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村。
村口考场。
大批悬灯司捕快立在房顶之上,一个个严阵以待。
悬灯司,可以用一个成语来形容。
朝廷鹰犬。
每一个都是精锐,修行武道,杀人不眨眼,这些人是刽子手,专门去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抄家抓人这些在悬灯司内都算文职。
这种人出现,就注定没有小事发生。
而随着顾宁涯的出现,一股冰冷无比的杀气,也随之弥漫。
很恐怖。
令人颤抖。
“谁敢欺负我侄儿?”
顾宁涯的身影出现,他目露杀机,护在顾锦年身旁,巡视周围。
但凡被他目光扫过,没有人敢直视。
“这里是大夏书院考场。”
“副指挥使大人,您是否有些过了?”
不过总是有头铁的人。
张赟的声音响起。
从小的教育让他知道,儒者应当无惧强权。
只是,他爹忘记告诉他,不要跟武夫犟。
啪。
一道清脆无比的耳光声响起。
顾宁涯速度极快,一巴掌扇在张赟脸上。
而后更是一脸嚣张道。
“一个连功名都没有的儒生,也敢在我面前叫嚣。”
“你真当你有个大儒之父,就可以无法无天?”
“也不瞧瞧你是什么样,今日就算是你爹在老子面前,也不敢叫嚣。”
顾宁涯是谁?
堂堂大夏悬灯司副指挥使,武道境界高深,这一巴掌还是留了力,不然的话足可以碾杀张赟。
噗。
张赟吐血,一巴掌扇飞,整个人在空中转了两圈半,而后重重落地。
这个举动,让所有读书人惊愕,也使得他们更加不敢说话。
“顾指挥使,你不觉得这很过分吗?”
这一刻,程明开口。
他望着顾宁涯,神色不太好看。
程明心中有怒火,但他不会如张赟一般愚蠢。
眼前的人,是悬灯司顾宁涯。
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货。
尤其是现在,顾宁涯发飙,他不会那么愚蠢,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闭嘴。”
“这里轮得到你叫?”
顾宁涯目光轻蔑,他根本不把对方看在眼里。
“锦年,谁欺负你,跟六叔说。”
“六叔倒要看看,这天下人是不是真觉得我们顾家好欺负。”
顾宁涯开口。
声音冰冷道。
顾锦年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看向程明。
他很直接,既然已经撕破脸了,还跟你讲什么情面。
看着顾锦年的目光。
顾宁涯顿时明了。
砰砰砰。
刹那间,一张张案桌爆裂,化作一根根木屑,朝着四周散去。
恐怖的武道之力弥漫。
朝着程明涌去。
只是,程明神色平静,没有丝毫畏惧。
“家师苏文景。”
“本儒乃立言进士,更是太子幕臣。”
“你大可对我动粗。”
“但本儒可以保证,以死进谏,状告你顾家无法无天。”
“本儒就不信,这大夏当真让你们顾家人遮住了。”
程明脸色坚毅。
他也是个狠茬子,一点都不退让,根本无惧。
此话一说。
顾宁涯摇了摇头。
他看向程明,语气冰冷道。
“你想太多了。”
“如果你得罪的是我,今日或许能让你逃过这一劫。”
“可你错就错在,得罪的人,是锦年。”
顾宁涯出声。
他语气冰冷。
程明是立言进士,儒道第四境界,这一点没话说,未来可期,很有可能成为当代大儒。
甚至极有可能三十岁之前成为大儒。
是大夏王朝冉冉上升的新星。
倘若得罪的是顾宁涯,说实话顾家可能真不会出手,毕竟得不偿失。
可得罪了顾锦年,顾家可不惯着你。
“本儒今日就在此地,倒要看看,你敢不敢动手。”
只是程明也没有半点畏惧。
他拜师苏文景,二十八岁,便已经抵达儒道第四境,外加上是太子幕臣,有这般能力的人,还真不怕顾宁涯。
轰。
一道道浩然正气从他体内扩散而出,弥漫成光,将他笼罩。
这一刻,他也动真怒了。
嘭。
只是,顾宁涯没有任何犹豫,拳芒杀出,化作一头金色凶兽,肉身极境,气势恐怖。
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这种压迫感。
这是武道之力。
如此恐怖的拳芒杀来。
程明眼神当中依旧没有任何一丝惧色。
他不畏死。
最主要的是,他不相信顾宁涯敢杀他。
他要是死了,顾宁涯绝对要付出天大的代价。
这不划算。
嘭。
浩然正气与武道之力碰撞,产生巨大的响声。
下一刻。
程明倒飞出去,他受到重击,浑身剧痛,更是直接吐了几口鲜血。
只不过,他的确没有死。
“低头。”
“跪下。”
“认错。”
顾宁涯神色冰冷,来到程明面前,让他低头认错。
“你不敢杀我。”
程明目光平静,虽然浑身剧痛,可他忍受住了。
“不杀你。”
“是让你认错。”
“你不会当真认为,我不敢杀你?”
