起来。
“姑姑对蝶羽阁的粉这般熟悉,应当也知道蝶羽阁的规矩吧?”虞兮娇慢慢的勾起了唇角,问道。
“知道一些。”大宫女点头,其实知道的不少,皇后娘娘也很喜欢他们家的金影。
“姑姑知不知道金影预约的事情?”虞兮娇继续问道。
这事大宫女还真的知道,这事就归她管,皇后娘娘需要金影,自然不需要预约,知道皇后娘娘喜欢,蝶羽阁会特意的给皇后娘娘留出金影,但这不妨碍大宫女知道金影预约客户是有记录的。
“知道,需要金影的世家,需先要登记在册,然后才能按上面的分配,金影供不应求,不如此难以周全。”大宫女答道。
虞兰雪忽然意识到不对,脸色涨红:“虞三姑娘,你不要信口雌黄!”
“虞大姑娘,是谁信口雌黄还真不好说,我记得当初送葬品的时候,二舅母给出的四件葬品中,就有两盒金影,这是祖母给我的,我想供给兰萱县君,征远侯府收礼的时候,应当记得很清楚!”
虞兮娇冷声道。
“两盒金影系祖母所有,蝶羽阁有记录,虞大姑娘如果认定这金影是你所有,查蝶羽阁的帐本就知道,征远侯府是不是有金影的预约!”
三年前,娘亲安氏也会用金影,偶尔也会送虞兰雪一盒,这三年安氏和虞兰萱守孝,哪里还会用金影,就算是虞兰雪想用,也借不到安氏的名头,安氏守孝还用金影精心上妆,丢脸的是整个征远侯府。
上一世在梦境中,虞兰燕把她打的满身是血的时候,曾经得意洋洋的凑过来看她的惨状,虞兮娇可以肯定虞兰燕也没用金影。
连当时新嫁娘的虞兰燕都没用上,征远侯府又怎么会有金影?
“虞大姑娘,你既然否认用了二舅母送的葬品,那请问当时葬品中的金影,为什么会在你的身上出现?你用的难道不是二舅母替我送的葬品吗?”虞兮娇心底冷笑,脸上的神情却透露出气愤和恼怒。
“那是我供于兰萱县君的葬品,你们府上就算再如何贪婪,也不应当做这种事情,连一盒粉都要贪,我现在还怀疑你们府上是不是贪了更多的葬品,真正下葬的又有几件是好的,是不是都让你们换了?你们对得起死去的征远侯、征远侯夫人和兰萱县君吗?连已死之人都不放过吗?”
突破口从来就不在绣品,之前紧紧的抓住绣品之事,不过是明修栈道罢了。虞兮娇在选取祭品的时候,许多事情已经考虑到了,宁氏母女必然会贪没自用,就看她们是在什么场合用了,没有证据,自己创造证据……
一句话,轰然大波。
所有人都震惊了,一盒金影居然牵扯出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让人惊骇,征远侯府现在留下的就是二房、三房,二房三房心思这么歹毒的吗?还是说就是征远侯府的二房所为,之前出事的是虞兰燕,现在的是虞兰雪。
知道内情的人都明白,这两个都是二房宁氏所生,是二房的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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