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冬天,马尔斯就在四岛两头跑,真正做到了一只豹子,哪儿有事哪儿搬。
维丝是跟着马尔斯出勤最多次的姑娘,每一次在天空中看着脚下白色大地上的那些废墟,总会发出对于这个国度的感叹。
“在大毁灭之前,这一定是非常繁荣的国度吧。”
“大毁灭差一点就结束了人类的文明,在世界各地都能看到巨大的城市废墟,在新大陆,直到现在人类都还没有解放中部地区的那几个巨大的废墟群。”
那几个废墟群对于新大陆人来说吞噬了太多的希望,无数的扭曲智械在其中生产复制着,每当新大陆有国度强大到足以统一新大陆时,这些智械就会开始主动出击,仿佛像是他们不希望那片大地的意志归于统一。
“也许在旧大陆完成清理之后,我们才能空出手去处理别的地方吧。”维丝看着四岛的地图,在上面还有好几个巨大的黑区范围。
马尔斯一边包着饺子一边看向维丝:“你也来帮忙啊。”
“我又不会,要不我给你们剁肉馅好不好。”维丝看向马尔斯。
“那你还不如给我们去捣年糕。”椿这么说道。
维丝袖子一卷,来到安米米身边就和这兔子精一起捣起了年糕。
随着泰南新年的临近,一家人重新聚在了当初那个小小的工坊前,这一次间谍先生们也不好意思来,马尔斯也乐得清闲,一家人吃个团圆饭,据说这是一万年前就有的泰南习俗。
只不过马尔斯的手机响了,孟陬帮着马尔斯掏出了手机接了起来:“啊,父亲,嗯……好,我让马尔斯接。”
马尔斯拍了拍手,用灵能清理了手上的油腻,然后接起了电话:“导师,有什么事吗。”
“来新杭州第三区的荣养院,送送人,对了,开车过来,别飞,吓着大家不好。”导师的话语里有些落寞。
马尔斯嗯了一声,然后等导师挂了电话就看向了孟陬:“新杭州第三区的荣养院,有剑使前辈住里面吗。”
“有,好几个呢,不过最近两年几乎都走了,还剩一个,陈志强,九十八了。”说到这里,孟陬眉头一扬:“陈先生不行了?”
“应该吧,让我去送送人。”马尔斯说完站了起来:“我得离开一下,导师叫我。”
“总得有人陪着你去,椿,你去怎么样。”涅一边飞快的包着饺子一边看向身旁的椿。
“不行,你这个次席不去,我这个三席去干吗。”椿反问道。
“那谁去,总不能让维丝或是娜塔莎去吧。”正在捣年糕的安米米支起了耳朵。
“让铃兰去吧,这姑娘如今也是高塔的孩子,是时候让她见见高塔长辈了。”马尔斯说完看向正坐在工坊沙发上的铃兰:“铃兰,带上你的森丸,我带你去送前辈。”
“好吗。”涅看向铃兰,而铃兰跳下了沙发就往外跑,森丸跟着她跑了出来。
“在四岛,铃兰这个年纪都能嫁人了。”椿笑着说道。
“什么万恶的旧社会,你们四岛有问题
。”正在捣年糕的维丝发动吐槽技。
马尔斯叫出了车子,让铃兰与森丸上了车,然后他自己进了驾驶座:“我去去就回。”
………………
不选择飞是因为导师的命令,毕竟大过年的谁都不想给新HZ市民一种压力——市民一看马尔斯拔地而起,立即就会把这个消息传的满世界都知道,到时候不大好收场。
导师既然用心良苦,马尔斯也不好意思乱来,幸好是马上就要过年了,路上也没多少人,马尔斯一路飞快的开着车来到了新杭州第三区的荣养院的大门口。
古色古香的东土制大木门,高塔的智械已经在门前守着,马尔斯将车丢给了智械代为泊车,带着铃兰走进了荣养院。
森丸小跑着跟着它的主人进入了大厅。
马尔斯顺着智械的指引上了楼梯,在二层左侧走廊的最后一间房间门口前见到了站在那里的赛琳夫人。
“去见见你们的前辈吧,孩子。”赛琳夫人拥抱了马尔斯,然后她揉了揉铃兰的小脑袋:“还有你,不要畏惧,知道吗。”
铃兰点了点头,然后跟在马尔斯身后走进了房间。
房间里只有导师与两个年幼的孩子,他们穿着高塔的制服,看到马尔斯进来,他们立即行礼:“首席先生。”
这句话让躺在病床上形容枯槁的老人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了穿着高塔制服的马尔斯与铃兰,微笑着点了点头:“欢迎,你能来,我真的很高兴,年轻的传奇剑使,高塔无冕的首席,马尔斯……”
说的话急了,老人喘了起来。
