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家?”刘氏一惊,手按在榻上,惶急的抬头,“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几年前的事情了,那一次,你还记得太夫人因为大嫂因为身体不适,问安迟了一会的事情吗?”
虞季安道。
屋内没有其他人,就他们夫妻两个,虞太夫人甚至还亲自过来看了看他们,好言安慰了他们几句,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却也让虞季安生出极大的不安,虞太夫人是什么样的人?她是那种能对你好的人吗?
她笑的越慈和,表现的越平易近人,虞季安心里就越慌。
也因此想起几年前的事情,那一次虞太夫人特意把他叫过来,关心他的生活,又说了她的不容易,还特意让人给他炖了汤,林林种种仿佛是真心的想对他好似的,但其实最后不过也是为了图谋他罢了。
“你是说……当初太夫人罚大嫂跪在院门前,把大嫂跪晕过去,而后病的差点出事的那一次?”
刘氏犹犹豫豫的问道,这事当时她有印象,闹的很大,惊动了安国公府,但最后这事居然不了了之。
她当时还奇怪,安国公向来疼爱女儿,大嫂受这么大的委屈,最后居然就不了了之了。
“大嫂病了之后,太夫人也一病不起,差点出事。”
“对,就是那一次,那次分家的事情因为太夫人的病,进行到一半,她寻死觅活的,而后又以死相逼,大哥和安国公府没办法,只要各退了一步,否则那个时候我们就分出去了。”虞季阳苦笑道。
“还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刘氏惊问道。
“这事后来……没做成,大哥的意思,就先按下此事,只待来日。”虞季阳道,目光看向窗外,身子躺平,这样比方才更舒适一些,“太夫人故意刁难大嫂,让病着的大嫂在风口处罚跪,大冬天的,大嫂早就撑不住了,晕倒在那里,太夫人还不肯歇。”
“后来还是兰萱过来,把她娘抢走,大嫂差一点点没救回来,因为这事,安国公府打上门,把太夫人的屋子都砸了,没几日大哥回京,安国公府的意思,是让我们府里分家,把虞太夫人分出去,说她不慈。”
虞季阳回忆道。
他是三房,原本这事跟他没关系,闹成这个样子,他也不敢往前凑,可这分家就关系到他了,就算他再如何,也是征远侯府的三房。
太夫人当然不同意,她是打定主意死在征远侯府,和征远侯府紧紧的绑在一处的,可是安国公府也强势,安国公府的太夫人甚至还掌掴了虞太夫人,表示不分也得分,否则她隔几天上门一次。
虞太夫人被逼无奈才松了口,但表示征远侯府的家业大部分都是她在撑着,她要取一个大头……
“她……她也要分?”刘氏听到这里倒吸一口冷气。
“对,她也要分,她要分四份。”虞季阳冷笑,“比我们几个都要多,剩余的才是我们几个兄弟平摊,一人二份,但最后她又找到我,让我同意只拿
一份,说我是庶子,若是拿的和嫡子一样多,必然会让人说道。”
“你……你同意了?”刘氏声音颤抖的问道。
虞季阳愧疚的看了看刘氏:“太夫人当时这么说的,我……我没办法,只能同意下来,我们是三房,其实分多分少,还是她说了算的,钱财掌在她手上,拿多拿少也是她的意思。”
三房最无能,三房什么也做不了,三房就算是被逼到角落,至少还能有一条活路,他就不敢真的跟虞太夫人闹。
虞太夫人也是算准了这一点,把三房拿捏的死死的,分家产的时候,只给了一份,多出来的一份也给了她自己。
自此,大房二份,二房二份,三房一份,她自己五份。
“安国公府会同意?”刘氏恨声道,知道自家被虞太夫人一直压着,没奈何只能问大房的反应。
“安国公夫人自然是不能同意的,于是又打上了征远侯府,不过,太夫人出身并不好,以往可不是什么贵夫人,撒泼打滚什么都行,就在院子里面滚,说要去死去活什么的,安国公气不过,当时就踢了二哥一脚,把二哥的腿踢断了。”
“当……当时不说是摔的吗?”刘氏结结巴巴的道,这事的确也是那个时候发生的,她其实也有过怀疑,后来大家都这么说,也就信了。
“是说摔的,安国公府后来见闹的不行,也就妥协了,最后分家的规矩改了,大房创下基业,分四成,二房二成,三房二成,虞太夫人分二成,也就是说她愿意跟谁过,这两成就分给谁,但是……”
这分的听起来还算公平,征远侯府的基业的确就是大房创下的,刘氏觉得自家能拿二成已经很不错,可看到虞季阳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这里面还有问题,这事当时自己不知道就代表问题不小。
“后……后来呢?”
