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叶贯,钱庭玉的感觉很复杂,投缘却又有些轻视,佩服却又忌惮……
做任何事情都要讲个根脚、基础,有这些的人,即使才智、资源与其他人差不多,走得也会更快、更稳。
没有这些的人,每走一步都会步履维艰,明明一样的事情,做起来却偏偏要比其他人花费更多的利器。
叶贯一无根脚、二无基础,又从不逢迎拍马、狡诈凶狠,凭着堂堂皇皇的努力走到今天,由不得钱庭玉不佩服。
但心理上,钱庭玉始终是有优势的,无论是修为还是见识,他都自觉要强过叶贯不止一筹。
这次进阶洞窍后,他已经彻底放下心中成见,准备好好指导、提点叶贯一番,好让这个努力的师弟不被拉下太远。
谁知道,谁知道,对方竟然,竟然……
一时间,他五味杂陈,许多话在嘴边打转,却不知道怎么说出来。
“不久前才侥幸突破,远远比不得钱师兄。”
似乎没有看到对方脸上复杂的表情,叶贯有些羡慕地看着钱庭玉道:
“我在师兄这个年纪,还在凝法初期打圈呢,只希望以后不要被师兄拉下太远就行了!”
不能多提修为的事,叶贯立即将早就精心准备好的礼物拿出,递到钱庭玉面前道:
“偶尔得到这顶血玉珊瑚冠,却一直觉得不适合自己,见到钱师兄才发现,这珊瑚冠完全借我的手给你准备的!”
血玉珊瑚冠才一出现,就吸引了钱庭玉全部目光。
这其实是一顶半尺来高珊瑚,通体都泛着隐隐宝红色莹光,无一丝杂色。
最奇异的是,虽然是天然长成的珊瑚,却自然纠结成一顶冠冕的样子,旒、缨、纩无一不具,毫无法术痕迹。
珊瑚常见,能长成这个样子的珊瑚却绝无仅有。
才一看到这顶血玉珊瑚冠,钱庭玉就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顶冠冕天生应该属于他。
几乎没有犹豫地接过及珊瑚冠,一把将通天冠扔给伺候一侧的道童。
大小高低轻重无不如意,仿佛长在头顶一样,仿佛吃了人参果一样舒爽,钱庭玉哈哈大笑,紧紧握着叶贯的手道:
“好!好!好!
虽然此番定有无数贺礼前来,但于我皆为粪土,唯有这件血玉珊瑚冠深得我心,深得我心呀……
叶师弟,你这份心意我此生不忘,从此,你就是我钱某人的知己!”
说罢,他还不满意,干脆召出一副水镜,对着水镜中的自己反复观摩,越看越满意,连一旁道童异样的眼光都恍如不觉。
“就知道你会喜欢!”
叶贯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顶血玉珊瑚冠得自张九州的储物玉带,虽然用木匣装的严严实实,却是放在杂物一起。
显然,张久洲虽然喜欢,却也只是把它当成玩物。
看到它的第一眼,叶贯就觉得钱庭玉绝对喜欢,今日一试,果不其然。
张九州虽然纨绔,却是一心向道的性子,钱庭玉则是真正的公子哥做派,不爱江山爱美人,不爱长生爱人生……
有这个投其所好的礼物,不仅心底的不快消失得一干二净,钱庭玉还彻底将叶贯视为懂知己的人,一路下来再没放开过叶贯的手。
作茧自缚,叶贯只能强忍滑腻感,一路虚与委蛇,身上的鸡皮疙瘩起了又灭、灭了又起……
一旁伺候的几个道童不断在心里给叶贯竖大拇指,能将钱庭玉如此拿捏于手中的,他们还从没见过。
当晚,钱庭玉将叶贯安排在后院,离自己宿处最近的小院中,一直聊到三更天才意犹未尽地离开。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叶贯不禁大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镇守一地又进阶洞窍后,钱庭玉是彻底放飞自我了,不出意外的话,他的修为也会终身止步于此,至死不能突破洞窍。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以钱庭玉的资质和才情,这个选择未必就不明智。
第二天一早,冯枕山也来了。
出镇一地数年,虽然面容没有变化多少,但给人的感觉却已经完全不同。
不仅修为提升到了洞窍中期,曾经满脸的郁结之气也彻底消失,整个人都充满了精神和干劲。
故人相见,分外亲热,聊着青阳观往事,想着当年在青阳观挣扎求进的种种经历,有些疏远的交情再度恢复了许多。
“叶师弟,冯师兄,你我四人再次聚首,当为人生一大乐事矣!”
夜晚,院外陡然响起赵却虎粗豪的嗓音,身材魁梧、龙行虎步的赵却虎在钱庭玉的陪同下,大踏步而入。
“不敢称师兄,修行之人,达者为先,当是我称呼赵师兄才对!”
冯枕山立即站起,恭敬地行礼道,竟然完全把自己放在晚辈的地位上。
在看赵却虎的修为,赫然已经是到了洞窍后期,一身气息强悍而又内敛,给人一种不动如山、动如猛虎的感觉。
吴玄鹤进阶注神后,青阳观再无灵气缺乏之忧,魔神故地又最适合修炼太阳屠神策,他这几年的修为突飞猛进。
不仅洞窍关卡易如平地,食气之境多半也指日可期,难怪冯枕山如此做派。
客气几句,见冯枕山坚持,赵却虎也就不再推迟,在上手手下,看着叶贯笑道:
“叶师弟也突破洞窍了,好…好…”
就在四位青阳观旧人重叙当年的时候,无尽河某处,一场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一个身披铠甲的汉子不断哀求着左冲右突,却怎么都冲不破环绕他周身的绿火。
道道精气从他体内流入绿火,更增绿火的威力,汉子的身躯不断萎缩、枯槁,最终活活被炼成了飞灰。
一个面容淡漠,不喜不悲的年轻人站在一旁,正仰头看天神游物外,似乎对任何事情都毫不关心。
却有道道绿火从他身上涌出,冲入不远的宫殿,只要遇到活物就会直扑上去,瞬间将对方一身精气神全部夺取。
“师伯,虎皮虾一族已经被尽数诛灭。”
许久,许磊大步走出,恭敬地对年轻人说道:
“但按他们所言,他们虽然派人追杀南方阎罗,但追杀者却一直没有返回,很可能已经死在了南方阎罗之手。
真正对南方阎罗动手之人,多半另有他人。”
“敢肆意屠杀我嫁衣派之人,除了金阙玄宫,还能有谁?”
年轻人开口了,声音却异常的苍老和冷冽:
“我嫁衣派的人不会白死,金阙玄宫强横这么多年,也到了该收场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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