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普法听得沈墨这番话,明明杀机凛然,却不自觉一笑。
水太深,墨搅浑。
哈哈哈。
沈墨没有理会赵普法,看向窗外,“赵兄,你先走。我来收拾首尾。”
赵普法笑容敛去,点点头:“白如镜实则是被软禁在这片竹舍里的,他手里应该有逍遥王的把柄,不然早该死了,你杀他太急。”
沈墨:“留下他还得费一番心神,不如杀了干净。”
“也是,你行事比我痛快。”赵普法洒然一笑,运起真空遁,凭空消失。
外面的门窗各自打开,有八个持剑道士,杀气腾腾各自从门窗进来,将沈墨团团围住。
“你什么人,居然敢在龙虎山行凶。”其中为首的持剑道士呵斥,面上有一个长长的刀疤,煞气流露,没有半分出家人的清净平淡。
“长白八寇,你们一向不是在关外绿林道上逍遥快活,怎地到龙虎山吃斋念素,还当起狱卒来?”沈墨神色平静,缓缓道出八个道士的来历。
为首的持剑道士一惊,在通明烛火下,细看沈墨容貌,忽地身子一颤,“邪君?”
沈墨:“七年前,我路过关外,与关东巨寇仇满天一战,那时围观的人中,便有你吧。”
持剑道士拱手:“邪君说的不错,当时我们兄弟八人,俱有幸目睹邪君风采,前些年,但凡是邪君手下的生意,我们兄弟可是一点都没伸手,向来是礼送出境。”
沈墨:“这事我清楚,所以才给你说话的机会。你现在有两条路,一条路是投靠我,一条路是你们八人自我了断。”
持剑道士:“我等身家性命已经在他人掌握间,万万是不能投靠邪君的。而且这里又是龙虎山,龙虎山和崂山一向不对付。邪君到底出身崂山,若是动静闹大了,怕是未必能全身而退。我劝邪君,仔细斟酌。只要邪君肯离去,竹舍内的事,我等只当没看见。”
他说话很慢,背心早已被冷汗打湿。
其余七人知晓对方是邪君沈墨后,个个神情凝重,大气也不敢喘。
竹舍里在持剑道士说完话之后,陷入强烈的寂静、压抑中。而沈墨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在这极度的寂静压抑里,敲击声落在长白八寇耳中,仿佛擂鼓一样。
十数下后,沈墨叹了口气,“看来只有你们八个在这里看守,没其他人了。”
他说完,微微一顿,冷然一哂:“既然如此,看你们是不想自我了结,那我就送你们一程。”
他话音未落,长白八寇早已形成合击之势,隐隐然有龙虎山八卦山河阵的玄妙在里面。
这八人各自踩住八卦方位,剑势一起,便有天地山泽水火风雷八种意境展开,气机彼此交杂,八人浑如一人。
此阵正是龙虎山闻名天下的八卦剑阵,若是布阵的八人心意相通,威力还能叠加一倍。
长白八寇本是多年的生死兄弟,剑阵一展开,登时浑如一体,气机攀升,化生八卦之势。
近来邪君名震天下,他们是半分都不敢大意。
连话也不敢说,生怕再一开口,就泄露气机。
沈墨竟也任由他们布置出剑阵来。
因为他需要让这八人死得更有价值一点,比如让他见识完整的八卦剑阵,将这剑阵的精妙,融入自身所学。
现在的沈墨,犹如一块海绵,任何一次有质量的战斗,都会成为他修行的资粮,给他今后为自身打造的修行体系添砖加瓦。
待得浑然一体的八卦剑势笼罩过来,沈墨方才从容不迫往前踏出一步。他劈出一手刀。
虽然没有柴刀在手,依然有霹雳当空炸响。
若是清尘子在此,便会大惊失色,沈墨这一手刀,有他霹雳剑诀的精髓,恍若沉浸此道数十年一般纯熟。
只是化剑为刀,更有霹雳剑诀未可及的霸道锋芒。
刀势对上剑势。
长白八寇只觉得对方的刀势,隐然和龙虎山的武学如出一辙,细微处,更又平添难以言说的霸道。
随着沈墨刀势展开,衣袍猎猎,带起气流,挤压得长白八寇面部发紫,呼吸滞涩。
数招过后,他们的气息就不由紊乱,八卦剑势登即溃散。
数招之间,他们已经完全展示出他们所学的八卦剑阵精妙了,毫无保留,也没法保留。
“仅是如此了吗?”
沈墨清清幽幽地一声叹息响起。
犹如死亡的咒语,来自幽冥的阴风。
沈墨从从容容迈步进八人的长剑之中,手刀改为指剑,仿佛大画家作画,信意挥洒笔墨。
片刻过后,沈墨就走出八人围堵。
而八人凝立不动,只是每一人眉心,皆生出一个血洞来。
随着这一番杀戮,沈墨心头生出的躁性也随之平息,道心的怒火亦被浇灭,心头冰冰凉凉。
…
…
天还没亮,就有执法堂的巡逻道人闻到血腥味,来到竹舍,发现了里面有八个守山道士个个眉心被人戳破血洞。
至于老道士和坤道,死法又是另一种,分明是中了极为厉害的道家绵掌。
执法堂的归尘子赶来,仔细验过死尸的伤口,面色凝重:
“这道家绵掌的功夫应该是崂山派的化骨绵掌,当今崂山,有此功力者,不出三人。若非崂山上清宫的玉玑子、丹阳子两位老道,便只可能是神都镇魔司的大统领苏子默。”
“苏子默没必要来我龙虎山杀人,何况他本家的堂弟还在咱们龙虎山准备参加罗天大醮的大比。”
“镇魔司一向中立。”
“肯定是玉玑子、丹阳子干的,谁叫咱们龙虎山的罗天大醮没有请他们崂山上清宫,他们肯定怀恨在心,向想来破坏咱们龙虎山的罗天大醮。”
执法堂的道士们吵吵嚷嚷,最终将矛头一致指向崂山上清宫。
归尘子示意大家安静,他是崂山第三代龙虎龟三道中的龟道人。资历比一些二代弟子还老,在执法堂威望很高。
“看样子,应该是崂山上清宫的二老出手,此事咱们还是先禀报首座。兹事体大,大家暂时别外传。”
“是。”
“那么大家先退下。”
“诺。”
其余道士退下,只留下一个中年道士,乃是归尘子的亲信道士。
他开口:“师兄,其实当今世上应该还有一人,能使出这样的道家绵掌。”
归尘子微笑:“师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此事咱们得咬定是崂山上清宫,你明白吗?”
中年道士恍然大悟:“师兄说得对,正好能以此为借口去崂山上清宫兴师问罪。”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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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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