“虞太夫人又找我去说话,我……”虞季阳低下头。
“你……你不会又把一成给了她吧?”刘氏撑起身子,怒瞪着虞季阳。
虞季阳羞愧不已:“太夫人又来跟我说……我……我不敢不同意。”
刘氏气的拿起枕头狠狠的砸向他:“你当时怎么就不能跟我商量一下。”
“我……我怕你不同意,再闹。”虞季阳低下头不敢看刘氏气恼的脸。
“你……你怎么这么没用。”刘氏眼泪掉下来,“你不为官,以后……以后只能经商,手里有银两才可以……若是没本钱,你……你怎么办?”
“夫人,你放心,我……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努力的,当时觉得有……有大哥在,他不会看着我没本钱的,可……可是后来,大哥没了。”虞季阳眼泪落下来,用力的抹了抹,还是没能把眼泪抹干。
“大哥战死沙场,这……这事就搁浅了,后来就……没办成……”
虞季阳说着呜呜的哭了起来,虞太夫人当时骗走他的一份,他不是不想对大哥说,可大哥当时得了皇命,着急离京,只草草看了看文书,签了个字
,就离开了,之后就再……没有回来过。
“你是说,大哥最后一次离家的时候,这事就定下了,安国公府也同意,大哥也同意了?”刘氏忽然机灵灵打了个冷战。
“是的,最后文书改成大哥四份,二哥二份,我一份,太夫人三份,这文书和之前的一样,就改了我的一份,大哥看过就签了,签完就走,后续让安国公府跟上,说先整理好,等他再回来就正式分家,正式请族人开祠堂。”
虞季阳抹着眼泪道。
他当时也委屈,想让大哥替他出头,可大哥走了,没看清楚,安国公府是看清楚了,但没理会他,必竟当时这字已经签下了,再改又要重新签过,等虞伯阳重新签过要等好久,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行。
到时候又是重新扯皮,说不得虞太夫人又不愿意了,更麻烦,既然三房自己愿意的,也怪不得谁。
三房是可怜,是委屈,但不能永远靠着大房,也不能总让大房和虞太夫人争斗,他们就只是缩在一边当着一个可怜虫。
“签好字,因为大哥走了,虞太夫人又突然病重,大嫂的身子也不行,这事就先担搁起来,原想等大哥过段时间来信,再处理,没想到……大哥居然一去就再没有回来。”虞季阳又哭了起来。
刘氏用力的捏着帕子,沉默了一下,忽然问道:“你……你想分家吗?”
“想,我现在就想分。”虞季阳咬咬牙,“就算没有一份,我也要分。”
儿子没了,还有一个女儿,以往他也是得过且过,处理着征远侯府的庶务,有大哥罩着,就算在府里受些委屈,在府外他还是虞三爷,商场上也能如鱼得水,比府里自在了许多,可现在,他不愿意了。
如果可以,他甚至愿意什么也不要,只要一家人团团圆圆的,这一次一家子差点都没命,打破了虞季阳所有的幻想。
“夫君,当初的那张文书在哪,应当是一式两份的吧?”刘氏问道,既然是文书,往往都是签了两份的。
“一份在大嫂处,也可能在安国公府处,安国公府抄家了,大嫂处……恐怕也已经没有了。”虞季阳抹了抹眼睛,咬咬牙道。
“还有一份呢?”刘氏急切的追问。
“还有一份在太夫人处,她当时留下的,现在……不知道在不在。”虞季阳道。
刘氏想了想,忽然肯定的道:“太夫人处的文书,必然是在的。”
“她……她后来不愿意分家了,又病的严重,你当时还去侍病了,不是吗?”虞季阳拧着眉道。
“你不说,我实在猜不到她当时说的是什么,原来那个时候说的文书……就是这个分家的文书,可恨我居然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蒙有鼓里。”刘氏越想越生气,她当时就因为侍病才发现的。
用力一拍床沿,忽然眼睛蓦的瞪大,惊骇的抬头看向虞季阳,嘴唇剧烈的哆嗦:“我……我听到说……这文书不可能……不可能成的,收起来……就行,锁……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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