一旁的余贤者伸出手用了治疗术式,但马尔斯能够感觉到,眼前的老人生机已尽,全身器官都已经在衰竭。
在路上,马尔斯听孟陬介绍过这位,他叫陈志强,是八十年前的高塔首席,在那个时代,高塔是最为落寞的,落寞到一年只有十几个学徒,而能够活到成年的学徒成为剑使后的平均寿命只有短短两年七个月。
但陈志强活了下来,他是那个时候的高塔首席,出身自孤儿院的他被贤者大人取名志强,陈是院长的姓。
他从十七岁做剑使,一直到了三十一岁引退,在那之后,他结了婚,与妻子生了三个孩子,三个孩子都送进了高塔,又都在剑使的路上流尽了鲜血。
妻子在愤怒中与他离婚,他一个人,时不时从孤儿院中挑选苗子送进高塔,但送了十一个孩子,十一个孩子都没能走远。
最终,陈志强一个人选择住进荣养院,直到前几年,高塔重开,他又厚着脸皮,向自己出身的孤儿院开口,从中挑了两个孩子送进了高塔。
就是马尔斯眼前的这两个孩子,陈如意,陈妙云。
“陈首席……”所以,马尔斯开了口。
“我向导师开口,求他请你来看我最后一眼,他同意了,你也来了,我真的很开心。”这个老人笑着,他的脸色开始变得红润:“我还记得我成为剑使的第一天,大家都在,大家都说,我们成为剑使,要斩
奸除恶……”
马尔斯抬起头,看着他床头墙上挂着的老照片,上面是两排年轻人,前七后八一共十五个人。
孟陬说过,在第二年的时候,陈志强那一届就已经只剩下了他。
有少女依偎在还是少年的陈志强的身旁,有少年立于同伴的另一侧,年轻的生命们微笑着面对镜头。
那是一个残酷的时代,剑使的青春活在同龄人的血泊中,活在恶德者的末路里,更活在自己生命的倒数下。
“我辈扬善惩恶,行义事,诛恶首。”马尔斯走到了床边,这位老人已经开始喘息,他的寿数要了尽头,他浑浊的眼珠子看向了房门口。
马尔斯抬头,看到了照片上很是神似的年轻人,他们比照片上的人要年少,但在这一刻,老人笑了。
他指向了其中一个少女。
然后笑容凝固了。
马尔斯伸出手,抹下了他的眼皮。
然后走到了门口。
“首席先生,我们是陈首席当年友人的亲族,这是我们的仪式,在老人生命的最后一刻,我们这些后人,会用这样的方式……”那个少女说到这里,红着眼流下了眼泪:“我家小奶奶当年与陈首席相爱,但最终她死在了恶人剑下,是陈首席为她复仇……”
马尔斯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挨个拍过这些年轻人的肩膀。
送走这些年轻人,马尔斯看向自己的导师,他这时已经为陈首席的脸上盖上了白巾。
“还活着的老剑使,不多了。”高塔的贤者抬起头看向马尔斯:“原本我以为我没有了备用零件,是要将这次事情拜托给你的,但……但你毕竟是高塔的首席,他也是首席,他说想见你,看看如今的高塔首席,看看你这个打得恶人不敢作恶的好孩子。”
马尔斯在沉默中点了点头:“我很高兴,我们这一代剑使没有让前辈失望。”
说到这里,马尔斯看向了铃兰,这只小狐狸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就和跪在那里哭成泪人的那两个孩子一样。
“是吓到了吗。”马尔斯牵着她走到了走廊上。
“不,没有吓到,陈首席的故事我听孟陬先生说过,他是一个真正的英雄,但是……他到最后却变成了这样,好可惜,但是他又是幸福的,他在走之前见到了先生您,他心满意足,因为他知道高塔的剑使会继续守护这片大地。”说到这里,铃兰从口袋里拿出了手帕抹起了眼泪。
“我不能哭,陈首席心中没有遗憾,他很高兴,我不能让他的开心变得不开心。”她这么说道。
马尔斯等到她抹完了眼泪,伸出手拥抱了这个小家伙。
在这一刻,马尔斯心中的一个声音告诉自己。
无论自己以后身处天堂或是地狱,总是要记住一点。
这片被无数英雄所钟爱的大地,一定要好好守护住。
就像是那些剑使,那些人斩,那些从十五个千年前到现在,为了让天下众生活着看到阳光洒满大地而自愿活在黑夜与血泊中的人那样。
绝不屈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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