顾宁涯目露凶光道。
“我心中无愧。”
“你若是敢,直接来吧。”
程明十分果断,是个狼灭。
“那你就去死吧。”
看对方如此冥顽不灵,顾宁涯根本就没有考虑其他。
掌中凝聚武道真气。
化作一把利剑,朝着程明脑中刺去。
这一次。
他真的动了杀机。
不远处,顾锦年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没有阻拦。
也没有任何劝说。
今日这件事情若是不做绝一点,往后麻烦更多。
是不是等到有一天人家骑在自己脸上,自己再来说三道四?
“不可。”
“顾宁涯,你太放肆了。”
“胡闹。”
也就在这一刻,一道道声音响起。
天穹之上。
一只只水墨仙鹤出现。
这些都是大夏书院的大儒。
他们联袂而来,阻止顾宁涯。
雄厚如山岳的浩然正气凝聚而出,弥漫在小溪村内,想要制止顾宁涯。
“滚。”
顾宁涯大吼一声。
根本无惧这些大儒。
利剑即将穿透程明的脑袋。
可就在此时。
一道平静的声音响起。
“肃静。”
随着这道声音响起,刹那间所有的浩然正气与武道真气全部溃散。
利剑也化作点点光芒泯灭。
一缕缕圣气弥漫于考场。
破灭一切争斗。
是苏文景出手了。
这位准半圣。
考场当中,顾宁涯微微皱眉。
他有些惊讶,自己的武道手段,没想到被对方轻而易举化解。
这是令他意想不到的地方。
这手段通神。
“请院长主持公道。”
也就在此时。
程明的声音响起。
他之所以不怕顾宁涯,就是因为自己有一位老师。
一位准半圣的老师。
他不信自己老师会让自己死在这里。
“主持公道?”
“我倒要看看,主持什么公道。”
顾宁涯出声。
他没有继续动手,而是看向大夏书院。
等待苏文景一个答复。
所有人都看向大夏书院。
他们都在等苏文景。
这件事情非要说的话,顾锦年没犯什么错,鸡蛋里挑骨头,也只能说顾锦年有点狂妄。
可年少不轻狂,还能叫做年少吗?
“顾锦年无错。”
“程明。”
“你心中偏见太大。”
“令为师很失望。”
声音响起。
自大夏书院传来,让在场所有人一愣。
毕竟所有人都认为,苏文景应当是会去支持自己徒弟的。
即便是不支持,想要打圆场,也不至于直接训斥自己徒弟。
可没想到,苏文景还真这样做。
这一刻。
程明脸色煞白。
顾宁涯要杀他,他都没有这般变色。
可自己老师这番话,让他神色惨白,眼中更是有些愤怒。
“老师。”
“顾锦年行事太过于嚣张,无有尊卑,更是大闹考场,学生错在何处?”
“他收集令牌,兜售贩卖,这难道不是在玷污大夏圣地?”
程明不服气。
他仰着头,望着自己老师,心中实在是不服和不甘啊。
“令牌兜售,是为师允许的。”
“并无过错。”
“考核规矩之中,也没有说不可以售卖。”
“为师额外设立,无令牌者可继续参加考核,也算是平息此事。”
“程明。”
“你心中偏见太大,这不应该。”
“罚你入书院,闭足三月,抄录圣人经书三千遍。”
苏文景出声。
他很直接了当,认可顾锦年售卖令牌之事。
此话一说,更是引来一片沸腾。
没有人能想到,这件事情苏文景居然知道?
哪怕连程明也没有想到。
他只知道自己老师并不在意,并不知道这是自己老师允许的。
但不服就是不服。
不甘就是不甘。
“老师。”
“兜售令牌之事,是学生有偏见。”
“可学生让他在前列考核,这并无过错。”
“顾锦年横行霸道,纨绔嚣张,直接扰乱考场。”
“顾宁涯更是打伤学子。”
“学生的错,学生认。”
“可此事,该如何定当?”
程明继续开口。
他依旧是不服。
错他可以认。
可顾锦年就想这样脱身?可能吗?
这道声音响起。
苏文景也沉默了。
如若要公平。
程明有偏见在先,但无论如何都没有伤人也没有攻击顾锦年,只是言语上不恰当罢了。
罚禁足三月,抄录圣人经文三千遍,差不多也行。
可顾锦年大闹考场,这的确不是一件小事。
“文景先生,依大夏书院的规矩,扰乱考场者,取消考试资格,永不录入大夏书院。”
“程明虽有些偏见,可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可以向我等汇报,若觉得不公,可以来书院检举,直接大闹考场,未免有些太嚣张了吧?”
