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子是互相给的。
迷当既然不愿给面子,杨峥少不得请他到前线去作客。
“羌王莫非还有什么疑虑?”杨峥小声道。
白石上只有杨峥与迷当两人,压低声音,石下的人听不到。
“杨都尉口口声声大魏,但本王以为,魏国并不知晓今日的会盟。”迷当眼皮睁开,露出阵阵精光。
杨峥心中一震,之所以能成事,并非自己有多骁勇,而是扯着魏国的虎皮大衣,出手果决,绝大多数羌人被唬住了。
“知不知道又如何?难道你们还有机会不成?”
跟聪明人说话,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
迷当仰望苍穹,天空湛蓝,白云悠悠,清风徐来。
他的目光也因此变得深邃起来。
杨峥则紧握华铤剑,一旦此人稍有妄动,立刻上去拿人。
“你不是姜维的对手。”迷当幽幽蹦出一句话。
这不是废话吗?
姜维什么段位?
“此事就不劳羌王操心了。”
“不过杨都尉未来可期。”一瞬间,迷当恢复成长者模样,在白石上张开双手,仿佛一只要扑棱翅膀的幺蛾子。
杨峥还来不及品味他话中的深意,迷当就高声道:“此人被天神眷顾,是我们羌人的朋友,如当年的神威天将军,你们可以信任他。”
此言一出,漫山遍野的羌人顿时欢呼起来。
神威天将军即为马超,勇猛过人,曾在渭南大战中杀的魏武割须弃袍。
但在杨峥看来,迷当的话似乎别有深意。
三国里面的著名孝子除了吕布,排在第二的就是马超……
而且他的结局并不太好,甚至是凄惨,妻离子散家破人亡郁郁而终……
杨峥忽然感觉迷当表面是在抬举,暗地里则是诅咒!
以马超比喻自己,岂不是说自己注定下场凄惨?
不,除了诅咒自己,何尝不是暗示自己的野心?
马超为了权力,连自己的父亲兄弟性命都不顾,还火并伯父韩遂……
两人目光对视,迷当一张脸古井不波,目光平和。
杨峥对他的忌惮远远大于俄何烧戈。
俄何烧戈狡诈爱搞事,却不难对付,长着一张不讨喜的丑脸,天生就让人防备。
而迷当一看就是心思深沉之辈。
“愿随将军攻打蜀贼!”
又有几个羌酋站了出来。
场中的兵力增加到五六千人左右。
差不多够用了。
杨峥的一大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迷当没有说错,现在的自己不是姜维的对手。
就算把山谷中的羌人都集合起来,正面作战,也未必打得过姜维的八千虎步军。
但此战并非要分个你死我活。
只要驱走蜀军,救出夏侯霸,对杨峥而言就是胜利。
“多谢羌王深明大义。”杨峥拱了拱手。
迷当微笑道:“祝杨都尉旗开得胜。”
总觉得迷当有些不怀好意,既然目标已经达成,杨峥也不想浪费时间,从白石上跳下,走到羌卒中间。
羌人没那么多心思,看杨峥的眼神也充满了敬畏。
杨峥挑选了一千多骑先行一步,剩下的三千多步卒交给姜伐野。
羌人骑兵装备粗劣,连单马镫都没有,在马背上铺一张皮毛就算是马鞍。
武器装备更是五花八门。
也不知迷当怎么想的,这样的装备怎么可能造反成功?
生产力决定了战争水平。
如今的曹魏宛如一个壮年,而羌人还是婴孩。
魏国固然有很多问题,但绝不是现在的羌人有资格挑战的。
磨刀不误砍柴工。
杨峥一不做二不休,把俄何烧戈部下的蜀军装备都扒了。
羌人全都敢怒不敢言。
俄何烧戈一脸肉痛加便秘状,上前阻拦。
羌人搞来这些装备不容易。
也不知私下跟蜀人达成何种交易。
杨峥阴恻恻的笑道:“尔等暗藏蜀人军械,莫不是想日后再图谋反?”
俄何烧戈一愣,干笑两声,“杨都尉说笑了。”
杨峥拍拍他的肩膀。
五百套铁甲,一千多百套皮甲,长矛盾牌环首刀若干。
让麾下羌众勉强有了个样子。
杨峥觉得既然蜀人出手,肯定不止这点儿东西。
也不知其他的装备藏在哪儿。
这种事情也不好意问。
羌人们嘻嘻哈哈,没有丝毫纪律可言,拿这些人去跟姜维的虎步军对阵,杨峥感觉是在草菅人命。
不过看着这些蜀军装备,忽然心生一计。
姜维再牛,总没脱离人的范畴吧?
军人的热血不禁又汹涌起来。
不是对手没关系,但不敢亮剑,问题就很大了。
能与姜维这等名震千古的人物对阵,杨峥胸中热血岂能不沸腾。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光有装备还不够,还要有粮食。
羌人远来,都自备干粮。
有些部族虽然没有出兵相助,但比较慷慨,二话不说,干粮双手奉上。
有些部族就很小气了,扭扭捏捏。
杨峥一不做二不休,让武卫营老卒提着刀子去“借”。
看着失去粮食装备羌人们哀怨的眼神,杨峥感觉自己就像个土匪。
但眼下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先把生米煮成熟饭,牌坊以后再补上。
杨峥感觉还是不错的,白得了这么多东西,难怪乱世里土匪马贼这么多。
临走时,深深看了一眼迷当。
而迷当也一直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直到杨峥率领众骑离去,也没收回目光。
“大王……杨峥欺我们太甚!”伐同、蛾遮塞几个羌酋哭丧着脸。
俄何烧戈一脸怨毒,“大王刚才明明可以留下杨峥,我们仍可继续起事!陇西诸军已被蜀军牵制。”
迷当淡淡笑道:“他说的没错,我们的时机并没有到来,魏人大破高句丽,鲜卑人不敢动,凉州胡也寂寂无声,我们冒然起事,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而且,很多人跟我们不是一条心。”
“但这么好的机会……”
“机会总会有的,不可急于一时。”
俄何烧戈连连叹气,“杨峥此贼几次坏我们大事,只恐此人以后是我们的劲敌。”
迷当脸上多了几分肃穆,“或许我们的机会就在他身上。”
“这……”俄何烧戈、伐同、蛾遮塞几人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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