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喆,晚饭后能陪姐姐出去走走么?”
吃晚饭前,孔澜这样对孟喆说道,孟喆明白孔澜肯定是有话和他说,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于是晚饭之后,孟喆便陪着孔澜一起,出现在了河堤边——90年代的河水,即使流过县城也依然清澈,有尺许长、半尺长的鲤鱼在水中跳波,河风吹过河畔的芦苇丛,又吹散了满河的夕阳,让河中如同撒了满河的金子,美不胜收……
“真美!以前,爷爷总是跟我说,说老家的河风光美的就像画儿一样,姐姐我呢却从来都没有相信过。现在我相信了,可惜……爷爷却不在了。”
说话间,孔澜脱了凉鞋又脱了长长的黑丝袜,光着白白嫩嫩的脚丫踩过河边的沙滩,走进了波光凌凌的水中。
这种话,该怎么回答?
孟喆想不到自己该怎么回答,只能沉默。
“真凉……小喆,你不下水里来玩么?”见孟喆沉默不语,孔澜便扭头招呼道。
于是,孟喆也脱了鞋子,走进了水中。
果然,水微凉。
“真是有趣啊,看着满河的金光,姐姐还以为水会很温暖呢……”
孔澜俯下身掬了捧水,似乎想要捧起那满河的金光,只是能捧起的只是微凉的清水。
“有太阳的时候,中午水倒是很温暖,不过到了下午就凉了。”孟喆也俯下身洗了洗手,顺便用凉水泼了泼还有些肿的脸颊。
孔澜点点头,分开指缝让清澈的河水漏了下去,转瞬却又提出了新的问题:“小喆,你说这条河,对我们这样涉足水中的人类,还是喜欢还是讨厌?”
嗯哼?
这个问题,也太童话了吧澜姐?
想了想,孟喆回答到:“应该是不喜欢也不讨厌吧,《道德经》上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孔澜没有让孟喆继续说下去,而是随口般背诵出了《道德经》的第八章。
随即,孔澜又继续说道:“宋代大文豪王安石的《老子注》中说‘水之姓善利万物,万物因水而生。然水之姓至柔至弱,故曰不争。众人好高而恶卑,而水处众人之所恶也。’这个注释,小喆你能理解多少?”
到这个时候,孟喆已经完全明白了,孔澜这是在委婉的批评他早上做的不对啊……
“我原本也想忍让的,可是她欺人太甚——”想明白了的孟喆,自我辩解道。
“听小媚儿说,你在开学那天,还刺了人家几句对不对?”孔澜摇了摇头,说话时她有些心疼的用沾满了水珠儿的手,摸了下孟喆红肿的脸颊。
这个问题,孟喆没有辩解的余地,他只能点头。
“呵,小喆你还小,不懂的人心的险恶呢。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利万物而不争之心的……”孔澜收回了手,有些苦恼的继续说道:“人呢,并不是一种纯理姓动物,多数情况下,大多时候人都会跟着感觉走,而不是按智慧办事。所以,俗人们会去依附权势人物,会去抱强者的大腿,看见利益会蜂拥而上,对厌恶的人会拼命打击报复。可没有几人能发现,这样你争我夺互相憎恶,大家的所得其实都有限到了极点,甚至得不偿失……”
孔澜的话语,让孟喆不由自主的深思了起来,他忽然觉得自己似乎真的错了——
这件事的根源,大抵就是源自自己当初与田明伦那次楼梯对话,自己当时说的话似乎……有些过了。
然后,才引发的这一连串的,田明伦唆使赵玉芬都自己打击报复的连锁反应吧?
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那么自己当初,果然是因为刚刚重生,还没有把心态重新摆正回来,潜意识里还把自己当做了十多年后,能独挡风雨的成年人了啊!
“小喆,姐姐我知道你不是普通孩子,你的思想远比普通年纪的孩子要成熟。但这件事,姐姐只能说你没做错,可绝对不是最佳的处理方式。”孔澜,最终这样点评道。
“对不起澜姐,是我错了!”
在孔澜的引导下,终于想明白了自己错在哪里的孟喆,所以他——汗透脊背!
认错之时,孟喆忽然想起了早上自己向关璎珞说谢谢时,关璎珞说的别让她也认为他是俗人的话语……原来,那个看似大大咧咧的丫头,其实也看明白了整件事?
“低调做人,高调做事。”孔澜终于笑了,她先在衣服上擦干了手上的水渍,然后摸了摸孟喆的头:“这呢,是在我爷爷书房中挂着的一幅字,爸爸说从他记事起,这幅字就挂着了。”
“嗯,我懂了澜姐!”
孟喆用力的点着头,他将这八个字,牢牢的记在了心中!
孔澜没有再说话,笑了笑后垫着脚丫带起一溜水花,转身向河边走去。
……
在河岸边,孟喆与孔澜又谈了一个多小时,才回到了家中。
两人谈的,不再是关于孟喆犯错的问题,而是关于杂志社构架的问题。
孔澜说,昨夜孟喆所书写的那几页东西,让她能够少走许多许多的弯路,孔澜问了孟喆这些经验是从哪里得到的,而孟喆的回答则是:“有些是书上看的,有些是自己想的。”
这回答,让孔澜轻叹了句‘生而知之’……
随后,两人有确定了杂志社的名字——杂志可以叫《动漫少年》,可杂志社不能也叫这个啊!
在提出的几个名字都被否定之后,孟喆绞尽脑汁想出的“天骄杂志社”获得了通过。
在接下来的周末时间中,孟喆几乎将所有的时间,都投入了漫画的绘制之中。两天时间内,孟喆竟然生生画完了《食梦者》的第一话、《棋魂》的第一话和第二话的一半!
甚至,《棋魂》第一话的四页,孟喆也提前上色完毕,以便用以杂志主打主推的刊头彩页!
……
周天的早上,孟喆按照惯例去五峰观练习站桩时,王真人忽然叫住了和他下了一局棋。
棋到中盘时,白发苍苍的王真人,微笑着伸手拂乱了棋局。
“从明曰起,老道我传你开门八极。”
王真人如是说。
“啊?师傅你前面不是说,要先站三个月的三体桩么?”
孟喆愕然。
“现在不用了。”
王真人捻须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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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埋的有些坑算是填了。
然后,忽然想说点什么。
嗯,我一直在想,就算是重生的人……也不该是全知全能的,也应该有个或短或长心态转换的历程才对。重生者,也会因为摆不正心态,因为知道太多未来之事,而去做别人无法理解的傻事儿……或许,做了傻事儿的重生者,甚至做的还不如重生之前要好。
或许我错了,但我却真是这样想着的。
人,始终是种奇怪的生物啊,知道太少的时候……会做错事;知道太多的时候,依然……会做错事。
……对么?
或许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