“镇国公之孙,当真是气焰嚣张,还有顾宁涯,你直接打伤我大夏学子,你好狂妄啊?”
“公器私用,悬灯司是陛下让你用来对付这些学生的吗?”
此时此刻,前来的大儒纷纷开口。
他们并非是带有偏见,而是就事论事。
在他们看来,有事发生,可以汇报,直接闹是什么意思?
那是不是说,你觉得不公平,你就可以胡作为非?
站在他们的逻辑来说,完全没问题。
可顾锦年却不由笑了。
“好一个虽有偏见?”
“这都已经欺负到本世子头上。”
“还要本世子忍气吞声?”
“诸位是大儒,心胸宽阔,本世子只是个普通人,还没有这般的气量。”
顾锦年冷笑。
也就在此时。
苏文景的声音再度响起。
“此事,待考核结束后再定。”
“莫要耽误考核。”
“顾锦年,你觉得如何?”
最终,苏文景出声,他没有偏袒任何一人,先考完再说。
事情可以慢慢协商。
没有必要闹得太难看。
随着院长开口。
众人也纷纷沉默。
的确,闹下去没有任何必要,不如先考完再说。
这件事情,毕竟涉及到国公之孙。
真要闹下去,很难收场。
“多谢文景先生主持公道。”
“不过,学生也看明白了。”
“本以为大夏书院,皆是正直清流,却没想到一个个心中带有偏见,将好好的大夏书院,整的乌烟瘴气。”
“只因我是镇国公之孙,却百般刁难。”
“既如此,这书院,不待也罢。”
“不过,先生行为,令学生敬佩,这场考核,学生会认真完成。”
“只是,无论过与不过,学生都不会入大夏书院。”
“请先生见谅。”
顾锦年开口。
苏文景站在道理方,这一点他敬佩,也尊重苏文景。
只是这种鬼地方,顾锦年懒得加入。
说句难听点的,自己当真要入朝堂,又不是只有大夏书院一条出路。
他话很绝。
也很难听,一时之间,引来更多人不满。
这属于地图炮了。
“不入大夏书院?呵,那也要考进再说。”
“当真是狂妄。”
“不愧是国公之孙,狂是狂,就是不知道文采如何。”
“我倒要看看,你能写出怎样的文章,在这里大放厥词。”
声音响起,带着不满,也有怒意。
滚滚怨气弥漫。
涌入顾锦年体内,这些大儒的怨气,瞬间催熟第二枚怨气果实。
而苏文景的声音再度响起。
“好了。”
“不要再争。”
“顾锦年。”
“莫要置气。”
“等考核结束后,老夫会给你个交代。”
苏文景叹了口气,他如此说道,让众人也不要继续争吵。
而后,他不等众人继续开口。
苏文景再次出声。
“考核继续。”
“以社稷为题,书写四弦文章。”
“考核时间,一个时辰。”
“闲杂人等,退避。”
声音响起。
不容任何人反驳。
顾宁涯看了一眼自己的大侄子。
后者点了点头。
当下,顾宁涯离开考场,不过却在一旁守着。
悬灯司的人,也一个个撤离。
此时。
一切更加安静。
顾锦年安然平静地坐在一处案桌面前。
看到顾锦年落座。
王富贵与苏怀玉也纷纷落座下来。
铛。
随着一道钟声响起。
第三关考试正式开始。
而大部分围观的读书人,包括前来的大儒等人,也纷纷将目光落在顾锦年身上。
毕竟顾锦年方才话语太激烈了。
他们倒要看看,顾锦年有什么自信。
考场当中。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顾锦年心中也在思索。
【社稷】二字。
时间流逝。
一炷香很快便过去。
许多学生都已经开始动笔了,可唯独顾锦年迟迟没有动笔。
这一幕,在许多人眼中看来,非常可笑。
部分人更是冷笑不已。
他们一开始还真以为顾锦年能写出什么文章。
可一炷香时间过去了,顾锦年都没有动笔。
仔细想来,自己当真愚蠢,竟然会觉得顾锦年有什么底气似的。
然而。
又是一炷香的时间过去。
一个时辰八炷香。
但也就是说四分之一的时间都过去了,顾锦年还是没有动笔。
这更让不少人认为,顾锦年没有任何实力。
只是。
就在众人认定之时。
忽然之间。
顾锦年拿起笔了。
而后,在纸上缓缓落字。
并且,顾锦年凝聚体内的浩然正气,注入自己的精气神。
“民为贵。”
“社稷次之。”
“君为轻。”
文字浮现,顾锦年笔走龙蛇,一气呵成,将自己想表达的文章开篇写出。
然而。
就在顾锦年写下这十字后。
突兀之间。
天穹之上。
瞬间凝聚恐怖黑云。
几乎是在一瞬之间,覆盖整个大夏京都。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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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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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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