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度静止。
鸠摩罗什仿佛石化,心里涌出一个念头:“冤孽!”
随即,背后的房门关闭。
鸠摩罗什眼睛瞬息间变得血红,他空空的胸膛出现了一颗怦怦直跳的心脏,那是黑狐王魔气所化,模拟了心脏的功能。
黑狐王和鸠摩罗什交融更深了。
鸠摩罗什甚至生出他便是黑狐王的错觉。
这种融合不是单方面的取代,而是人格的交互影响。
他蓦地涌出一个念头,弯腰,朝着沈墨深深鞠躬。脊椎在弯下来的同时,释放了压力,有种动物的天性展露。
其实无论是人,还是动物,只要有脊椎,保持长久的直立,都会对身体造成负担,弯腰是天性。
不弯腰是命硬!
此刻鸠摩罗什顺从了黑狐王的天性。
沈墨乍然遇到鸠摩罗什闯进房门,本来眼中露出一丝杀机。但他知道和尚身上有古怪的黑狐王,没有贸然动手,准备以静制动,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出乎他意料。
他还没动手,对面就认怂了?
说好的西域法王,说好的魔道巨擘呢?
骨气呢?
但沈墨还是没有打算放过对方,身上的杀意没有收敛,这破寺庙太邪门了,而且鬼知道对方是不是有意如此,叫他放松警惕。
手握住柴刀,以藏刀式积累杀意,只等对方稍有异动,立时拔刀!
“恩公,误会,绝无恶意!”鸠摩罗什和黑狐王的声音如叠音一样响起,尤为怪异。
可是沈墨的杀意仍在不断积累,没有丝毫放松警惕。
鸠摩罗什心里泛起绝望,同时恶向胆边生,恶胆来自黑狐王!它以为沈墨要不留活路,而且柴刀十分可怕,它可不想挨上一刀,只能拼命一搏。
实在不行,那就以残魂逃出生天,只是那样一来,就损失太过惨重。
门外,有一道僧人的阴影浮现,越来越靠近,浓烈的邪异气息以及诡异禅音传入房门里。
鸠摩罗什觉得头颅像扎刺一样疼,痛苦难当。
好在身体不完全受他控制。
黑狐王分担了不少。
房门被阴影不断撞击,渐渐有打开的趋势。
如果房门打开,面对沈墨和后面尸斑和尚的前后夹击,黑狐王发现他逃走的可能性都很低。
“该死的人皮经,居然想吃我!”黑狐王懊恼,大恨,都怪鸠摩罗什带他来这个鬼地方。
要是一千年前,还不知道谁吃谁!
身后房门咯吱咯吱的声音越来越响,缝隙越来越大。
沈墨严阵以待,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先动!
他神而明之,完全处于料敌机先的境地。
而且外面的鬼东西就算进来,也是“鸠摩罗什”先挨打。
僵住了!
黑狐王比鸠摩罗什更清楚眼下的局势,可谓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可恶啊,绝境!
好在他到底是个狠魔,心里很快有了计较,做出决断。
人皮经书必定是要吃它,意图更进一步的,这是对方的本能,换做黑狐王恢复到全盛时期,也不会放过人皮经书。
鸠摩罗什的脸忽地一变,好似一个狐狸的脸,也像是一条黑犬的脸。
沈墨差点就拔刀而起,但是半人半妖模样的鸠摩罗什蓦地跪下,匍匐在地,裂开嘴,伸出舌头,做出讨好的模样,“恩公,救我。我愿意为你效犬马之劳。”
这一下子连鸠摩罗什都震惊了!
怎么可以这样。
他本以为凶恶的黑狐王要拼死一搏。
“不。”
但是身体已经在黑狐王的控制下匍匐跪地。
深深的屈辱感,在鸠摩罗什心中荡漾开来。他在西域的地位是何等尊崇,享尽人世间风光,为何来到中土,短短一年不到,竟屡战屡败,备受凌辱。
遥想他刚来中土时,有随从大吹法螺,所到之处,中土民众无不为他这西域高僧大德的风采倾倒,还在几座城市里,开坛说法,舌绽莲花,城中富户无不竭诚欢迎,以为活佛降世。后来刚到摩诃寺时,在寺中何等意气风发,短短半年不到,此处竟至于让他沦为败犬。
鸠摩罗什脑海充斥着对黑狐王的怒火,“好个臭不要脸的妖魔,当真是枉活千年,还说什么曾经统领三山四水的妖魔邪道,好不威风,原来不过是一条断脊之犬,只会在小僧面前逞凶。黑狐王,小僧从未见过像你这样厚颜无耻的家伙。”
鸠摩罗什心里朝黑狐王破口大骂!
黑狐王没有理会他,嘴里发出一声怪异的狐啸,一缕似黑非黑的阴魂气息吐出,似轻烟般缓缓朝沈墨面前飘去,“恩公身具元灵真火,可以炼化我一缕魂魄,日后恩公可以放心将小狐当犬马驱使。”
面对沈墨、人皮经书的前后夹击,最好的结果就是被柴刀斩破神形,侥幸逃走,苟延残喘一段时间后神形俱灭。
另外,更大的可能是被沈墨柴刀伤到,然后被后面的人皮经书吃掉,吞魂灭魄,马上死翘翘。
相比之下,投靠沈墨是最好的选择了。
顶多当牛做马,熬个一段漫长岁月,等沈墨坐化,黑狐王又能是一代魔道巨擘,到时候可以找机会洗掉黑历史。
本来像它这样邪魔,意识早该疯狂扭曲,失去自我,但是经过千年的佛法镇压,洗去魔性,生出道心,所以意识又能在很长一段岁月里保持清醒。
可以说是因祸得福。
何况现在妖魔鬼神乱世,它只要活着,指不定哪天就能遇到摆脱沈墨控制的机会。
为了活命,当狗怎么了?
反正狐类和犬类很相似,大家都是亲戚。
沈墨得女菩萨指点,自然清楚这一缕阴魂气息,相当于黑狐王的部分元灵,以元灵真火炼化,便能控制对方。
而且他发现,拒绝了没啥好处,还得面对黑狐王的搏命反扑。
房门的缝隙开得越来越大,等外面的东西进来,还不知什么结果,先收服黑狐王,至少能去一个隐患。
沈墨当机立断,元灵真火喷出,因为这一缕阴魂气息极为微弱,瞬息间便将其炼化,同时他仿佛拴了一根绳子在黑狐王身上似的,知晓往后黑狐王就得由他驱使了。
这时候,房门彻底被撞开。
一道巨大的阴影闯入。
“南无阿弥陀佛!”诡异的佛音禅唱充斥在僧房里。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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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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