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二张泛黄的残页被激活之后,余在这方世界的另外两章同样记载着《异乡人》日记的纸张就像是产生了共鸣般,也齐齐振动起来。
无论周围是否有读者驻足,这两章纸页自顾扭曲花纹,浮现出掺杂着难以言喻的恶心感的文字,字体漆黑得仿若巨型章鱼吐出的汁墨。
【//章三
天变地异,风起云涌。
树木、田野、空气,眼前万物都焕然一新。
我不知道,也不关心现在的这些究竟是梦境还是幻术,更不在乎自己是谁、是什么、身在何处。
只是脚步不停,决心不止。
无论如何,也要目睹光明在眼前绽放。
可当我步履蹒跚,翻山越岭时,我还是隐约意识到自己前进的方向,绝非偶然选择,而是出自某种潜在的本能记忆。
有一次我甚至游过了一条湍急的小河,表明这里有一座早已消失的桥。
大概花了两个小时,我终于到达那座位于繁茂林园之内、爬满青藤、古意盎然的城堡,它有一种令我欣喜的亲切,又有一种令我困惑的生疏。
我看到护城河已被填上,熟悉的塔楼已被拆除,透过几扇打开的窗口,我看到璀璨灯光照亮厅堂,语笑喧阗、宾客来往。
我以前好像从未听过人类的语言,因此,只能模糊的猜想,他们交谈的内容。
他们中有几个人的面容,似乎让我想起了极其古老的记忆,除此之外的脸,对我来说都十分陌生。
未加思索,我越过低矮的窗台,踏入灯火辉煌的房间。
可就在我露面的那一刻,刚刚还畅所欲言的宾客们,突然变得惶恐不安,乱作一团。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惊恐,她们的喉咙发出刺耳的尖嚎。
所有人都立即夺路而逃,有几个人甚至在喧嚣和恐慌中昏倒,然后被疯狂逃窜的同伴拖走。
更多的人用双手捂住眼睛,一个个好似无头苍蝇般四处乱撞,踢翻家具,碰在墙上。
尖叫声逐渐消失,热闹的厅堂空无一人。
我不知道他们在害怕什么,但想必这附近肯定有凶煞之物。
朝着墙壁上的一个凹陷处走去时,我发现那里似乎有活物的迹象。
那凹陷看上去是扇金色拱门,通往一个和这里别无二致的房间。
怀着恐惧与好奇,我朝着拱门缓步靠近。
活物的轮廓逐渐清晰,清晰到足以让我惊声尖叫,魂飞天外。
是的,我竟然直面了那只仅仅看一眼,就足以让满堂宾客四散奔逃的恶畜。
我无法描述那是个什么鬼东西。
它那遍体流脓、腐烂污秽的躯体本该被仁慈的大地永远隐藏,可如今,它却赤裸裸的行走在地表之上。
丝缕血肉包裹着森森白骨,就像是一具面目可憎而令人作呕的人类赝品。
然而,它身上那支离破碎的发霉衣物,却使我从心底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恶寒。
天知道它绝不属于这个世界,或者说,它已不再属于这个世界。
魂飞魄散的瞬间,我的视线开始模糊,只能隐约看到那恐怖怪物的轮廓。
为了防止失衡跌倒,我只好向前踉跄了几步,却发现那具阴魂不散的腐尸已经近在咫尺。
我发疯一般向前挥去,只为挡开那散发着恶臭的厉鬼。
可就在这宇宙噩梦和地狱灾殃一同袭来的瞬间,我的手指,碰到了那只怪物从金色拱门中伸出的腐烂指爪。
我没有尖叫,任由失而复得的记忆,如雪崩般涌进大脑。
这一刻,我忆起了过往的一切,搞清了这座置身其中却今非昔比的建筑,又认出了拱门里那只污秽扭曲、对我目露凶光的怪物,并最终逃离了这座被诅咒的鬼宅。】
【//章四:尾声
打那之后,我再也没有回到过被人遗忘的地下古城和树海迷宫。
如今,我与雅群一起乘风夜行,在月光下畅然游荡。
而这一切,几乎要感谢我异乡人身份带来的苦楚。
因为,尽管忘却为我带来了慰藉,但我一直知道,我只是一个异乡人。
不属于脚下大地,置身于时代之外。
自从那天,我向那个巨大金框之后的丑恶之物伸出手去以来,就一直明白这一点。
因为那一天,我伸出的手指碰到的并不是什么金色拱门,而是金框装裱、冷硬光亮的玻璃。
一面足以让我看清自己真实面目的……镜子。
】
这分属两地的残页异动很是惊扰了一些人,或是别的一些什么生物。
同样位属底城的某一处潮湿坑洞里,一个浑身紫色皮肤尖耳朵的生物就目光幽幽地看着自己手中正在躁动的残页,对于黑牙泰等人视之即受感染的恐怖文字于它而言只是寻常。
而它手中的残页对比其他亦是有所区别,厚度比起黑牙泰和苏恩遇到过的纸张都要来得大,其表面似乎有一层黏稠状的液体。
仔细看去,泛黄纸张上涌出的黑雾在其要向四周扩散的时候,就被淋浇在其上面的一层半透明状的胶状液体给死死锁住,半点空隙不露。
盯着手中的残页瞅了好半晌,这个尖耳朵的生物才百无聊赖地伸出蛇信一般分岔裂开两半的长舌,将手中半透明胶状物质包裹住的残页给倒卷着吞入腹中。
而在另一侧的残页所在,其也对一些人造成了惊扰,比如一个叫做帕洛的倒霉蛋。
一张被烟熏黑的小床上,帕洛猛然从睡梦中惊醒,冷汗湿透了他的枕头,梦中恶魔的呼唤仿佛仍然在耳边回响。
抹了一把冷汗,帕洛看见一个邪恶的,不可名状的物体蹲坐在他的床头上,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可以称之为脑袋的物件上,长了一只眼睛,准确地说,这只眼睛占据了它可称之为脸的东西上百分之九十的空间。和大的诡异的眼眶相比,他的瞳仁显得又是那么渺小。
瞳仁的颜色绝不是常见的漆黑或者碧蓝,而是一种令人诅咒的,邪恶的白色,看起来像是翻白的鱼肚或者久泡的尸体,那种失去生机的可悲颜色。散发出腐败的邪恶味道。
这个可憎怪物的脖子又细又长,被不可名状的诡异力量拧成即是锐角又是钝角的扭曲形状,它却为此没有感到半点不适,用只属于恶魔的耐心冷冷地瞪视着这可悲宇宙的每一个造物,让人丝毫不怀疑这个世界的生物法则对它无效。
这副恐怖的景象让帕洛一下子从刚才睡梦中的浑浑噩噩状态惊醒过来,仍在床上的他急忙手脚并用的往后蹬去,拼命想远离那个趴在自己床头边的可怖物件。
慌乱后退中的帕洛不小心缠上了屋子吊顶的灯绳,于是伴随着‘咔嚓’一声开关键拨动的声音,光明重新眷顾了这间小屋。
疯狂后退着想要扯开距离的帕洛这时才看清了摆在自己床头的这个玩意,顿时就长松了一口气,他发现原来这就是个台灯啊。
虚惊一场,帕洛开始有些怀疑最近自己是不是被店铺老板给压榨得狠了,摆在床头柜的台灯都能看错。
然而他没注意到的是,在他身后的影子里,紫色根茎状的触手从黑暗里探出,悄悄绕向了他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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